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男人锲而不舍的不断贴近,刺骨的寒气几乎把南风全身的血液都要冻住,动弹不得,他含笑执起南风的手,把银票放到他的手心,并十分‘好心’的帮他握紧。
可握着他的手腕的粗糙大手,却并未因完成任务而收回去,反而十分暧昧的以大拇指摩挲着他细嫩的肌肤。
高大的男人倾身凑到他耳边,低低道:“小妖精,蛮有本事的嘛,竟然能攀上万仞山山神这颗大树做庇佑,不过,对本王来说,没什么可惧的。”
他缓缓离开南风的耳畔,寒流涌动,再次看向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和身为强者对于弱者的蔑视不屑。
南风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是遇到了棘手的大麻烦,这人身上压根没有一丝人该有的温度,他是人的可能可以直接抹杀了。
从那只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薄薄的肌肤被老茧刮的生疼,他微微仰头,看着这个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的男人,tian了tian微凉的唇,一字一句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谢你帮我夺回银子,既然已经谢过了,那我也该走了。”
他转身迈步,背后却传来一声冷哼:“想走?没那么容易!”
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他的脚步,一个不稳攸然被吸了回去,跌进一个冷如冰硬如铁的怀抱,那只可恶的大手随之掐上他的脖颈,倒并没用多少力道,只是让他呼吸困难两眼翻白而已。
“你放开我的主人,你这个恶魔!我主人哪里招你了!”
小绿勇敢的跳出那人周遭的冰寒之地,对着他大喊大叫起来,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南风瞅冷子逃走。
虽然深知,凭借自家主人的能力……今天,在劫难逃。
“哦?还有一只啊,真是好运,好久没杀戒了,凡人太脆弱,一捏就死,而你们,或许还能在临死前挣扎一下,比凡人有趣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头一阵难听的狂笑,对于南风费力的挣扎完全不在意,这之于他来说,就好比是猫爪子下的老鼠,有什么可忌惮的?尽情的玩弄才是他该做的事!
“不……不要……杀他……”南风艰难的从喉咙见挤出几个字,脸涨得通红,这男人的手坚硬如石头,怎么都掰不开,让他眼前起了一片带有死亡气息的黑雾。
“哟,这演的是什么啊,父子情深?还是……兄弟厚爱?呵呵,就凭你们这些低贱至极的妖,也配有情这种高贵的东西?简直是笑话,哈哈,今天,我就让你们明白,你们,不过是我们的玩物而已,是让我们拿来练手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另一只手轻飘飘的随意挥了一下,一道闪耀的蓝光就激射而出,小绿躲闪不及,被这蓝色风暴给卷入其中,惨叫着飞出老远。
南风浑身一震,嘴角溢出深红色的血。
不行了,真的……要窒息而死了……
甘心就这么死吗?呸!没有任何理由的欺凌,才是最让人痛恨的欺凌,凭什么啊,凭什么强者就可以随意的践踏生命,凭什么强者就可以霸道横行,凭什么强者就可以随意把别人贬低侮辱!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强烈的恨意自身体深处爆发而出,南风使出全力一击,一拳打在身后人的脸上,男人没想到他会来这招,措手不及,被打了个正着,虽然没什么杀伤力,却让他脸被打歪的同时,怔了一下。
自他魔王诞生以来,敢打他的人很多,能真正打到他的人,妖,神,却寥寥无几。
更何况,还是打脸!简直找死!
