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墓道尽头一座高大的拱门挡住了去路,中央嵌着一块长形石条将两扇门牢牢地闭合在一起。四名工作人员上前将石条搬了下来,墓门嘎吱一声开启一条逢,一阵阴冷的
风扑面而来。那四人又合力将墓门完全推开,门后的世界顿时敞开在众人眼前。
门内一片漆黑。程教授走上前拿起探照灯,视线所及之处依然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他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吩咐考古队员原地等待,这么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左右才开始下一段
路程。甬道约有五六百米长,尽头又是一扇拱门。这扇门开启后,是一段通往底下的阶梯,大概两米五宽的样子。陆谌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儿,竟是往下走了九十九级台阶。到达地
下,又见一扇门。门上雕刻着奇怪的花纹符号,门的两边各有一个石刻的镇墓兽。
程教授拿起探照灯在那扇门上照了照,说道:“这扇门后应该就是玄宫……"
“这就是前室了!”门开启后,程教授手中的探照灯在室内扫了一圈。
陆谌有些不解,不待他开口问,身后边有考古队员解释道:“这天姚的墓葬一般都分前、中、后三部分来排列,而两边又有耳室用来存放陪葬品。墓主人的棺椁一般就放在后室……”程教授似乎急于找到棺椁想要确认墓主人的身份,只留下数名队员在前殿和中殿里各处考察起来,他则带着陆谌和剩下的队员继续往前直到跨进最后一道拱门。
后室里并非如前、中室里一片漆黑,似乎有淡淡的光晕。陆谌仰头,不由呆住。头顶上巨大的弧形穹顶上镶嵌着无数颗夜明珠,仿佛夜空中满布着璀璨的星辰,即便过了一千多年的岁月光辉也不曾黯淡下去。
相较于他的惊奇,程教授明显平静很多,解释道:“这是二十八星宿……”老爷子后面的话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后室正中央突起的平台上摆放着的一具棺椁,激动地跑上前,嚷道:“终于找到了……”
考古队其他的人员也跟着围了过去。陆谌对棺材没兴趣,拎着电筒在后室中胡乱晃着,突然眼前一闪,他似乎见到一个红衣人向自己走来,不由惊叫一声:“谁?”
围在棺椁前的人纷纷回头,程教授怒了:“你小子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开始后悔自己干嘛要带个外行人进来。
陆谌颇为委屈的答道:“没事……眼花了。”等他再将手中的往那处照过去,却不由再次惊呆:“教授,你看……”
程教授皱了下眉,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左边的幕墙上有一幅壁画,大小如真人一般。壁画上绘着一名青年男子,头戴玉冠,一身朱红的锦袍,面若桃花,栩栩如生。程教授走上前去凑近观察,眉头却皱得更紧,几乎纠结在一处,嘴里还不停的喃喃:“奇怪,怎么会这样?”
陆谌仿佛被壁画上人的眼睛吸住了动弹不得,沉淀在心底的哀伤突然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胸口不可抑制的剧烈抽痛着,他捂着胸口,一头栽倒在地。
☆、程昱失踪
陆谌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他似乎见到了壁画上的那个人。梦里的那人不是一身金冠朱袍的美青年,却是还要稚嫩许多的少年模样。那时候陵山还叫灵山,陵江也只是叫灵江,他不过是一个在山中隐居清修的人。
穿着鹅黄衫子的少年穿梭在薄雾笼罩的竹林里,嘴里不停念叨,“这边……这边……咦,怎么又转回来了……”少年在林中走了许久依然找不到门路只能原地打圈,难免有些气恼,咬着牙不服气的道,“什么山神,不就是个破阵法,小爷我还不信就破不了,”
还真是出身牛犊不怕虎。他听见自己呲笑一声,自己亲自布下的阵法又岂能轻易被人破掉?他倒要看看这大言不惭的少年有何本事。
少年转悠了许久,似乎完全找不到章法,无论怎么绕最后又转回原地。原本日上中天,一直到满天星斗,少年实在累得不行,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没过多久竟呼呼大睡起来。
他不禁愕然,亏他还以为遇到个对手,原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这才现身,将少年抱出了竹林,放到山脚下的大石旁。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他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的出了竹林不免有些庆幸,但一想到那阵法未破,又再度恼恨起来。他捏着拳头,望着竹林的方向信誓旦旦的道:“哼!爷迟早要破了你这阵法,让你装神弄鬼的吓唬人!”说完一脚踹上面前的大石。过了会儿,他呀哟的叫唤一声,然后一跛一崴的下了山。
梦里的陆谌见状要笑了出来,似乎许久没见过这般令人开心的事情。
少年倒没有撒谎,半个月后再次出现在山脚下,身上背着个包袱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到了竹林前却没有像上次那要草率进入,而是在竹林附近观察了许久,这才从包袱里掏出一张纸条,一边看着,一边摸索着前进。起初他还能面带得色,步伐轻快,过了片刻,他脸上又生出些许疑惑来,“咦……怎么和上次的不一样?”
