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听得微蹙起眉,有些不痛快,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之退到了一旁去,然后问胤祉:“你方才说有事相求,到底是何事?”
胤祉道:“那就不绕弯子了直说吧,我知道想大哥已经知道了我的事,将人带回来想必也是想与皇上说,我来,是想请大哥帮忙将这事给瞒下去不要多此一举。”
胤禔像听笑话一般:“多此一举?我倒是听说董国安做下的好事皇上都知道了,董国安人都被拿下了,你以为你的事情能瞒得住?到时候一审讯,董国安把盐城县令敲诈他的事情一说……”
“这个不用大哥担心,只要大哥不要多事,他们没凭没据,皇上也不会信。”其实是没了胤禔的直接证据,康熙就算相信盐城县令当真敲诈了前任河道总督,也牵扯不到胤祉身上去,他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我为何要帮你?”胤禔笑问,这个才是问题本质关键处,怎么看他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帮老三瞒着这事。
胤祉冲着一旁的屏风处努了努嘴,嘴边浮起一抹讥讽笑意:“太子爷在大哥手里吧?皇上身边那个是假的,皇上怕是也已经察觉了,你说,若是被他知道了你私藏太子爷甚至弄个假的来鸠占鹊巢欺君罔上,结果会是怎么样?”
胤禔脸上的神色终于变了,眼睛也跟着冷了下去,沉默片刻,屏风后面胤礽冷淡的声音传了出来:“老三倒是当真越来越出息了,孤以前大概是真小看了你。”
闻言,胤祉的双眼微缩了一下,继而又镇定道:“多谢太子爷夸赞。”
“你到底一共讹诈了河道总督多少银子?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胤禔听得很想把胤祉给轰出去,胤祉却笑了笑,回道:“几万还是十几万,不记得了……为何,当然是喜欢银子,太子爷不也喜欢银子吗?”
胤禔心下摇头,这个老三果真是偏执到疯狂了,果然还是因为对胤礽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心生愤恨,不过算了,也不干他的事情。
然后又是片刻的沉默过后,里头的胤礽冷笑道:“老三,你这是在威胁孤?”
“不敢,我是在求大哥而已。”
“你以为你和皇上说这些鬼话他就会信?只要孤说是大哥救了孤,而你才是帮那假太子谋夺孤的太子之位的人,你觉得又会如何?皇上是会信你还是信孤?”
胤礽的话音落下,胤祉的脸色变了,用力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要帮大哥?”
“孤只是讨厌收人威胁,被人拿来做筹码谈判,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少犯孤的忌讳。”胤礽的声音里不带半点温度。
“够了,可以了,”胤禔适时地打断俩人的对话,对胤祉道:“爷也讨厌被人威胁,你既然要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胤祉的眼神更阴鸷了一些,胤禔摇了摇头,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回去吧,好自为之,爷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第二次。”
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了帮他将事情给隐瞒下去了,胤祉知道胤禔虽然嘴上说着漂亮话必然还是有所顾虑的,包括胤礽也是,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不然他不会一直留在胤禔身边而不是回去抢回身份,所以他们其实也担心自己把事情给捅到康熙跟前去,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不过算了,他目的达成就够了,于是冷冷撇了撇嘴,不怎么诚心地与胤禔道谢过后离开。
人在之后,胤禔才起身绕到屏风后头去,胤礽果然脸色不好,显然是生气了,于是他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将人抱进怀里,捏着他的耳朵安抚:“算了,别理他,我们不跟他计较。”
胤礽狠狠拧他的胳膊做发泄。
胤禔又笑了:“小狐狸,方才那话当真只是因为讨厌被人威胁?”
