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儿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只是蒋牧升听了,心里却猛地一突,有些诧异的说道:“老先生,您说的当真?”
老中医耳朵也不好使,“啊?”了半天,蒋牧升又提高声音说了好几次,老中医才絮絮叨叨的笑道:“我做了一辈子大夫,还能不知道喜脉么?一准儿是喜脉,没跑了,哎呦要尊夫人注意身体啊,我跟您讲,我开的这个方子,要按时吃,不要让尊夫人劳心劳力,好好的养着,将来才能抱大胖小子,你可不知道,现在不让尊夫人好好养着,往后落下病根儿,要治就困难了……”
成温本身睡得很熟,但是睡得并不舒服,觉得天气燥热的厉害,总是出汗,他平日里也不怎么爱出汗,不知道为何这些天不仅容易疲累,闻不得油烟味,而且容易出汗。
成温迷迷瞪瞪的时候,就听见耳朵边有人在说话,隐约是蒋牧升的声音,蒋牧升的声音有些抬高,成温意识也就清醒了,但是眼皮子很重,就懒得睁开眼。
就这个时候,成温听到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说什么“喜脉”“要好好养”。
成温心里“咯噔”一声,莫名的有些心慌,别人不清楚自己的事情,成温难道还不清楚这个身体么,这个身体本身就有缺陷,并不同于普通人。
蒋牧升和自己欢好的时候,确实有几次把那个东西留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只是成温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能……
成温喉头快速的滚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老中医还在絮絮叨叨,管事儿一见成二爷醒了,心里有点哆嗦,他可不知道成温的事情,根本没多想,只觉得老中医肯定是年纪大了误诊,这会儿二爷醒了,万一叫二爷听老中医说他是喜脉,也不知二爷会怎么想,到时候自己的脸岂不是都丢光了。
老中医写好了方子,搁下笔来,又想继续絮叨,管事儿已经拉着老中医,笑道:“哎老先生,您这边儿请,我给您结算诊费去啊!”
说着就把老中医给拽出了书房。
蒋牧升等人都走了,这才过去把门关上,又走回内室来。
只见成温睁着双眼看着床顶,眼神很平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牧升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成温很快就侧目看了他一眼。
蒋牧升说道:“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我们说话声太大了,把你吵醒了?如果还累的话就继续睡一会儿。”
成温说道:“刚好听到重点的时候醒的。”
“成温,”蒋牧升顿了一下,说道:“我在打定主意和你一起的时候,就在想,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反正我无牵无挂。只是我没想到,咱们竟然能有自己的孩子……”
成温拿眼看着他,说道:“你不觉得怪?你也听到成浩是怎么说的,我是个男人,却……”
蒋牧升截住了他的话头,轻笑一声,道:“高兴还来不及,我这辈子遇事还没措手不及过,刚才大夫说的时候,我真是有点儿高兴懵了。”
管事儿很快就回来了,打断了二人说话,蒋牧升过去开门,管事儿很尴尬的赔笑道:“真是对不住,我再给二爷找个大夫,要不给二爷看看洋医生?”
蒋牧升此时心情大好,说道:“不必了,二爷只是这些天忙生意有些累着了,休养几天就行了,有劳管事儿还跑来跑去的找大夫。”
管事儿说道:“您快别这么说。”
管事儿对蒋牧升很感激,毕竟自己做了不靠谱的事情,蒋牧升也没怪罪他,也不摆老板架子。
管事儿走了之后,蒋牧升又回了内室,成温并没有继续休息,一直睁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
蒋牧升坐下,成温说道:“我有件事儿,想要和你说。”
“什么?”
蒋牧升看他的表情有些严肃,难得的郑重,并没有往日里的柔和淡然。
成温抿了抿唇角,过了好久,才张了张口,说道:“蒋牧升,你说过你来泉江,是为了找玉佩的主人还人情的……这个玉佩,并不是我的。”
成温话说出口,心里反倒轻松了不少,似乎是卸掉了一个包袱,而奇怪的是,蒋牧升的表情却一点儿也不惊讶,就像一直都知道似的。
其实成温哪知道,蒋牧升根本就是一直知道的。
蒋牧升白手起家,到如今苗家呂家都要给他面子,势力并不比哪个握着枪杆子的军阀小,而且在这个纷乱的年代,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蒋牧升想要打听点儿什么事情,怎么可能打听不到。
蒋牧升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门突然被“嘭嘭”的大力敲了两下,丫头梅玉火急火燎的推门进来,喊道:“少爷!您赶紧回家看看吧,太太一直再闹,老爷气的昏倒了,家里没有主心骨了!”
