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的独生女墨成香,沧浪阁圣姑,果然都是你!挖心杀南少卿,在苗疆勾结红莲教,诱我参与弑君,在南屏山伤我师父挟持她去临安...”慕绯墨眉一挑,一条条揭开她罪状,挥剑直指墨成香背后:“很好,如今又是被你跟踪设计,新仇旧恨,今晚我就跟你一起算了!”
“住口!”墨成香厉声喝道,然而不等她反驳慕绯的误会,白鹿抢先一步发问,目光阴鸷而锐利:“小姐不在侯府中待嫁,跑到这里做什么?原来小姐也一路尾随沈慕绯南雪衣,莫非是侯爷命你相助?”
“我若是来助你,何必截下洛水音的暗箭!”墨成香冷笑道:“我是来命令你们这些走狗,立刻滚回去,别在我面前伤南雪衣分毫!”
她此话一出,身后的慕绯和南雪衣如被重击,难以置信的惊讶、戒备的愤恨,种种情绪交织于心。南雪衣玉容霎时苍白,喝道:“墨成香,你究竟玩什么花样?!”
“我是来救你的,你不信对么?”墨成香回眸看她,笑得凄然痛楚:“你只顾与你的小徒儿缠绵销魂,怎可能注意到我暗中保护你!我告诉你们,普天之下只有我和我爹能破这剑阵,你们不信也得信!”
说着,她的九尾灵蛇鞭再度挥舞起来,散逸的黑色邪气直指青崖与白鹿,沧浪阁十剑退了几步,犹犹豫豫不敢靠近。青崖见状,摇头叹道:“小姐...父女亲情血浓于水,你怎能为了外人背叛侯爷!”
墨成香决绝的眼眸中漾开了泪水:“呵,他将我囚禁半年的时候有过父女亲情吗?把我当做棋子让我嫁人的时候有过父女亲情吗?我恨他,我以他为耻!你们退不退,不退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青崖白眉紧蹙,再不顾念:“上!”剑阵再度发动时,十剑一面齐齐刺出一面迅速变幻着方位,慕绯、南雪衣、墨成香顿觉被困在一个旋转的圆盘中一样,头晕目眩,几乎不能看清对方的招式。激烈的打斗中,只听墨成香大声喊道:“你二人将这剑阵想象成一个倒八卦,一六居下,二七居上,三八四九分居左右,五十正中...我攻正南乾位,南雪衣正北坤位,沈慕绯守正东离位,依次轮换即可!”
慕绯不愿信她,目光投向南雪衣浴血的侧颜:“雪衣——”
“照她说的做!”南雪衣坚定回应。
三人这才真正配合起来,默契一旦达成便焕发出势不可挡的力量,不过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南雪衣转换至正南乾位,身形陡然腾起,两条雪白水袖同时朝两侧涨开...在这令人目瞪口呆的惊艳招式中,她的试水剑如一道闪电从半空迫降,仿佛要劈开天地间的一切——凄厉的惨叫中,五个黑衣男子在瞬间切喉而死,剑阵裂开了难以弥补的缺口...
青崖和白鹿大惊失色,立刻飞扑过来顶上五剑的位置,剑光鞭影乍开乍合,任凭沧浪阁两位阁老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挽回被墨成香横插一脚后的败势。白鹿气得森然咬牙,转念又想,墨成香此举只是为了救南雪衣而已,她与小公主沈慕绯之间依然是水火不融,如果能离间她们三人的联合,再趁虚偷袭的话...
雪白鹤氅的老者重新拉满了长弓,道道劲气弹出指间,白鹿一边狂发“无痕箭”,一边嘿嘿狂笑:“没想到小姐也是菩萨心肠,竟然也会所不惜地救一个人!早知如此,你又何必杀了那个古玉铺的男人?老夫今天早上还想寻他聊聊,没想到尸首都被官府收走,是小姐干的吧?”
“什么?!”慕绯猛地顿住身子,手中的剑透着震颤:“他死了,沈怀冰死了?!”
墨成香大怒,手中九尾灵蛇鞭如巨蛇一般朝白鹿缠去:“卑鄙小人,是我杀的又如何,他该死!就是他出卖了剑仙姐姐的身份!”“不...不!”慕绯失声喃喃,突如其来的噩耗如一双无形巨掌攫住了她的心:“你们逼他,一定是你们逼他的!怀冰是无辜的,你为什么害他!”
泪水夺眶而出,中了离间计的少女眼神骤然狠厉,横空一剑就朝墨成香刺去!墨成香倏地闪身避开,真气催逼的长鞭刷的一声接下慕绯的剑招,一剑一鞭狠狠绞在一起...“你找死吗!”两人的对视犹如电光火石,墨成香厉声吼道:“杀了他们我再杀你,快放手!”僵持中,白鹿立刻退后让黑衣剑客挡住自己,佞笑着拉满长弓对准慕绯。
他竟将弓弦拉到最大,只听“砰”的一声,弓弦在强烈的真气下铮然断裂,无形无质的“踏雪无痕”箭破空袭去,撕开了整个黑夜...
