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秀说不出话来,四十斤都不到,那不是成人干了,除了骨头,只怕一点肉都没有了。
薛曼琪叹了口气,道:“我自幼一帆风顺,家中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不缺银钱,双亲过世后留了这座庄园给我,我天资过人,拜入峨眉,及至长成,便在江湖中颇有声名,玉皇顶上,我赢了唐九渊,我废了他的武功,人人都说他罪有应得,我救他时,一则心有不甘,我满腔情意尽在他的身上,而他怎能如此弃如敝屣,毫无所感,一面也是有几分洋洋自得,心中想着我辈君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当有些宽仁大度之气,但当我在这座庄子里,听着从唐家堡逃出来的下仆向九渊哭诉夫人惨死之状时,我知道,我注定要倾尽所有去偿还,不是世人眼中谁欠谁,是我的心放不过我自己。”
江元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并不知道他母父的事情。”
薛曼琪苦笑了下,道:“是啊,我不知道,九渊高傲,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他母父的事情,也许在他的心里我这个利用完就要丢掉的家伙根本不配他多浪费一丝一毫的口舌去解释什么,其实九渊的天资过人,但却自幼没有被好好培养教导,根基薄弱,才会屡屡败在我手下,于我而言,玉皇顶比武输赢本无所谓,虚名而已,但于他而言,却是生死存亡。”
江元秀道:“他既然敢盗取峨眉武学秘诀,自然也该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比武输了,说到底也是他自己没有衡量清楚。”
薛曼琪道:“也许在他面前我一直太过卑微,也许先动心的人总是有那么几分轻贱,我到现在都不忘不了他被我打倒在地发觉自己武功被废时,看着我那不可置信的眼神,还有……刻骨的仇恨。”
江元秀看着薛曼琪脸上复杂的神情,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道:“你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离开,想要看看唐九渊,他对你有没有……有没有……”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薛曼琪和唐九渊都是男人,猛然意识到他们两人是同性恋时,这个“有没有动心”就有点说不出口,感觉有点怪,然后又埋怨自己过分,什么年代了还有歧视思维不成。
薛曼琪像是明白江元秀要问什么,平静的笑了笑,道:“没有,他没有为我有一丝一毫心动,他令有所爱,有疼之若命的人,我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江元秀动了动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第 70 章
江元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意识的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薛曼琪笑了笑道:“不是我来找你的,是你来找我的啊。”
“啥?”江元秀吓到了,道:“我死了吗?我变鬼了吗?”
这话把薛曼琪逗乐了,道:“你没死,你也没变鬼,只不过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当使用些仙家器物时,就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江元秀皱眉,道:“你和江迎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什么仙人,什么仙家器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清楚的告诉我?”
薛曼琪道:“等你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真正能让自己动心,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时,就会知道到底是怎么会事了?”
江元秀苦笑着叹口气,道:“那看来我是永远也弄不明白是怎回事了,这个世界没女人,我又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找到什么动心想要相守的人。”
薛曼琪笑着道:“我不知道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不过,爱如果有那么多门道,也就不是爱了。”
江元秀有些没好气的瞥了薛曼琪一眼道:“这话从六师兄的口里说出来,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薛曼琪有些夸张的叹了口气,道:“是啊,你六师兄我是个糟糕的榜样,可千万别学习,引以为戒就好了。”
江元秀觉得薛曼琪此时似乎有种别样的豁达,道:“六师兄,你不介意了吗?不生气吗?”
薛曼琪叹了口气,道:“介意过,生气过,所以才逗留了这么多年,我啊,就像一个上了赌桌的赌徒,输了一切,然后总想翻盘,就一直一直的赌下去,直到把能输的不能输的都赔进去了,还不甘心,然后有那么一刻,就醒了,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赢,放下了,然后发现,其实不赢也未必是那么可怕的。”看向江元秀,薛曼琪道,“现在于我而言,还有其他不放心的。”
江元秀疑问道:“什么?”
