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还在马车里头,格尔芬靠在窗口边,低声与里头的他说话:“爷,大爷他如今拿了这天大的功劳,回去之后您……”
“闭嘴吧你,孤都不担心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胤礽轻哼着,伸舌舔了舔自己破了的嘴唇……方才被胤禔压着给咬破的。
之前在车上的一场恶斗,被胤禔得逞,借黑逞凶,上下都摸了遍不说,嘴上还被啃了好些下,想起来就很不爽。
被胤礽话这么一呛,格尔芬悻悻哑了声,心道自己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太子爷的心思了,这到底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从费扬古嘴里,胤禔知道了因为中路军的粮草延误,康熙只命了马思喀为平北大将军,率了两千前锋兵携带二十日口粮穷追噶尔丹,大军则已经先行退了回去,明珠和长泰等人留中拖陵布喇克料理赏兵事务,当然这些都不是新鲜事,胤禔一早就知道了,也是见怪不怪,且因为胤禔的失踪,索额图这回也一并留下在了拖陵,名义上是处理军务,实际就是调动人马四处找他。
胤禔把话转给胤礽,顺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调戏道:“小狐狸,你叔公、舅舅都在拖陵,这回你可以放心了。”
胤礽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给孤正经点。”
费扬古给他们安排了间大帐篷,拨了好些个人过来伺候,格尔芬也杵着不肯离开,最后全都被胤禔给轰了走,两大桶的热水打了来,别说胤礽了,胤禔也觉得自己再不沐身当真是要长虱子了,虽然他没有胤礽那么娇气,到底也是养尊处优的皇子,这种颠沛流离风餐露食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也当真是第一回过,这会儿没进热水里才觉得浑身都是腰酸背痛,实在不想再来第二回。
胤礽站在浴桶边犹豫了一阵,对上胤禔似笑非笑的勾人眼神,暗暗翻了个白眼,直接变成了小狐狸,跳进了水里去打滚。
胤禔无奈把他拎起来,好笑道:“小狐狸,变回来看看,害羞呢?”
胤礽闭着眼睛甩尾巴,就是不理他。
他不肯变,胤禔也不能强迫他,抱着湿漉漉的小狐狸贴到胸口,给他揉擦那满身柔软的毛,胤礽睁开一只眼,瞥一眼水下面他光.裸着的身体,舔了舔嘴,再次闭上了眼睛。
胤礽现在已经能自由控制自己身体,除了耳朵和尾巴有些讨厌,要变人变狐狸却都不是问题,但是他就是不乐意在面前这个明明没有尾巴却看着实在像是居心不良的大尾巴狼面前变回去,与其给他上下其手的机会不如就变成只狐狸让他看得到吃不着只能干瞪眼。
没两日,康熙的回信很快就送了来,命了格尔芬护送胤禔回拖陵去,对他立下的斩杀噶尔丹的功劳却只字未提,格尔芬那边也收到了索额图的来信,索额图在信里叮嘱他务必得保护好了太子爷对大阿哥也恭敬些,格尔芬再不敢对胤礽的身份有半分怀疑,在康熙的旨意来的第二日,就陪着胤禔带着胤礽上路回了拖陵去。
胤礽躺在车子里闭目养神,胤禔在外头与格尔芬说话,格尔芬其实想见胤礽,但胤礽显然对他没多大兴趣,只打发了胤禔去解决他。
两刻钟后,胤禔回车里来,冲胤礽努了努嘴,塞了包瓜子仁到他手里:“格尔芬给你吃的。”
“……”
“他说太子爷就喜欢吃这个。”
不用格尔芬说胤禔也知道,胤礽有多喜欢吃这些瓜子仁果仁之类的东西,他平日里就是用这些东西把小狐狸喂得比自己刚捡来时起码肥了三圈,当然,小狐狸变成人倒还是太子爷那副样子,要不别说胤禔,胤礽自己第一个就要绝食了。
胤礽顺手接过去,挑起眼看他:“你跟格尔芬有这么多话好聊?说了什么?”
胤禔道:“索额图给格尔芬写的信,说是我失踪被蒙古人劫走的消息没两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索额图为此被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说索额图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包藏祸心居心不良故意针对我,罚俸降级不说还放出话来我要是回不去他就准备跟着一块陪葬。”
胤禔一边说一边笑,胤礽听得冷哼了一声:“你很得意吗?”
“那倒不是,”胤禔敲敲下巴:“没想到老爷子会因为我动这么大的气而已。”
“少往脸上贴金了,他是借机宣泄对索额图的不满而已,跟你有半个铜板关系吗?”胤礽毫不客气地戳穿。
“……好吧。”
马车出发之后,胤礽一边咬瓜子仁一边漫不经心地又问起他:“按说老爷子应该会叫索额图把事情压下去的吧,怎么会你一不见了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了?还就认定了你是被噶尔丹的人劫走的?”
