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温一直没说话,成老爷觉得成温是受了委屈,有些愧疚,让他先回房休息去。
成温刚进了房间,很快就听到了敲门声,还以为是丫鬟梅玉,打开门才发现,赫然是成家的三爷成浩。
成浩仍然是月白的衫子,面相随了成老爷,比成温要硬朗,虽然是弟弟,却比成温高壮。
成浩形容还有些风尘仆仆,却完全没了方才愧疚无奈的样子,脸上挑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进来之后很不客气的坐在雕花的椅子上。
笑着说:“二哥啊,一年多没见了。”
成温没去瞧他,成浩顿时有些恼怒,腾的站起身来,一把拉住成温的前襟,恨不得要把成温拽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二哥,你还想成婚呢,就你这个怪物,你还想成婚?”
成温立时眼神一聚,心中一突,他没想到,成浩竟然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事情。
成浩见他的脸色,得意起来,“你放心好了,我谁也没说,你保密的很好,要不是奶娘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可以勾搭上俞家,别以为你能和我挣,家产一份儿都不是你的,一份儿也不是!如果你敢和我挣,我就让你这个怪物的秘密尽人皆知!”
成温被他拽着前襟,听到他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扫掉成浩抓着自己的手,清冷的声音朗声说道:“梅玉,三爷许久没回来,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你给三爷带路。”
梅玉是伺候二爷的丫头,就在房间外面,听见二爷的声音,赶忙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三爷,这边儿走。”
成浩要保持人前温和的形象,他虽然有成温的把柄,但是自己也有把柄在成温手里,而且还要争家产,看见成温这种冷冷淡淡,不慌不忙的镇定样子,心里的火就莫名的大。
成浩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年多发生了什么,一向懦弱的二哥为何突然就这样难对付起来,只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着后牙出了房间。
☆、第二章 见面
成浩走了才没多久,就又听见有敲门声。
成温还没应声,外面的人就推门走了进来,似乎很熟络不过的样子。
来人正是方才哭的梨花带雨的新娘子,俞家的大小姐俞婧瑶了。
俞婧瑶走进来,她一副虚弱惨白的样子,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似的,摇摇欲坠的走过来,却没想到一向顺着自己的二爷竟然不扶自己一把。
俞婧瑶心里一惊,恐怕成二爷已经生气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她赶紧走过去,扶住桌子边儿,抽噎着眼泪,“成温,你……你生气了么?”
成温只是看了她一眼,俞婧瑶立时红了眼圈,抓住成温的手腕,哭道:“成温,咱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我对不住你,我对你不起……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对我好,可是……可是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成浩,成温,求求你,成全我们。”
成温耳边被她哭的嗡嗡的,没成想这个身体原本性格这么包子,俞婧瑶竟然想通过哭一哭闹一闹就了事,不过幸而不娶俞婧瑶,对成温也算是一件好事。
成温并没有像俞婧瑶想的那样怜香惜玉,只是冷淡的推掉她抓着自己的手,说道:“俞小姐你想多了,我并没有生气,既然你一心想的是成浩,那么就不该来这里,免得别人说闲话,对俞小姐的声誉也不好,对么?”
俞婧瑶睁大了眼睛,抽噎的更加厉害,显得非常激动,再一次抓住成温的手,“成温,你就是生我的气了,求求你不要生气,你对我的好,我感激你一辈子……成温,你也不要为难成浩,好不好,你是他的哥哥,你也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成温这个时候忽然轻笑了一声,弄得俞婧瑶不知所以,成温转头看向哭的惨兮兮的俞婧瑶,淡淡的说道:“俞小姐,说了这么多,你终于说到正题儿上了?不想让我为难成浩,就给我一个说得通的理由,没道理,谁也站不住脚。”
俞婧瑶震惊的盯着成温,摇头说道:“成温,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以前不会这么跟我……你们是兄弟,是亲兄弟,他是你的弟弟,难道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该让着他么?”
“哪来的这么多天经地义?”