51第五十一章 欺软怕硬
成家乱成这样,成温不可能不回去,但是蒋牧升又放心不下他,毕竟现在成温的身体和以往不一样了。
蒋牧升和成温一起到了成家,管事儿常函三见到成温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说道:“二爷,您可回来了,老爷病了,都病倒了,太太真是……唉,这话我本不该说的,说了是越钜,可我好歹在成家呆了半辈子,从没出过这样的事儿!”
成温走进去,常函三因着成温和蒋牧升一起到了主屋,太太一直在哭闹,被送到偏院去了,毕竟老爷已经病倒了,受不了吵闹。
成书志闭着眼躺在床上,可是有人一进去,他立时就醒了,张开眼往外看,见识成温,面上有些喜色,又见后面跟着蒋老板,立时又收敛了神色,免得在蒋老板面前丢人。
蒋牧升走上前去,把礼物放在旁边,说道:“蒋某听说成老板病了,那可是真着急,所以就擅自跟着二爷过来看看,成老板要多休息,别太劳神了。”
成书志直点头,说道:“蒋老板有心了,真是有劳蒋老板亲自过来一趟,我有病在身,起不来招待您了。”
蒋牧升笑道:“成老板别客气,先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两个人还在客套,外面突然一阵杂乱,紧跟着是丫头们的惊叫声,凤雁萍手里拿着半个碎掉的花瓶,不顾丫头和下人的阻拦,就冲了进来。
凤雁萍蓬头垢面的,不像往日里的体面,显得疯疯癫癫的,见到成温就大喊:“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儿子也不会这样!都是你!是你!”
丫头拦不住,下人又不敢真的碰太太,凤雁萍冲进来,拿着碎花瓶就往成温脸上招呼,蒋牧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规矩,一把揽住成温,另一手去隔开凤雁萍。
凤雁萍被这一挡,退了两三步,靠在墙上,狠狠的盯着成温,哭喊道:“我的浩儿!我的浩儿!他是我的儿子!你们好狠的心,把我的浩儿赶走!你们到底有多狠毒,非把他闭上绝路啊!”
成书志被气的咳嗽起来,手指颤抖的指着凤雁萍喝道:“是谁的错!你这个当娘的就知道惯着他!现在他是杀了人,你还要惯着他!”
“可他是你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你就这么忍心赶他走!”
成书志被气得手支撑不住,“嘭”的一下子倒在床上。
成温赶紧去扶他,成书志真的是被气坏了,胸口气促的起伏着,瞪着眼睛望着床顶,其实成书志也知道,成浩现在这幅德行,并不只是凤雁萍惯得,也是自己惯得,只不过他不敢承认罢了。
凤雁萍一直哭,无理取闹的砸东西,她虽然觉得成浩丢了他的人,她也知道成浩做了很多错事,但是那毕竟是她的儿子,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
凤雁萍伸手推到屋子里的桌子,哭闹道:“为什么要赶走浩儿!为什么!那个贱女人呢,你这个欺软怕硬的,那个贱女人你怎么不敢脆杀了她!你还放了她走!你这个欺软怕硬的,我的浩儿!浩儿!”
她这话一出,成书志立时就瞪眼,喝道:“胡说什么,还不把太太请出去,让太太去休息休息。”
旁边的下人听老爷发话了,这回是真的动手拉住凤雁萍,给生生拉出去了。
蒋牧升知道凤雁萍这话是不经意间触到了成书志的逆鳞,所以成书志才会突然发火,但是也没有问。
成温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凤雁萍所说的“贱女人”,可不就是嫁给了成书志,却偷偷和成浩勾搭的阮毓么。
成温扶着成书志躺好,给他盖上被子,说道:“爹您也别太生气,成浩毕竟是太太的儿子,但是现在谁急也没用,完全是成浩自己作的,恐怕太太为他急成这样,成浩都一点儿也没有良心。”
成温上辈子是被自己母亲出卖的,被逼上了绝路,所以他把一切感情都看得很淡,直到遇到了蒋牧升。
凤雁萍虽然蛮不讲理,虽然刻薄刁钻,但是对成浩是真的感情,这份护着自己儿子的感情,是成温永远没办法感受到的。
成书志叹了口气,良久都没说话,他对成浩真是心寒了,也不想再说什么。
过了很久,成书志才闭上眼睛,说道:“温儿别怠慢了蒋老板,家里的事儿和生意上的事儿,这些天你就一个人多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