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秘女子难道是...
高逸幽还未细想,黑袍人的七星双剑已将他的招式绞死,一道青光如蛟龙出海,直贯而下,刹那间将四周的尘雾照得雪亮一片...高逸幽只觉下腹被剑刺穿,一下子被击出几丈,重重地砸在了石壁上。
黑袍人伸出她那杀人如麻的手,缓缓取下了遮面的黑纱斗笠...
戎装男子在看清她容貌的瞬间,张大了嘴,几乎吓得浑身痉挛。
她的身体与普通女子别无两样,然而那雪白脖颈上,骇然长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头颅!两个巴掌大的头颅紧紧依偎,墨色长发纠结着披到肩头。“她们”的形体乍看之下恐怖得令人不能承受,就是这样一具畸形的身躯,却点缀着两张异常精致细小的五官,肤色浅淡通透,似是从未见过阳光一般纯净。“她们”持剑走来,肢体协调灵活,既像深山中的精灵,又像地狱里浮出的魔鬼!
“她们”很美,却美得那样诡异。
高逸幽恍然明白过来,这两人本是一对儿孪生姐妹,却在母体里发生畸变,长成了双头怪胎。高逸幽瘫在地上,他猛烈咳嗽,在窒息中看着双头美女一点点靠近...
“若情,若情...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高逸幽奋力挣扎,最终痛得晕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
皇城入夜,太子东宫
东方若情半阖着双眼,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纤纤玉指勾绕着茶杯,轻靠唇前抿了几口,碧波似的眸子便闪过了一缕寂寞倦怠...寝宫里所有人都低头屏息,只觉公主殿下心思越来越深,行为也一日比一日荒诞,今晚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新花样。
只见公主的红裙下跪满了清一色的十个美少年,羞怯清秀,连眼神余光都不敢抬一下。天寒地冻的季节里他们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衫,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敞露的衣襟里满是淫靡春色。
大太监赵凛候在若情身旁,三十五岁的宦官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他一贯向着若情,今晚受了镇远侯墨天诏的胁迫,不得不忍着羞愤将十个美少年带进东宫,陪伴公主...他以为东方若情定要恼羞成怒,又是一场疯闹,不料若情既不召侍寝,也不拒绝。她只顾自己云淡风轻地品茶,当所有人都不存在似的。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一个中年妇人捧着药碗踏入寝宫,她恭敬而麻木地跪下,将药碗举过头顶:“殿下,您该用药了。”
赵凛微微抬头,赫然发现这上前伺候的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被贬为宫妇的先帝胞妹,韩阳夫人沈孝君。记忆里她被贬后在若情身边伺候不到一年,就被调去暖玉湖畔做打扫的粗活。女皇重伤不愈,搬去暖玉湖畔静养不问朝政,倒是把沈孝君又调回了若情身边...
她明显地老了,明明不超过四十岁却两鬓霜白。沈氏皇族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她在东方端华的控制下忍辱负重。不知是不是错觉,赵凛总觉得她空洞的眼神里还带着某种期盼,她还在期盼什么,期盼她的丈夫久病康复?还是期盼她的儿子从流放地平安回来?
“君姨,”东方若情忽然唤道,她接过药碗,目光终是移到了那些面首身上:“你说这些人,本宫该怎么处置呢?”
“这...”沈孝君低头,丝毫不敢回望东方若情的眼,讷讷道:“殿下是我大靖堂堂皇太女...侯爷此举...实在不妥!奴婢以为,应当...立刻将人送回侯府。”
东方若情唇角勾起,笑着望向赵凛:“赵公公觉得呢?”
赵凛神情僵硬:“奴才谨遵殿下旨意!”
“哦?”东方若情起身走到其中一个美少年面前,轻轻挑起他的下颚,粲然一笑道:“其实多一个人陪我玩倒也无所谓呢,可惜本宫还未婚配,万一在我肚子里留了龙种,我皇儿的出身岂不是卑贱至极么?”
那被公主挑逗的少年顿时脸颊绯红,赵凛闻言一怔,忽然气得攥紧双拳,近乎失控:“公主殿下冰清玉洁,侯爷此举,就是为了折辱殿下!奴才这就...将人逐出去!”
“慢着,”东方若情抬手制止,她缓缓踱到寝宫门口,身姿极为优雅撩人,望着深宫月色格格笑道:“来都来了,逐出去岂不是坏了侯爷的美意么?”
赵凛骇然:“殿下?!”