陆谌几乎要笑了起来,自然是不一样的。若是如此容易破解,岂不是谁都能闯进来,他又如何清修呢?
这一次少年仍如上次一样陷在阵中,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似乎知道布阵的人不会伤害他,竟然席地而坐,放心大胆的睡了过去。
陆谌无语,但还是将少年送了出去。翌日,少年在大石边清醒过来,冲着竹林的方向挥了挥拳,吼了一声:“我还会回来的!”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些,没再用脚去踢那大石头。
七天后,少年再度出现,这次手中拿了两张纸,壮志成成的道:“哼,别以为换了阵法小爷我就破不了了!”说完一脚就踏进竹林里。
不过这次他注定要失望,一个时辰后,少年抱着头大呼:“天啊!怎么又变了?”
他在心中窃笑:“一天一变又何如?”
少年再度沮丧而归,没过多久又志气高昂的返回,似乎越挫越勇,而且返回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陆谌知道少年身后必定有高人指点,而那位高人仿佛已经发现了这阵法的规律。于是少年再次被陷入阵中时,他没有如先前那样将他送出去,而是选择将他带入自己清修的地方,而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清醒过来的少年好奇的在他的屋子里东看西瞧,等屋里的东西都被他品评了一遍,他又对正在屋外的空地上练功的陆谌来了兴致,围着他转了几圈后,啧啧道:“原本以为此间主人是什么世外高人,原来不过是个不懂礼节的木头啊……”
盘膝而坐的陆谌眼皮跳了一下,待收了功才睁开眼,却是并没有看向少年,而是转身进了屋。少年被无视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很快挑了一下眉,抬脚跟着他进了屋里。
陆谌坐到桌前,少年跟他相对而坐,又开始说过不停:“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想不开把自己关在这里……”
这话从一个比自己小上七八岁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怎么别扭。他忍不住嘴皮抖了抖,但为了尽地主之谊,他还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少年斟上一杯茶希望借此堵住他絮絮叨叨个不停地嘴。
少年捧起竹制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汤,刚入口又一口喷了出来,无比嫌恶的道:“呸!呸!这是什么茶,一股子青草的味道,还又苦又涩?为什么不加香片?”
陆谌也不解释,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上,然后慢慢的品尝起来。这茶入口虽涩,然回味甘甜,饮后唇齿留香。
少年见状竟也停止抱怨模仿起他的动作,过了片刻,惊喜的道:“咦,居然有一丝甜甜的。”
喝晚茶后,少年对他和善了许多,话语里没有了之前的夹枪带棒,不过依然呱燥个不停,好在他清修许久,定力够好,要换了其他人早拿抹布将那两张嘴皮子堵个严实。
等天色渐沉,少年终于起身告辞,临走时还不忘揶揄一番:“虽然你这人不言不语跟个木头似的,不过小爷我还是不计前嫌的交了你这个朋友!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景……”
**
“陆总,您醒了?”是马蔚的声音。
“这是哪里?”陆谌睁开眼,声音里还透着一丝虚弱。
“您不记得了?那天您在考古基地昏倒,考古队的工作人员将您送进医院……”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谌才记起自己在古墓里看见壁画上的人然后昏了过去。他的眼珠转了转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果然是在病房里。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马蔚答道。
这么久了啊。陆谌在心里叹息一声,又问:“考古基地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