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以萌倒也通透了, 婉姐的亲笔签名, 那可是够换好多好多碗面了。
姜姒婉开车带着邓以萌赶赴约定的咖啡馆, 邓以萌握着胸前的安全带静静发呆。大婉一面开车, 一面开解她, “萌萌, 你以后呢,我对你的建议,就是要精选角色,不必去拍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选一两个经典荧幕角色,演绎好了,有了代表作,往后就可以走代言路线,剩下的时间,可以安安心心在家玩,闲了就写你的剧本。”
邓以萌嘟着嘴,故意问:“你不能养我么。居然想那么远,又要我演戏又要我写剧本的。你以为我是苦力吗。”
姜姒婉含笑看着前方,“这么说,那更好了。要是你愿意做我的全职太太。咱们现在就调转方向回家。”说着纤纤素手一打方向盘,漂亮的急转弯。
邓以萌不敢皮了,拉住她的手腕,“婉姐,挺好的,我去见,去见。你规划得挺好,比我的经纪人想的还周到。”人到底要有什么安身立命的资本才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婉姐真的既是爱人又是伙伴了。
姜姒婉看她一眼,这才又按照原定的路线去了咖啡馆。
全秀穿着银灰色的一身套装坐在那里,看姜姒婉和邓以萌依偎着走进来,不由暗自赞叹,这两位若是一对,定是一对璧人。
姜姒婉到跟前和她打了招呼,双手搭在邓以萌肩上,为她们彼此介绍过,“这是我和您提过的,邓以萌。”
全秀不愧是前辈,气度高华,主动朝邓以萌伸出手,“小萌是吧,我看过你的戏,是你的小粉丝。”
邓以萌羞惭得很,“我那个哪叫戏呀,我才是您的粉丝。”
三人落座,彼此稍微交谈了一会儿,还没完全进入正题,全秀的手机响了。听她接起来,“什么,熊猫血?我不认识这种诶。温总,您找血库呀。微博发了没?这么逐一找哪是办法!哦,哦,好。我会留意。”
姜姒婉微微皱了皱眉头。
全秀那边挂了电话,皱眉嘀咕了两句,抬头神色复杂看一眼姜姒婉。
邓以萌这时候举了举手,“那个,全导,我是熊猫血。”
“什么?”姜姒婉讶异地看着她。
“我是,”邓以萌举举手,“我也是熊猫血来着。”
姜姒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是了?我怎么不知道。”
邓以萌啊了一声:“我只是没和你说嘛,可我确实是。”
“真的吗?”对面的女郎眼睛亮了一亮,“那你可以去帮这个忙嘛?正好你又是大婉的朋友……”
姜姒婉早就觉得有点不妥了,这时候抬了抬眉毛问,“刚刚这通电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温总。”全秀带着点歉意看向姜姒婉,语声略带吞吐,“他好像说,他那位新太太马上要剖腹产,可能需要输血,可惜血型特殊,是RH阴性血,正满世界找呢,血库又告急。”
邓以萌瞪大了眼睛,“那咱们赶紧去啊。”
姜姒婉看她一眼,“不许去。”
关于大婉与她父亲的恩怨,以及大婉为什么要签对家,邓以萌是后来问过姜女士才明白的。
姜姒婉的父母在结识之前都是交际圈里叫得上名头的公子哥儿和大小姐。婚后,姜女士倒是收了心,一心相夫教女,奈何温先生刹不住车,持续不断在外招蜂引蝶,导致最后姜女士忍无可忍,姜姒婉小朋友的家于是在她五岁的一个下午分崩离析,再也粘不回去了。
据邓以萌的了解,大婉之所以走上演艺圈这条路,起初并不是为了霓虹灯下的荣光。相反的,目的更加单纯直接,是为了气一气她那亲爹。寰宇与花容是业界内由来已久的死对头,姜姒婉作为童星,通过一条童装广告出道,签入寰宇的对家花容传媒。
起初温寰宇只是心里头有一点点不舒服,可毕竟,温姒婉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不成气候。因为她是第一个孩子,温先生格外上心些,找某玄学大师给她测算过,说是在科研方面有极高天赋,不出意外应当会成为科学家一流的人物。料想她到娱乐圈也不过是玩一票走走过场,末了还得回归实验室。
哪里料到,姜姒婉一路到了如今的地位。
每年花容通过姜姒婉赚的钱几乎等于寰宇中层所有艺人加起来还多几十倍。
第一次合约到期,她已经十四五岁,竟然也不听他劝告成立个人工作室避税,反而再与花容续了一次约。
后来每当大婉的妈妈和邓以萌说起这件事,言外之意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邓以萌就怂怂地想起金庸老师的系列小说,里边那些因爱生恨的女人报复丈夫的手段常常花样百出,通过孩子来进行这种令人窒息的操作,就是其中广泛使用的一种。
但姜女士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摇头告诉她:“萌萌别误会,都不是我的主意哦。这些都是婉婉自己要求的。那时她那么小,才五六岁,我那段时间作为失婚妇女,状态不好,整天以泪洗面。有一天,她放学回来,手里拿了一张名片,说自己想出道做明星。当时我虽然吓了一跳,但我对她的养育方式从来就是放养,所以我就同意啦,后面签约也都是她自己挑的经纪公司。我也有想过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放到自己爸爸公司,受点关照也是好的呀,可是你脑婆她自己不愿意。大概因为我前夫喜欢钱,所以她才……”末了嘻嘻一笑,“总之也有点傻吧,女儿是一线大咖,却给父亲的对手挣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邓以萌想着有点后怕,脊背发寒问:“她天蝎座,没错吧?”
