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青惊愣地看着他,说不上话,他亏欠陆安太多,就这么死去真的可以吗?但是,所有人都不信他,甚至否认他之前的一切,连最爱护的小师妹也……
陆安转过身,不顾众人惊愣的表情,他的眼圈泛红,这是沈俊青第二次看见陆安在哭。
比起上一次在梦中哭泣所露出的脆弱,这一次是悔恨与决然,还有愧疚!
等等,为什么会愧疚:“贤弟?”
“大哥!”陆安又道,他在流泪,他也不管别人怎么想,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陆安就是忍不住,他不想哭,他嘴角在笑,眼睛却在哭,加上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这一副表象着实诡异至极。
大哥,是我不好,是我自作多情,本想救你却害了你,你还救我一命,是我的错,我欠你的,我欠你一条命,但是:“大哥,是你欠我的!你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
“?”
陆安自嘲一笑,道:“大哥,还记的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
“你挡住魔教教头花宫宇那致命的一击,本该死去!可是,你却活了过来,你忘了是谁让你活过来的吗?……是我,是我!治疗持续了整整一年零六个月,天天给你输入内力真气让你得以维系生命的人是我,带你去找神医,求神医开药方的人也是我!所以……沈俊青,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你这条命是我陆安救下来的,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谁也别想取你性命!!!……要是有谁敢在我之前拿走你的命,我就跟谁没玩!”陆安一开始是缓缓的语调,到了后面却是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似乎不将所有东西吐出来就不罢休:“你的母亲,你不打算要了吗?你忍心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忍心看着我为你的死伤心欲绝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就想这样一走了之,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的……”
陆安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说些什么,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大哥眼神不再那么空洞,只要能让他听进去,只要能让他找回活着的理由!
围观的众人有感性之人在默泪,似乎也开始了怀疑?这少年说的要是真的,那就说明沈俊青失踪的这段时间都在疗伤,何来与魔教勾结?
也不知道这勾结一事是从何而来,似乎是林庄主的一面之词……
有些人脑瓜子灵光,似乎猜到了什么,看向林庄主,被林庄主冷眼一扫,立刻焉了回去。
没有人注意到,美姬在听完陆安的一番话后,黯然离去。
只要是不笨的人都能听出陆安刚才的那番话的意思,看似是为了发泄满腔抱怨的滔天怒火,实则却是发自情深义重的肺腑之言,任谁看了这一幕后,都会知道这二人有猫腻,关系不一般,交情很深厚,除非你是笨蛋。
众人似乎都在等着什么,只见沈俊青微微一笑,起身看着陆安,许久,给了陆安一个大大的熊抱:“你说得对!”
“大哥的命是你的,只有你才有资格驾驭!”他紧紧环住陆安的肩膀,不放手。
没有任何意义,就似是一个平淡的招呼一般紧紧拥着,实则却是想要找个依靠。
他没有被所有人抛弃,他还有贤弟!是的,独一无二,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贤弟,只会为他而救他,为他而帮他,单纯地为他着想,这就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众叛亲离,他只要靠着贤弟一个人,就够了,他的命,不,应该是他的一切都是属于贤弟的!
与叛徒不叛徒没有关系,贤弟是实实在在地为他担忧,所以,他还不能死去,他可是欠着贤弟一条命。
“贤弟,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你可以,再等大哥一会吗?”沈俊青放开陆安,见他渐渐平稳下来,又对着他点点头,才款款走向林庄主,用着礼貌又陌生的语气道:“师傅……不,林庄主,您已经将我逐出龙翔山庄,我沈俊青已不再是山庄的弟子。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不是叛徒,我没有与魔教勾结!时至今日,我已经明白,师傅与我师徒缘分已尽,晚辈也不会再强求,林庄主,感谢你这十几年来对晚辈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晚辈一拜!”
接着沈俊青转身,跪在林夫人面前,又是一拜:“林夫人,这些年来,受你照顾了!”
陆安静静地等着,看着沈俊青在林夫妇面前把该说的都说了,接着又是叩首,又是磕头……
林庄主的脸色稍微不太好看,却依旧维持镇定,让人看不出情绪,林夫人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林语嫣早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她感觉昔日的大师兄已经不复存在了,各门心思各异,然后,沈俊青在众人面前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陆安大叫一声:“大哥……”
“贤弟!”沈俊青笑道:“放心,大哥很清醒,大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担心!”