薛曼琪道:“我这一生,糊里糊涂,可悲可笑,最对不起的莫过于师门,师父辛苦教养我多年,我最后却将自己的内力给了唐九渊,而唐九渊”,薛曼琪有些沉寂,道,“我从来没想过唐家堡会有想要对付峨眉的一天,我一直以为峨眉乃中原三大门派之一,声名显赫,为武林中人敬仰,并非唐家堡这样的家族势力能够比拟。可是江湖,呵呵,江湖何其残酷,江湖何其变幻莫测,我是峨眉弟子,非但没有为峨眉复兴尽力,反而险些害了师门,此罪,即便是死,也赎之不清;除了师门,我最对不起的人便是我的义兄,我把他牵扯进来,让他陷入其中,过了十几年非人的日子,这个罪过,只怕只能从现在开始赎了。”
薛曼琪这样说着,江元秀就发现远处走来一个人,胡须头发纠结,一副野人模样,而当这个野人走到近前时,非常神奇的,样貌竟然改变了,从野人变成了一个高大豪爽手执长枪的壮汉,看到薛曼琪,挠着自己的脑袋,讪讪道:“曼琪……那个……那个信,俺没送到,对不起。”
薛曼琪握住壮汉挠头的手,道:“义兄休言,不是义兄对不起曼琪,是曼琪对不起义兄。”
壮汉看了看薛曼琪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脸红了,黝黑的面容,高大的身形,此时有些扭捏害羞的样子,看得让江元秀有几分恶寒,但江元秀不敢表现出来,要知道六师兄的这位“野人义兄”虽是死在聂不平手上,但他也不能说完全无涉,心虚的表现便是尽量沉默闭嘴。
薛曼琪转过头来,见到闭嘴无言的江元秀,笑了笑,道:“元秀师弟,这座庄园是我双亲留给我的,荒废良久,有个人能来照顾我很开心,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把地契脱义兄带回师门本就是想师父能派人来看管庄园,但说到底金陵与成都城相隔太远,有事情只怕师门也是鞭长莫及,元秀师弟不用多想,留在自己名下经营,也是好事。
江元秀此时颇为心虚,自然点头称是。
薛曼琪说完这些,抬头看了看天,方才还晴空万里此时却有几分阴沉,似是暴雨前奏,薛曼琪收回目光,对江元秀道:“我不能再呆多久了,有些话我也想尽快告诉你。”
江元秀道:“但凭六师兄吩咐。”
薛曼琪脸色稍稍严肃了些,道:“师门中,有内奸。”
江元秀楞了一下,道:“啥?”
薛曼琪再次重复了一遍,道:“师门中,有内奸。”
江元秀猛然想到他做得那个关于三师兄的梦,脸色一变。
薛曼琪看到江元秀的脸色,叹了口气,道:“看来不用我多说你也猜到了。”
江元秀脸色深沉,良久,道:“我以为那只是个梦。”
薛曼琪摇了摇头道:“你灵魂体质尽皆有异,所以你会看到很多这个世界的人看不到的东西,有些不是梦,不止不是梦,还比他人所见更加真实。”
江元秀没说话,就算事情真的如薛曼琪所说,那又如何,他没有证据,难道他能和师兄们说他做了个梦,梦里三师兄已经死了,现在的三师兄是原来三师兄的孪生兄弟,有人会信吗?连他自己都未见得相信。
薛曼琪显然也明了江元秀沉默下的意涵,道:“我知道要你什么是为难你,只是若有异状,元秀师弟必要多多留意。”言罢,天空一声霹雳雷声赫赫,暴雨如注,烟雨朦胧间,一条幽暗小路出现在杨柳树丛中,扭曲不见路的尽头。
见此状,薛曼琪笑了笑,转头对执枪壮汉道:“义兄,可愿和曼琪一起走这黄泉路。”
壮汉憨憨的笑了,道:“那当然,当然一起走,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说着,壮汉又像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江元秀,江元秀面带疑惑的接过来,发现是一本枪谱,更加疑惑了,抬头看着六师兄的这位“野人义兄”。
野人义兄憨憨的笑了,挠了挠头,道:“这是俺的枪谱,算不上啥高深的武功,也是俺的心血,就这么随俺进了棺材,俺有点不甘心,你拿着吧。”
江元秀听得微微低头行礼,道:“在下会替先生传下去。”
野人义兄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先薛曼琪,薛曼琪也笑了笑,然后朝着江元秀摆手作别,两人手握着手,转身踏上了那条不见尽头的幽暗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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