在他听来到觉得是太子爷在维护他,胤禔心里高兴着呢。
胤礽白他一眼,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
到了第二日,去了浙江一趟的康熙又回了扬州来,之前胤礽和胤禔两个就已经听人说了,胤禔派人来回报的兴化堤塘偷工减料致洪水来袭时瞬间崩塌的事情让康熙勃然大怒,押回来的河道官和前任河道总督董国安都下了狱,留待审讯。
这大半个月假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董国安做下的好事他都有份且还都是他给指使的,只要一审问,他准保要暴露,成日里诚惶诚恐日子能好过才有鬼,而且这次他还不能推别人身上去,同样的招数用一次就够了,用两次就是蠢了,何况康熙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康熙回来扬州之后,没有公开审理押在大狱里的人,而是派了身边亲信的南书房大臣私下里低调前去审问,问出了什么来反正其他人是打听不到了,之后康熙就雷厉风行地下了处置圣旨,涉案官员俱被革职流放了,那涉嫌敲诈的盐城县令也虽因为没有确凿证据逃过一劫,至于假太子,不管他怎么惶惶不可终日,康熙便也不知道是因为董国安那边没揭发他还是他老人家故意包庇,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就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事跟假太子也有关一般。
胤祉就更没事了,胤禔没有揭发他,事情怎么都扯不到他身上去的,虽然胤禔对此略有不爽,但是也确实不敢冒险万一惹得胤祉真发起疯来在康熙面前说出来真假太子爷的事情和真的太子爷就在自己这里,到时候会不可收拾,所以他只能妥协。
至于被他带回来原本做证人的人,自然也已经无用了,便就只留下了他手中证据,然后将人给安排了个妥善去处放了人。
康熙没有在扬州多待,只又停留了三两日就下令启程继续前行,却是在出扬州城的这日,好巧不巧地遇上了有人拦驾告御状。
说起来行宫周边都是禁止平民百姓靠近的,御驾出城的那天沿途大多数地方也都清了场,出城的路线和时间也是保密的,能够准确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打哪里过而且在哪个地方不禁严可以近距离看到皇帝有机会递上状纸,其实也实在是很不容易。
而这跪在递上抖抖索索哭求皇上申冤的人,可不就是那被胤禔带来扬州之后又安排改名换姓去他乡的那盐城知县的师爷,他要告的人,其一是那位敲诈官员且欲意杀人灭口的盐城知县,其二是他背后指使他的诚郡王,其三是勾结前任河道总督盗取河道银两危害社稷苍生的皇太子,其四是知情不报出尔反尔的直郡王。
人群一片沸腾,龙撵之上的康熙脸都绿了,马车里,小狐狸趴在角落里,甩尾巴,彻底鄙视胤禔,办事不牢靠,这厮不是送走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跳出来作死还拉一群垫背的了?!
胤禔也很无辜,他确实把人送走了没错,在那日老三跑来威胁了他一通之后当日就把这人给打发得远远的送去了百里之外的小镇避世还给了他一笔银两安顿了他,当时这人对自个也是千恩万谢,怎么就几日功夫,他又突然回了扬州城,还胆子大到拦街告御状且告的人还是当朝太子外加两位郡王,皇帝的一二三个儿子?
于是几乎不到一个时辰,这县官师爷拦御驾状告皇太子和唯二的两个王爵皇子的消息就在整个扬州城疯传了开。
康熙就算再不要脸也不能这个时候不管不顾地离开,而且实际上恰恰相反他是个很要脸面的人,被告的是他的三个最得意的儿子,他就算做做姿态,这个时候也必须留下来将事情处理了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于是众随扈官员和当地送驾的地方官就眼睁睁地这么看着脸色已经臭到极点的康熙咬牙切齿下令折回行宫,然后在这乌云压顶的不妙预感中跟着灰溜溜地一块回了去。
☆、处置
回到行宫之后,康熙挥退了外臣,就让被人点名告状的几个留了下来,胤礽趁着没人注意跳到了一旁角落不起眼的书架上,找了个舒服位置趴下准备听康熙表演骂人不带脏字又句句戳人脊梁骨的绝招。
胤禔无奈跟着另外两个一起跪了下去,却心不在焉地四处转着眼睛找从方才起就不见了的小狐狸,最后对上那趴在架子上甩尾巴幸灾乐祸满眼嘲弄之意的小家伙,嘴角无奈抽了抽,小狐狸,你以为爷倒霉了你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他就知道,胤礽一定肯定必定会留下来看热闹。
相比起胤禔的心不在焉,跪在他后头一点的胤祉就已经恼得快要将他给瞪出个洞来了,胤禔却觉得自己颇为无辜,他若是当真出尔反尔要对付老三,直接把人拎到老爷子面前去就是了嘛,干嘛还要搭上自己费这么多没用的功夫?
至于那假太子,从进门起就一直低垂着头,身子不自觉地哆嗦着,胤礽看着就直皱眉,真丢人,丢的还是孤的人!
康熙恼火不已,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过了一遍又一遍,满眼都是复杂,到底还是先问了那假太子:“你当真和董国安有牵扯?他做下的事情你也知情?”
胤禔听着就对这话嗤之以鼻,康熙若当真有心,会查不出来那前任的河道总督就是得了这位假太子的庇护才如此胆大就奇怪了,之前明明是故意不想揭穿假太子,私下里命人低调处置了事情,不过今次是被人给当众抛了个大麻烦到跟前来,才不得不故作姿态问假太子这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