“爷怎么知道,”胤禔没好气:“太子爷该去问索额图。”
“……”胤礽心说索额图那个老家伙才不会做这么故意明显的蠢事,谁知道又是哪个该挨千刀的在后面借机煽风点火。
回到拖陵的军营已经是两天之后,明珠和索额图一左一右如两尊门神一般在军营外头翘首以盼迎接他们,但显然,比起因胤禔立了大军功而显得格外得意的明珠,这些日子没少被康熙骂的索额图则很有是郁闷了,好不容易盼到胤礽两个平安回来,几乎恨不得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腿大哭一场。
可惜胤礽还是懒得见他们,只吩咐胤禔去打发,晚点自会传他们。
胤禔也很无奈,对索额图几个还有些同情,当然他也不会多管闲事就是了,安顿下来之后就先传了明珠来。
胤礽已经变回了小狐狸趴在他腿上打瞌睡,明珠进来请安过后,感叹了起来:“大爷您可算是平安无事回来了,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
“别咒爷了,”胤禔受不了地打断他,问道:“爷听说爷失踪的消息皇上原本是要索额图遮着的,后来没两天就传得人尽皆知,可是真的?”
明珠道:“可不是,起初奴才随皇上到这里,没见着您人还有些意外,皇上那里捂得严实连奴才也瞒着,结果没两日,军营里就人人都在议论,说您私下出军营,碰上了噶尔丹的人,被捉了走。”
“谁透露出去的?”
“这个不好说,”明珠咬牙切齿道:“应当不是索额图那个老匹夫,皇上特地叮嘱过他别说,他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奴才看着许是什么人想坏您的名声,才故意放风声出去。”
“除了索额图,还有什么人知道爷失踪的消息吗?”
“这个……不好说,不过奴才也是过了两天才打听到消息,一开始奴才想求见您,您身边的奴才都说您病了不见人。”
胤禔低下了头,抚着小狐狸的脑袋,眯起了眼,喃喃道:“小狐狸,你觉得,什么人这么想看爷倒霉呢……”
“吱吱……”
——你得罪的人多了,老三老四他们,哪个做的都不稀奇。
“爷的人缘总是比太子爷要强些的吧?”
——你好去死了。
胤礽甩尾巴,扭过脑袋不再搭理了他。
明珠看着胤禔对着怀里的狐狸自言自语,实在是无语,心道这大阿哥当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好在这回是误打误撞立下了大功,要不这回去估计得有得受的。
到了傍晚,胤禔又叫人去把索额图长泰几个传了来。
看着面前完好无损正坐在桌边在喝茶的太子爷,索额图长舒了口气,幸好是没事。
长泰一双眼珠子在胤礽身上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若不是之前索额图跟他说那什么太子爷落难假太子占了他的身份在宫里作威作福的事情,确实是打死他都不相信,太子爷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跟大阿哥同进同出……同席同枕。
胤礽被他打量地不痛快了,重重搁下茶盏,皱着眉头问道:“舅舅,叔公,京里的那个假太子要格尔芬私下里对大阿哥下手,可是真的?”
俩人同时低下了头,不敢不认。
“你们一早就知道了?还答应了?”
“……”
胤礽实在是忍不住教训人了:“你们糊涂不糊涂?大阿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能不追究?追究起来你们以为你们当真能撇得干净脱得了干系?!”
“大阿哥他不是没事嘛……”索额图一边说一边斜眼坐在一旁笑眯眯看热闹的胤禔,依旧是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偏偏太子爷落难了就会被他给捡了去。
胤礽咬住唇,暗想着假太子这么痛下杀手,到底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有其他人在背后唆使?
长泰问他:“太子爷,回去之后您打算怎么办?要跟皇上说您的身份吗?”
“不用了。”胤礽一口回绝,虽然他现在已经能控制身子,但该死的耳朵和尾巴,还是个大麻烦,在康熙面前他是不可能一直戴着帽子藏着掖着的,有这两个隐患在,实在太容易穿帮了。
“为何……”
胤礽不耐烦地打断他:“孤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们两个听好了,以后不论那个假太子吩咐你们做什么,都先虚应着他,与孤禀报过后,再做决定。”
“奴才明白了。”
胤礽心里不痛快话也不多说,索额图和长泰两个心下纳罕一肚子疑问却又问不出个究竟来,一旁慢慢喝着茶的胤禔也在想着,要对付他的人到底是假太子,假太子身后的人,还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