“绯儿!”“南雪衣!”
南雪衣与墨成香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另一个人的名字,只见南雪衣一把推开慕绯,而墨成香身形一旋,正好挡在了慕绯和南雪衣之间。“小姐!”白鹿嘶声大喊,眼睁睁看着无痕箭“噗”的一声穿透墨成香的身子,她痛得还来不及呼喊,一袭妖娆紫衣就慢慢倒了下去。
☆、第六十七章 兄妹 ...
“啊——”若有似无的女子尖叫突然从密林深处传来,在这月圆风高的黑夜里,显得格外骇人。
“停!”与此同时,树林外一队神秘兵马也闻声止步,领头的黑衣身影猛一抬手下令,他的骏马也被主人的急促勒马拉得长身直立,暴发出了一阵不耐烦的嘶鸣...男子低喝一声,一边控马一边按紧了腰间佩剑,一片被杀气摧落的树叶飞到了他的脸上,只见这男子披一件破旧铠甲,身形健硕魁伟,目若寒星。月光映着他古铜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俊容上残留着伤痕,一双剑眉凛凛微蹙,神情冷肃而警觉。
近百人的小分队在他的号令下停住脚步,黑衣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声音方向,稍一抬手,身后就传来一个沙哑沉郁的女声:“你做什么!”一个身姿窈窕玲珑,怀抱双剑,却用一层深黑纱幔遮住容貌的女子策马而来:“我们九死一生才逃回中原,大部队还在渝州城外等着,看样子那些人不是冲我们来,你别节外生枝!”
男子并不理会,手中缰绳一抖,竟是朝密林深处策马奔去!
“高逸幽!”女子怒极,唤着他的名讳急追上去,他们身后的兵马护着一辆朱漆铜顶的马车,也快速策马跟上。
——原来,就在慕绯和南雪衣到渝州城共度中秋时,被流放西昆仑整整四年的临江王世子高逸幽也在同一时间逃回中原,准备过渝州,再下湘西封地。与他同行的正是半年前,在即将坍塌的矿山里一起逃出的沧浪阁阁主千面巫宗,以及巫宗的爱徒恋姬与倾欢。曾经叱咤风云的巫宗现在只是个身体孱弱的老人,而恋姬与倾欢两姐妹也是被命运捉弄,本是美貌佳人,却生下来姐妹连体,脖颈上两颗小小头颅紧密挨着,不得不遮紧了畸形容貌。
高逸幽旗下五千将士就驻扎在几里外,本来一切平安,今夜高逸幽却发现他们行军经过的地方有许多奇怪的足迹,他和双头姐妹都是习武之人,一看就怀疑被高手跟踪,这才带上了一个百人小分队出来,想追上他们,阻止行踪暴露。
于是三人就这样循声赶去,亲眼撞见了慕绯、南雪衣、墨成香被围困的惨烈场面...
“墨成香...墨成香!”南雪衣惊呼着揽住墨成香,方才还挥鞭如魔的女子在中箭后顷刻瘫软,激烈的打斗也再度终止...墨成香迷迷糊糊撑开双眼,扑入眼帘的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那皓腕玉臂搂在她腰间搀扶,南雪衣神色复杂,冷若冰雪的眸中透着无尽的惊怒、困惑,甚至也有一丝她期盼的关切。
墨成香温柔地凝视着她,那不染纤尘的清丽慑人,仿若月下垂落的霜华,美得难以描摹...墨成香忽然觉得身周的一切声音都已消失,甚至连沈慕绯那死丫头都不存在了。她为了这个不爱她的女子众叛亲离,这样死了也是种解脱。“剑仙姐姐...”墨成香吃力地喃喃道:“逃...快逃...”
话音未落,她已在南雪衣怀里昏死过去。
“我杀了你们!”白鹿疯了般咆哮起来,他完全没料到自己失手伤了侯爷的千金。无痕箭穿透身体的重伤非同小可,当今之计唯有立刻杀了沈慕绯和南雪衣,不然怎向墨天诏交代!白鹿突然双掌错合,一阵妖异掌风倏地朝慕绯拍来...慕绯猛然回眸,不知是不是被墨成香激起了妒火,练至上乘的曼若陀罗真气如潮汐般涌向掌心...少女突然怒叱一声,手中的宝剑自觉脱鞘飞出,凌空就朝白鹿刺去!
她的剑如匹练般落下,吞吐的剑芒竟从白鹿的喉咙穿出,头颅斜抛,转瞬已经落在了青崖脚下...剩余的五剑大惊失色,慕绯已飞身夺回宝剑,她眉心染血,雪肤苍白,面无表情地瞥了南雪衣和墨成香一眼,雕塑似的站着不动。
“可惜啊...”青崖似笑非笑地叹息道:“你的剑再快,也永远做不了脱缰的野马快意江湖。你骨子里淌着皇族的血,你就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