姜女士眉目弯弯地笑答:“是的哟。”
恰好姜女士近年玩儿占星玩出了点成绩,是网络上颇有人气的占星师,于是以一个善良吃瓜群众的口吻透露:“婉婉的星盘里面,太阳、月亮、上升、金星、火星,都落在天蝎座喔。”
邓以萌呆滞脸,眨巴着眼睛问:“那是什么意思?”
姜女士抬手遮住下半脸,笑得很矜持:“就是说,小萌会被我婉婉吃得干干净净。”
这些当然都是后来闲聊的题外话。
在坐车赶往妇幼医院时,姜姒婉内心的不悦几乎要冲破天际。可奈何邓以萌那个大傻子,还在催司机快一点快一点,救人要紧。
姜姒婉最终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捉住她的手,“邓以萌,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邓以萌眨眨眼,“我知道。”
“所以?”大婉的目光带着一点质问。
邓以萌脑筋急转弯,转了百八十个,尔后总算想明白了个中关窍。其实姜姒婉和她爸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上次春节之所以还能以礼相待,那是因为当着她这个生人的面。为了不吓着她,又恰逢年节,彼此才都进退有度。可实际上,现在在医院躺着那个,严格来说是姜姒婉的小妈。按照中国传统文化来讲,小妈是站在原配夫人母女的对立面的。
想通了这一节,她也不顾前边的小武先生,滑溜溜钻到大婉的怀里,搂着她腰和她说话,“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在想,我的萌萌居然要用自己的血,去救我不喜欢的人。所以我们家大婉现在肯定不会太高兴。”
姜姒婉看着她,垂着睫毛没则声。何止不高兴。简直后悔不该节外生枝,带她见什么导演。导致这一系列意外。
“但是我以为,换做你是我这个血型,你也一定会去救人的。”邓以萌仰脸看着她,发自内心真诚地说:“我知道婉姐是恩怨分明的。不会因为讨厌一个人就不施以援手。”
姜姒婉心中五味杂陈。
温先生那位小太太体质据说不怎么温厚,剖腹产手术安排在他们到达后的十五分钟。
在此之前,邓以萌验过血,护士长问她体重,邓以萌想了一想,“九十斤。”
姜姒婉说:“你没有九十斤。”
“我有的。”邓以萌弱弱地争辩,“我大学之后长高了五厘米,也努力增重过……”
其实是最近为了日后反攻,有慢慢在努力健身的成果。
姜姒婉拎着她去体重计上称,邓以萌捏着一把汗,将手机和钥匙什么的都塞在大口袋里,还顺了护士站一把笔。
体重计显示45.1公斤。
姜姒婉皱皱眉头,咬咬下唇一言不发。
几个人在手术室外边默默等候。
最终邓以萌被抽掉了300cc血。
温先生直说以后有重谢,老来得子,喜得无可无不可。
姜姒婉拉着唇色苍白的邓以萌离开医院,回家路上,邓以萌看过去,大婉那眼神,实在很有些恨不得吃了她的意思。
因此怯怯地和她提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有圣母病?”
姜姒婉咬咬牙,“你说呢。”
邓以萌靠在她怀里,和她解释,“婉姐,你听我说呀。我们这种特殊血型的人。平素都活得小心翼翼的。我还没有和你讲过,是因为我不想立这个flag,我不想因为这个血型遇到什么麻烦。但是假如遇到有人需要我给她输血,我会毫不犹豫上去的。不是为了善良,不是为了显得多么伟大,而是我为了自己考虑。婉姐你想想,假如有一天,我受伤了,需要输血的时候,别人不为我挺身而出,那我不是死翘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