陆安就这样看着他,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他为什么不阻止?因为大哥说“不用担心!”?
惊讶之下,沈俊青就这么当众自毁武功!
“林庄主,……晚辈已经是个废人!即已被赶出龙翔山庄,……那么龙翔山庄今后与我沈俊青再无瓜葛,我……已将在这里习得的武功,尽数还你……”他既然要离开,那么便不想留下龙翔山庄的东西,更不想带走,就算是武功,也一样!
“大哥……”陆安接住倒下的沈俊青,见他面色苍白,内力尽数散失,微微叹气。
练武者自废武功的行为,等同于自杀,但陆安却不再害怕他家大哥会自杀了,他反而放下心来。
武功没了可以再练,人没了才是什么都没了,他不管不顾,背起沈俊青,伸出手取下林庄主的佩剑:“林庄主,各路江湖豪侠,今日再此做个见证,我大哥与龙翔山庄从此以后,就如此剑!”
叮当一声,剑应声而断!
陆安使足内力,一掌击下断剑,两根剑身顿时镶嵌在石板底下,砸出两道深深的剑坑,从此再无人将这断剑取出。
——许久之后,这断剑之证成就了一段佳话,当然,这是后话。
地板本是一块大得离谱的岩石,当初龙翔山庄的祖先便是见这石头平坦无奇,才在此地落跟,龙翔山庄因此而成立。
如今这岩石已经被砸出一道深深的坑,坑道是断剑的形状,那断剑早已经看不清楚,坑道深不见底,可想而知,这内力有多深厚。
林庄主即便从一开始就知道陆安这人,但陆安一向不思进取,断然不会想到他内力竟如此雄厚,比之于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语嫣是第一次见陆安使用内力,却没想到这么强,强大到她连逃跑的双腿都在发抖,甚至站不稳,若不是勉强拉着身旁的父亲,她恐怕自己已经倒了下去,而周围除却内力深厚的,其他人脸色也是痛苦苍白,还有些更弱的已经倒地。
众人哑然失声,陆安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背着沈俊青离开龙翔山庄。
此时,天空中一道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道是什么日子呢?这么热闹,竟是林庄主寿辰啊!”
不用说,陆安也知道他是谁。
《紫罗盛世》中,花宫宇一心念着林语嫣,本想拿下龙翔山庄,却迟迟不肯动手,就在这寿宴之日,八抬大轿迎接林语嫣,江湖汗颜。
首先到场的便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红发男子。——花庭宫的红长老!
此人好色,爱炫爱臭美,喜欢调、戏女孩子,从不下地走路,他身边从不缺乏美女,却残害了无数少女,此刻红发男子正坐在一顶白色帐帘的轿子里,四位美女哉游哉地抬着轿子,轻飘飘地飞过来,稳稳落入地面,丝毫无人察觉,直到他说:“我道是什么日子呢?这么热闹,竟是林庄主寿辰啊!”
陆安不想理会这人,带着沈俊青离开,谁知,没走几步,一股雄厚的内力朝他劈来,陆安闪躲,那内力正好打在旁边的一棵百年老紫檀木上,粗壮的枝干碎裂,紫檀木倒了下来。
陆安转过身,对面站着的正是花宫宇耀眼的身影,依旧是那一身亮眼的火红,此刻的他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加妖娆美丽,功力也更强了,但是在陆安眼中,他这一年多的时间荒废了不少,理由不言而喻。
“花宫宇!”陆安直呼其名,正在准备下一击的花宫宇突然抬眸望着他。
陆安发现,他的眼中似乎不再那么冷漠,是因为林语嫣吗?果然是男一啊,慢慢被女主驯化了,竟然开始懂得真情,但陆安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这些事情,他冷声道:“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我们之间迟早会有一战!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还是下次吧,而且,今天……应该是好、日、子吧?对于你来说!”
“口气倒是不小,好大的胆子啊……”红发男子出声,却被花宫宇阻止。
花宫宇道:“既然是好日子,若是能打败你,岂不是又多了一份大礼?”
“呵呵!”陆安轻笑:“恐怕,今日即便你想杀我,我也不会动手的!这样胜之不武的大礼,你确定需要?”
花宫宇抛出一把剑,直接逼向陆安的脑门,陆安不闪躲不逃避,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在别人以为这剑就要刺穿他脑袋的时候,剑尖在离他不到寸许之地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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