“没有,不敢有。”蔡恬马上端正姿势,明确态度。会吃豆腐的人通常最懂察言观色,如蔡恬,他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什么时候该忌嘴。
归途中,叶栩指挥蔡恬行动,采集了不少细藤蔓植物,还有一些有驱虫灭害功效的花草,如菊叶,它和莽草混合在一起,能将杀虫的功效发挥到最大化,这些都是叶栩从古代农耕水利的典籍里看到的,没想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
*
两人回到田边,焚燃莽草的火焰已渐渐熄灭,只有少许零星的火点被风一吹还忽明忽暗的,叶栩让蔡恬把菊叶加进莽草里,利用余温使菊叶熏干,其他的材料围着莽草呈圆圈摆放。过了一炷香时间,叶栩才将这些植物和莽草灰混合在一起,再次点燃。
看着滚滚的灰黑色浓烟直冲云霄,叶栩自语道:“幸亏这时代没有飞机,人口也不太稠密,不然这蔽日的黑烟会给大家造成严重困扰的。”在现代对焚烧秸秆政府一再严令禁止,太过污染环境了。
蔡恬将最后一把树枝丢进火堆里,拍拍手说:“现在只有我们一家焚烧算不得什么,等到秋收时节,家家都会将地里的麦秆谷壳堆积在一起找个好天气集中焚燃,那几日天浓烟弥漫整个天空,包围着整座山,四处飘散的气味虽熏目刺鼻但却有农家的味道,像我闻惯了反而觉得那种味道里充满了辛劳和汗水,是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叶栩想起来了,在农村生火做饭也是用的秸秆之类的燃料,每到午晚饭时间,家家户户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是喊地里劳作的男人们回家的信号,是家人的归盼爱的呼唤。
叶栩忽然觉得莫名的伤感,不知道爸妈和弟弟怎样了,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逝去而伤心悲痛,父母都已年过半百,突然失去一个儿子对他们来说打击应该很巨大吧,弟弟有没有好好安慰他们,替自己多尽一份孝心?想到这些,叶栩情绪徒然低落,他往后退了几步,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无比忧郁。
蔡恬察觉到叶栩的变化,以为是自己又说错话了,忙来到叶栩身边坐下,问道:“叶栩,是我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吗?”
叶栩埋着头,答道:“不是。”
“那你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是想家了吗?”
叶栩摇头,缩起肩膀不答话。
蔡恬往叶栩身边靠了靠,伸出左臂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叶栩揽进怀里。蔡恬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并无不妥的地方,叶栩出现这样的神情应该是因为自己提了家这个字。
“叶栩,你我现在相依为命,我就是你的家人和亲人,我的愿望是成为你的爱人,我会将我满腔的热血化着爱意,全心全意对你好。我虽不能代替你父母在你心中的位置,但我能代替他们来爱你,我不要看你愁眉紧锁的样子,我希望你天天开心,叶栩这不是情话是誓言,请你相信我。”
叶栩失落的心情因蔡恬的真挚话语而明朗起来,蔡恬对自己的好叶栩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蔡恬不厌其烦地说着“蔡氏情话”,虽然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但叶栩非但没听腻反而记得他说过的一字一句,叶栩知道自己终究没逃过蔡恬用心编织的情网,已经沦陷在他的柔情之中了。
叶栩现在不想想其他事情,他慢慢靠向蔡恬的肩头,轻轻闭上眼。这时东方欲晓,银盘尚未隐去,黄日便露了头,朦胧的天空中竟出现了日月同辉的奇景。
“叶栩。”蔡恬低头轻唤叶栩,想让他一同观看这奇特天景。
叶栩没说话,像是睡着了。
蔡恬没再唤他,只静静的看着他,胸中爱意又如潮涌。蔡恬伸出大手覆在叶栩的左脸颊上,然后对着天空中的日月许诺:“我蔡恬这一辈子都会对叶栩好,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叶栩的长睫颤动了几下,将身体更紧地靠在蔡恬身上。蔡恬笑了,将叶栩牢实地拥在怀里。
“啊————你……你们……”一道尖利的女声打破了晨的寂静,也破坏了蔡叶之间温馨的氛围。
作者有话要说:
☆、玉珠
“你……你们……”女子的声音出现的太突然,叶栩身体一颤,迅速撤离蔡恬的怀抱,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子,用手捂着嘴,惊恐地瞪着大眼睛,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她看到叶栩回头更是惊慌,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没注意脚下,朝露湿地最易打滑,她身子晃了两晃,竟“啪”地一声摔倒在麦田里。