东方若情转过身,目光在寝宫内所有人脸上都能逡巡打量了个遍,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这样吧,劳烦赵公公把人送去内务府净身房,阉干净了,再送到本宫的床榻上来!”
“啊?!”在场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十个美少年更是面如死灰,他们哀嚎着,不住地磕头哭泣,大声求饶。奉旨拿人的侍卫们涌上来,拽着人就往外拖...
看着再度陷入一片混乱的东宫,和那些跌跌撞撞、哭爹喊娘离去的背影。东方若情的抓着门框,唇角绽开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墨天诏,本宫就陪你耗着,看你还能耗到几时!
☆、第五十七章 逆徒 ...
高逸幽从昏迷中醒来...
他虚弱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更加阴森冰冷的石室内,他甚至不知自己是生是死,昏迷前的记忆就像是一场极致可怕的噩梦。伤痛与黑暗让他的视线如同盲目,只有他一人绝望地躺在这里,随行的所有弟兄都不见了踪影。高逸幽伸出手,狠狠抓着身下潮湿而凹凸不平的石块往前爬,他这一动弹,腹下的剑伤又撕裂开来,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在他爬过出留下一道蜿蜒的红痕,转瞬结成了冰...
“啊——”堂堂七尺男儿也终是忍不住,痛得大喊一声,咬牙切齿,爬出没几丈就瘫软在地。紧接着他听到了一阵低哑模糊的笑声,高逸幽愕然抬眸,只见石室尽头,一个白眉须发的老者赫然盘坐在一张由坚冰砌成的床上,双手轻轻摊开。伤重的男子看不清老者的容貌,甚至那人的模样在眼前重重叠叠,幻化出无数个诡异的虚影...他发须雪白,身形瘦削萎缩,触目所见的感觉唯有苍老和病态。
高逸幽又奋力爬过去几尺,几乎快要到达老者的面前,他冷冷瞪着白眉老人,那老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一瞬间的对视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他看到了老人死灰色的瞳孔中,依然残留着犀利的气魄...
“师父...”身后传来一声柔唤,高逸幽回首看去,心头又是一阵恶寒。来者正是在快要坍塌的佛窟里,攻击他和他所有兄弟的双头女子!女子手执双剑,款款走来。高逸幽细看发现,“她们”的两个头颅虽然一模一样,却是气质迥异。右侧头颅神色温婉,左侧头颅目光阴寒,似乎是个很不好惹的角色。
作为一对儿双头连体儿,也不知这两个头颅谁控制着身体,还是各控制一半?
“师父!”七星双剑忽然架上高逸幽颈项,只听那左侧头颅嘶声道:“这人该如何处置?”
高逸幽心下一凛,沧浪阁阁主的佩剑七星龙渊出现在双头女子手中,而她俩又唤白眉老人为师父...突然意识到这其中的秘密非同小可,高逸幽挣扎着起身,竟是直呼名讳地问道:
“敢问阁下...难道就是沧浪阁阁主...千面巫宗前辈?”
“你放肆!”左侧头颅厉声喝道,白眉老人目光幽冷,将高逸幽上下打量了个遍,忽然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本尊被困雪山这么多年,临死了,还被你这晚辈认了出来!”
右侧头颅眸中含泪:“师父...”白眉老人笑着摆了摆手:“恋姬,倾欢,你们退下吧,不要为难这个年轻人。”
原来双头姐妹各有名讳,她们闻言只得从高逸幽身旁退开,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都露出了不甘的怒色。
高逸幽眼神闪烁,此刻他也渐渐忘记了身处何地,何等危险,只觉心中的好奇越发浓烈,让他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我只是认出了前辈高徒手中的剑,千面巫宗的七星龙渊双剑曾经名列天下兵器谱第一,如果没有巫宗前辈,创建不过百年的沧浪阁决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超越少林武当,登上江湖霸主之位...这些都是晚辈幼年时听说的故事,只是没想到此生真有机缘见到巫宗前辈!可是...如果您真的是巫宗前辈,那么现在的沧浪阁阁主又是谁?莫非还有真假巫宗之分?”
白眉老人瞳眸一黯,那浅浅勾起的唇角便划出些微冷锐。冰雪的光映照着年轻男子的脸,苍白清俊,眉目挺秀,轮廓分明。满身血污仍是不卑不亢。
“果然是临江王世子,高承焕的后人啊!”老人低声笑道,“我与你祖父是同辈,虽然不相识,但都对彼此有所耳闻。你被发配到西昆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没想到你挖矿挖到了我藏身之所...有胆识的年轻人,你很想知道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