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终于走了。
景西挥退传信者,随即又叫住了他,沉吟片刻道:“留两个人,其他都撤回来。”
护卫应了一声就告退了,留在景西一个人思索。
天舒在外边玩一圈回来,刚好撞上这一幕。大喇喇的坐下,倒了杯茶喝下去,天舒问景西:“你不是喜欢他么?”
景西不跟他多话,沉默不语。
天舒继续自己叨叨:“那你就这么放开啦?他这一走,可是跟你跟我,跟穆悦观都没有关系了。他要从这个圈圈中走出去了。到时候你怎么找回来?”
景西还是不说话,天舒撅撅嘴:“要我说啊,就把他圈在府里,你就拼命的对他好,还能感化不了他?索性他现在那残肢也不怎么管用,跑也跑不掉——”
“景天舒!”
景西呵斥一声,满脸不悦。天舒打住话头,“嘿嘿”一下,不再招惹他。天舒虽说不靠谱,但心里明镜,要比景西清楚的多。只不过他这性格是唯恐天下不乱,光想着挑起些事端来。
天舒挠挠鼻子:“说正经的,你不担心他有危险?”
景西停了好久才“嗯”一声,确实是担心的。
天舒根本不期待他的回答,完全是在自言自语:“明连虽然伏法,但白前的名声在外,难免会有人起歹心。”
他越说,景西越紧张。天舒装作没有察觉,继续:“他身体不好,这消息早就传开了。会不会有人趁此去……你也知道的,他现在身体确实不好。”
景西终于有些烦天舒了,冷声道:“我留了人。”
“两个?”天舒挑挑眉,“不过两个也够背着他逃跑了。”
“景天舒!”
景西拍桌子,天舒立马蹿了出去,还不忘补上一句:“我说的没错啊!”
天舒这么一闹,景西没有底气的心就更忐忑了。回了荷酒便离的近些,消息便利,一天三遍听汇报还不够,总想自己过去看看。
叶鸣捉着天舒揍了一顿,提溜着他去找景西:“天舒闹你呢,你别总忧心忡忡的样子。”
景西觉得羞赧,便不搭腔。
叶鸣当着景西的面又揍了天舒一顿,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在椅子上坐下:“景西,你不能总这样。”
她一贯正经,但很少有严肃。景西见状也知道她有话要说,跟着坐了下来。
叶鸣也不想气氛便僵,笑了笑打趣道:“我要是老爷子,就罚你不许坐。”
景西竟然真的要站起来去罚站。他把叶鸣当姐姐,俗话长姐如母,他尊敬叶鸣,也听她的话。
叶鸣忙一把拉住他:“逗你呢逗你呢!坐下——但这批评我是一定要说的。”
景西“嗯”了一声,表示“我聆听教诲”。
叶鸣有些无奈:“老爷不在,你便是一城之主。那城主是什么?不管城主是什么,总不会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知你念着白前,但你不能一心念着他啊!你有你要做的事,有要处理的事物。总一头扑在这相思上,像什么话。”
景西自己也察觉到不妥,但总也忍不住。周围也没人提、没人管,就这么恶化下去。
叶鸣继续道:“现下还没传到老爷耳朵里,你再继续这般下去,老爷不得被你气死。”
“迟早,”景西顿了顿,“若是知晓我想娶个男的,他迟早要气死。”
“这也对。”叶鸣点点头,“但你不准备争取么?不然白前始终不能正名,这怎么能行?你要说服老爷才行。”
景西的表情有些迟钝的化开了,像是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我只想父亲不会同意,从不敢想如何说服他。”
叶鸣引着他的思路:“这首先,便是现下里老爷不能起了反感之心。你想啊,老爷要是知道你为了个人茶饭不思、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甭管那是男的女的,老爷都不会待见。”
景西点点头,觉得叶鸣说的很有道理。
叶鸣继续:“你若真的想娶白前进门,那就要有足够的实力去和老爷抗衡。你的底气足了,腰板硬了,才能撑的住。”
景西继续点头,跟叶鸣谈话简直太好了。
叶鸣恻恻笑起来:“所以,先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务给批了吧。”
景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应该说,他觉得之前的行为很不妥。当即起身去干活,为了自己和白前光明的未来而努力。
天舒被揍的狠了,怯怯的缩在门外,等叶鸣从身边路过时,才腆着脸讨好道:“口才不错!”