“姑娘,你……”叶栩皱了皱眉,她究竟看到什么了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自己不就是借蔡恬的肩膀靠了一下吗,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叶栩推了推蔡恬,要他去扶那女子一把,蔡恬嘴里嘀咕着“好事多磨”有些不情愿地朝那女子走去。
蔡恬并非不热心不厚道,而是那女子便是前些日子蔡恬在集镇上碰到的玉珠,她娘一直想将她许配给蔡恬爹,这女人对蔡恬来说是个威胁,原本打算骗叶栩下山去避免与她相见,没想到这一大早的竟在田间遇到了,平时大门不出只做女红的女子为什么会在天不亮就来到田里,还那么碰巧看到叶栩和蔡恬亲热,蔡恬和叶栩心中都存在着相同的疑问。
蔡恬走到玉珠面前,伸出手来拉她,玉珠并不领情,手捂半边脸,惊恐的神色还未从脸上褪去。她双眼含泪地瞪着蔡恬,随即又将目光转移到叶栩身上,最后两行清泪从她眼眶滑落,她低下头坐在湿润的麦田里嘤嘤啜泣起来。
“你自己摔倒的,我们又没欺负你,你哭什么?”蔡恬烦躁地收回手,他讨厌女人,更讨厌哭的女人,集镇上的蛮婆刁妇让蔡恬从小就产生了恐女心理。小时候差点丧命的那次就是因为偷包子被老板娘看见了,她便唆使她男人打蔡恬,“往死里打!”这句话蔡恬一辈子都忘不了,恶女人的嘴脸也深深印在蔡恬心里。后来长大了,蔡恬去集镇卖蔬菜,那女人又出现在蔡恬面前,她不认得蔡恬了,但蔡恬认得她,蔡恬不卖给她,那女人却死活要买,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那个老女人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泼来,叫喊声跟杀猪似的,蔡恬迫不得已还是卖给她了,那老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接过蔡恬手中的菜,顺势在蔡恬手上摸了一把,走的时候还风骚地朝蔡恬抛了个媚眼,小声道:“小哥不识情趣,果蔬哪家都能买到,我只在你这里买是瞧得起你,我是前面‘香喷喷’包子铺的老板,你若是天黑前来铺子找我,以后你家产的蔬菜我以高于市价五钱的价格全包了,姐姐可是很大方的,我等你啊。”老女人说完扭着大屁股走了。蔡恬差点没将隔夜饭吐出来,那包子铺他死也不会再去,从此以后蔡恬没再去那条街上卖过菜。
叶栩不知道蔡恬的往事,觉得他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女子似乎不太好,便站出来打圆场:“姑娘,蔡恬也是一片好心并无他意,你若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那你自己起来吧,地上湿气盛,不能久坐。”
玉珠听到叶栩的声音便停止哭泣,抬起梨花带泪的脸咬唇看着叶栩,半响后,她朝叶栩伸出手。
叶栩迟疑了一下,手刚要伸出去,就被蔡恬按住了:“玉珠还是黄花闺女,我们最好和她保持距离,你刚才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男女授受不亲是叶栩找不到好的说辞才这样说的,在现代人的观念里哪里还有授受不亲之说,十五六岁当未婚妈妈的多不胜数。但叶栩也没有反驳蔡恬的话,这女子出现的时间地点都不对,叶栩不认识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玉珠看到蔡恬握着叶栩的手,刚刚收起的泪水又溢了出来。
这时,田埂上又出现了一个蹒跚身影,“玉珠……你们在干什么?你怎么摔田里了?”
“娘——”听到亲人的声音,玉珠的委屈一触即发,她捂住脸从地上爬起来,边哭边朝她娘跑去。
“孩子咋了?”玉珠娘加快脚步,踉跄的样子让叶栩不禁担心她要摔倒该怎么办。
两母女的手终于拉在了一块儿,玉珠抱住她娘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滴落。
玉珠这一哭把她娘哭懵了,不知事情原委,也不知从何安慰,只能一个劲问:“闺女,摔哪了?我让你慢点吧,你非要走这么快,快告诉娘啊,别只顾着哭。”
玉珠伸出手指了指叶栩,啜泣道:“我看到他们……他们……”
玉珠娘定睛看了半天才认出站在不远处的两人是蔡恬父子,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由,她轻轻拍拍玉珠的背小声道:“娘知道你钟情于他,但女子始终要保持矜持啊,你看你一时欣喜过头反倒在他面前出丑了,好了别哭了,娘会挽回你的颜面的。”
玉珠娘放开玉珠朝叶栩走去,玉珠扯住她的袖子,急道:“娘……不是那样……”玉珠娘也年轻过,当然知道少女芳心悸动的感觉,在心上人面前出丑颜面扫地会急的哭出来也很正常,她拍拍玉珠的手,要她安心。
叶栩看到老妇朝这边走过来,便小声问蔡恬:“她是谁?”
“玉珠的娘,住在山口上的,一天到晚就怕玉珠嫁不出去,到处找人相亲呢,她一会儿要是提这事,你一定要拒绝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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