南风腿脚僵硬,跌跌撞撞挣开他的怀抱,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随即被人一脚踩在胸口上,残忍的碾压下,甚至能听到肋骨折断刺入肺腑的细微声响。
尽管已经是穷途末路,可他依然倔强的睁大双眸,不见半分畏惧惶恐的坚定眼神,仰望着头顶的强悍恶魔。
尽管视野里,已经是模糊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了。
正文 【024】 不思量,自难忘
南风的本尊是老鼠,所以他有着一双极其灵动的眼睛,不是桃花眼也不是凤眼,不太圆,眼尾微微上挑,有着妖特有的魅惑弧度,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一弯月牙,很是具有温暖人心的力量。
他喜欢看陆子夜笑起来的样子,殊不知,陆子夜更喜欢看他笑。
虞世见过太多眼神,倔强逞强的,懦弱羞怯的,恐惧惊慌的,唯独没有见过这种,纯粹的不甘的。
他没有屈服,他并没有惧怕他的力量,他仅仅只是……不甘。
尽管脚下的人,实际上根本无法抵御他的施暴,只能被动的,等待他的裁决——或生,或死。
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风势变大,吹的路旁的树叶跟着哗哗作响,乌云蔽日,大片大片团团而至,沉甸甸的像是要压下来。
而南风的眸子,却亮的好似夜晚的繁星,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没有一丝脏污杂垢。
“杀你,不过本王稍稍一用力,”他脚上的力气加大了些,南风闷哼一声,嘴角的血流的更急,“没意思,你体内有颗仙丹,或许,在以后的某天,你会变得比现在更强,当然,绝对不可能强过本王,本王给你足够的时间准备反击,现下,先放过你的一条贱命,以后再来取,到那时,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哦。”
他勾起花瓣般鲜嫩艳丽的薄唇,吐出的话却不堪入耳。
光鲜惑人的外表之下,藏着肮脏残暴的灵魂。
他终于收回了脚,继而蹲下身子,伸手狠狠在南风额头一拍,黑色的莲花妖娆的绽放在白皙平滑的肌肤上,又消失不见,留下一道被拍后的红痕。
南风脑袋一阵晕眩,差点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猎物,其他任何人,碰不得。”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淹没一切声响。
夜逐渐深,原本寂静的街道更是空旷寂寥,只有震耳欲聋的雨声击打着耳膜,冲刷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遍一遍,直到把痛楚冲成麻木冰冷。
一道模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的制造者似乎有些焦急,随着越来越靠近目标,脚步声也越来越急促,夹带着被踩踏溅起的水花声响,让南风几近停跳的心脏重新注入了活力。
终于,脚步声终止于离他最近的地方,豆大的雨点不再无情的鞭打着他的躯体,他吃力抬头,看着黑漆漆的虚无之处,清新淡雅的香气拂过鼻端,绽出一抹虚弱又开心的笑。
原来,是你……
黑色衣袍的腰侧,系着一抹殷红的流苏,随着夜风的撩拨,肆意摇摆。
---我本以为已坠入无尽深渊。
我本以为我的身下,就是万劫不复。
我本以为我会粉身碎骨,远离这再无牵挂的世俗。
直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见那张满是善意的脸。
才真正懂得,只有经历腥风血雨之后,才能看见,最美最美的彩虹。
可是,老天,你给了我希望,竟还要让我经历绝望的痛楚么?
收了伞悬挂腰间,弯腰,再轻柔不过的抱起虚弱无力的人,衣袖全部被地上涌动的暗红色雨水浸湿。
“别……别去医馆……”怀里传来小猫似的低叫,陆子夜脚步一顿,也低低的坚定道:“你不能死。”
“放心,死不了的,咳咳……”连咳嗽都能牵扯到胸腹的烈痛,南风禁不住蜷缩起身子,更深的埋进他的怀里。
隔着湿透的衣服,可以感知到这具身子表面所剩无几的温度,犹豫在他眼中氤氲不去,最终,还是依了他的意思,转身回家。
一样东西,有人讨厌,就一定有人喜欢。
比如,雨。
泥泞的小路上,一个身穿道袍的小小少年,正蹦蹦跳跳的朝着回家的路走去,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任浑身湿透仍悠然自在,不见半分赶路的焦急。
忽的,不知踩到了什么,一声痛叫微弱的传来,令湿淋淋的少年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
“莫不是幻听?是了,雨声太大,可能是自己多想了罢。”他摇摇小脑袋,嘴里念念有词,清秀可人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盈满无辜的圆眼,此时被雨水冲洗着有些睁不开了。
“呜呜……”
可是,刚迈出一步,那奇怪的声音,竟又响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呢?他四处环顾,小路只被路旁窗户里透出的朦胧烛光堪堪照亮,隐约中,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少年胆子出奇的大,三两步走过去,弯着腰仔细搜寻着,待发现是什么在叫时,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妖精?呔!何方妖孽,竟敢在本小道面前撒野,速速报上名来!”
稚声稚气的厉喝中不见丝毫凌厉,反而更像小孩子在玩过家家酒。
可是他从腰间抽出的桃木剑,可是货真价实的除妖斩魔降鬼利器,容不得小看。
可怜兮兮的倒在雨中的小纸鹤哭得更凶了,萦绕周身的淡绿色荧光早就黯淡无踪,还好那恶魔没下杀手,不然他现在恐怕早就被雨水冲的四分五裂了,明日一早,可能就会有过路人看见几片白纸零散在路面上,然后,被风吹散,被人任意踩踏,融入泥土,再不复见,这世间再也没有一只叫做小绿的纸鹤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