四个字,很简单的话,到了叶鸣耳朵里却觉得烧的慌。叶鸣的脸颊立刻热了起来,恼怒的瞪了天舒一眼。
天舒立刻委屈的抱怨:“我夸你呢……”
叶鸣不理会他,急匆匆的走了。
天舒立刻收了那副委屈样,伸手摸摸下巴。这次没敢亲上去呢。
景西好歹回过点神,但还是不忘让人打探白前的消息。
穆府对外声称宁白前重病卧床休养。有心细的发现,穆家再也没拿出点新鲜玩意儿了。再之后有人眼尖耳朵快,传出穆悦观和曲风清相会的消息。
一时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流传最广的,也是最不靠谱的,认为穆悦观还是嫌弃白前身体残疾,转头找了年轻公子哥。至于白前本人,被她软禁在穆府里。
天舒把这消息告诉景西时,一阵兴奋。他总爱这些寻不到踪迹的八卦传闻,自然打听的清清楚楚。景西不高兴,叶鸣劝他:“这样也好,世人都以为白前还在穆府,他那里反倒安全。”
白前安稳的在小镇子里养养身子,偶尔画些小玩意拿出去卖,日子清贫,但并不苦闷。
但凡是他画出来的玩意儿,景西必定叫人打听清楚了来回报。无非是一些幼儿的玩具车,或者是日用的锅碗瓢盆。白前不愿再出名,只挑了符合这个时代的物品来画。
时间流逝,渐渐入了冬。再有人指出,穆府近期没有进补养的药品。便有人猜测白前其实已经不再穆府了,或者真的病重去世了。
景西便有些忧虑,总觉得心头不安。
果然没出了这个年,天舒一脸凝重的找了过去。
“白前那地儿被发现了,去的是,司齐。”
第65章
司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摸到了白前那里。
白前正在画一架衣柜。他如今安稳下来了,有大把的时间,便细细的画,也不着急。然后就听到叩门声,不急不缓,轻轻的敲在门上。
他一个人生活,总是不太方便,平时就不怎么锁门,只等着晚上了才上拴。他也知道景西派了人守在附近,也不担心安全问题。因此白日里谁都可以自己进来。
不等他应声,外边的人伴着“吱呀——”声走了进来。白前停笔抬头,正对上司齐那张笑盈盈的脸。
“宁公子安好。”
原想着又是邻里街坊来来找他画什么东西,这猛然看到司齐,不说吓住,白前还是觉得惊诧的。
司齐见他不说话,仍旧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感慨道:“公子这藏身之处着实隐秘,可让人废了一番功夫啊!”
态度闲适,语调轻松,真的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马上就要开始叙旧了。
白前收了表情,将画笔装在特意画出的匣子里,推着轮椅从木桌后方转出来:“你找我什么事?”
司齐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略带嗔怪的反驳:“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我们都算是相识一场,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白前将木匣放在腿上,转身到墙角拉开一个矮脚柜,把木匣子放好之后再细心的锁上。他全凭这些工具来谋个营生,今后的生活里总不能少了这些,因此他对待自己的画笔格外小心。他的屋子虽然常有人来往,但来人只在外厅停留,内间里他多多少少放了些现代的装置。平时画笔都是锁在内间的箱子内,但今天司齐在场,他不愿暴露更多,才暂时放在外间。
他这么小心,司齐笑的更深,像是很愉悦的样子:“这画笔珍贵,公子一定要放好了。”
司齐根本没有夺这画笔的意思,他早就把白前的那些东西研究个透,半点有用信息都没有,如今也不打这个主意。但这话配着他不明朗的表情,更让白前起防备之心。
白前放好东西,转着轮椅面对司齐,直白道:“说吧,没事你不会找我的。”
司齐还是嗔怒,一脸被冤枉的委屈状:“看你说的。”
白前微皱眉:“没事儿的话就请回。”
司齐擅自拉了张四角靠背椅,仪态优雅的坐了下来:“我听到不少传闻,一心忧心宁公子的安慰,便想来看看。如今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白前冷笑:“你是来看看我有没有被毒死?”
司齐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自然是没有,我早知道。”
白前冷着脸,再次下了逐客令。
司齐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躬:“公子大伤初愈,少不了些药食补品。公子缺什么便支会一声,在下着人自丹颖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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