成温眯了一下眼,冷笑说:“更何况……我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成温说着,脑子里忽然不可抑制的想到了上一辈子,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人,恰好是自己的母亲,血亲尚且如此,现在一个女人要和自己谈兄弟手足情。
成温心里一紧,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并不是天生就对人情冷淡,只是被伤的产生了隔阂。
成温闭了闭眼,声音平淡淡的,“俞小姐请回吧,既然咱们没了婚约,你一个女人,也不便进一个外人的房间。”
俞婧瑶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失声痛哭的跑了出去。
成温看着她哭着跑走的模样,仿佛受了什么极大地委屈,禁不住笑了一声,真不知这是什么世道,到底是谁对不起了谁,反倒对方哭的这么委屈,好像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成家老爷成书志特意备了厚礼,坐上拉车,往俞家大宅去了。
俞家怎么说也是泉江数一数二的老家族了,虽然论财力不一定能比得上成家,但是声望仍然是一等一的,尤其这次闹出了这么大的洋相,成书志最重面子,怎么可能不去赔礼道歉。
成书志带着歉礼到了俞家,上茶招待的是俞家的小女儿俞婧珊,俞婧珊并不是俞家的亲生女儿,只是早年捡到的一个小姑娘罢了,当年俞老爷看俞婧瑶一个人孤单,自己又忙于生意,就想买个同龄的丫鬟来和女儿作伴,正好捡到了俞婧珊,就收她为义女。
俞婧珊生性活泼,生得水灵灵的,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因为她原本也就是个高等的使唤丫头而已。
俞婧珊上了茶,俞老爷很快就来了,成书志歉意的和他客套了好一阵子。
俞老爷并没有把这个洋相当一回事,笑着说:“孩子们还年轻,闹着玩是常有的事儿,你何必当真了呢?也是我家瑶儿胡闹,连累了二爷和三爷的名声呢。”
成书志见俞老爷不计较,当即大喜,“难得亲家这么通情达理。”
俞老爷笑着说:“诶,还跟我客套什么?这件事啊,我看还要从长计议,免得少年人心性不定,刚结了婚又要闹,再观察观察。”
“是是,有道理。”
成书志没再多待,就怕俞老爷反悔,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就抬步走人了,坐着拉车往成家宅子回去了。
成书志一走,俞婧瑶登时从屏风后面绕进来,抓住俞老爷的胳膊,摇晃着,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爹,您怎么能说再看看呢,我是真心爱着成浩的,我要和成浩立刻结婚!”
俞老爷皱眉道:“胡闹,你想再闹一次笑话么?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俞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俞婧瑶从小被捧着,被这样一呵斥,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俞老爷又心疼女儿,赶紧哄着,“好了瑶儿,那成浩说到底,也不过长得俊了些,他出去一年多了,一年多不在泉江,突然回来,泉江能不能容下他还是一回事呢,你万一嫁过去,受了委屈怎么办?再说了……”
俞老爷突然笑起来,眯起眼睛,似乎早就想好了什么,“再说了,京城里的蒋老板,马上就要来泉江谈生意了。京城,那可不比泉江这个小土镇,那是开了脸子的地方,你知道么,蒋老板咳嗽一声,就能让泉江的商铺全都关门儿!”
俞婧瑶娇嗔一声,“我就要成浩!旁人连成浩一个小手指头都比不上!”
俞老爷被她的话逗笑了,似乎俞婧瑶说的是什么可笑的无稽之谈,“女儿啊,你可知道这个蒋牧升蒋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告诉你,商人再横,再横怎么样,那些军阀元帅,让你倒你不也得倒?但是蒋老板不一样,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军爷爷,也得绕道儿啊!瑶儿,你在泉江这一亩三分地界,根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等着蒋老板来了,保证你不会再去想什么成家的二爷三爷,你说的对,那可真是一个小手指头都不能比的。”
俞婧瑶听得痴了,睁着杏核一样的大眼睛,两颊怀春似的红扑扑的,胸口喘息都急促了,“真……真的这样么?”
俞老爷一瞧自己女儿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
蒋牧升,不过是个商人而已。
然而这个商人又不是普通的商人,正如俞老爷说的。
蒋牧升生在一个没落的家族里,很小就一个人为了吃饱肚子跑进京城里谋生,那时候比现在要乱,他什么粗活都干过,白手起家,如今三十出头,在商道儿上,他敢谦虚的说第二,就没人敢占这个头筹。
船在码头停了下来,一个男人从船上走下来,后面跟着挑行李的下人,男人站在码头上兀立了良久,似乎是在想什么,又是在找什么。
这时候一个青年迎面走到了码头,朝着男人走过去,说道:“爷,下榻的地方置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