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答山心下发沉,方才还仅仅是胤禟病势严重,此时倒成了阴谋诡计的迫害。
胤禛只把对方看得脸上都有些惊惶不定了,他才压着声音道:“这事也不及请示皇阿玛,却不得不紧着去做,我那儿还有几个奴才,你来领着他们去吧。”
答山见他说得慎重,又是命人禀告康熙又是让去传太医,他倒也不怕胤禛做的是哄骗作假的事,但虽然知道此时事情紧急,他却还仍旧记得职责。如此擅离职守,终究要有几分说法,不能只听胤禛一句话。他一想,便道:“四阿哥,奴才要到营帐里看了看九阿哥。”
胤禛此时也不知该是敬佩他几分还是深深记恨,冷哼一声,不发一言便转身进了营帐。而答山便跟在了后头。
胤禛方一进去,脚步就有几分挪不动。先前这般冷静地扔下昏死过去的少年不管不问,反倒选了在外头一番命令布置,饶是他性情坚韧,这也是他的极限了。
转过了屏风,此时他也不管站在门边的脸色苍白知福,也顾不上后头还有那沉默跟来侍卫答山,胤禛紧走几步,下意识先往那床边看去,见少年依旧昏沉躺着,依旧是方才他离去时半侧过脸略歪着身子的姿势,若不是胤禛心下明白底细,一眼看去也只当他是累极睡去了。
答山环视一圈帐中情形,眼神不由在那床边那狼藉处打转,又见着了床上那神色昏沉的九阿哥,额间冷汗就不由得落下来,果真是……他不敢深想,只说一句:“……奴才这便去。”说着就急急离了去。
胤禛也不管他,默然地站在床边不动,此时他能做的已然做下,再有的,却只能等了。他性子强硬,最是不喜这种不能自主的情形,只能眼睛定定地看着。
就这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胤禛就觉得身上越发无力,他从昨夜至今也是奔波劳碌,身上也有几分受不住了。他缓慢移开了眼神,强迫自己去思索旁的事情。这一转开,眼睛却盯住了床边柜子顶上那碗汤药。
这事是谁做下的?谁主使的,又是谁亲自做的手脚?
这么大的胆子,竟是在他眼底,生生把胤禟给害了!
这般一想,胤禛便气恨极了,忍了良久,这才稳下心来把那汤药和余下的几包药材收好。不管是谁,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就要他付出代价。
胤禛那报复的心思一生,反倒是越发冷静起来,这么默然地待了一会儿,终于听得了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是太医们先来了。胤禛一喜,走了两步却又稳住,重新转回坐到了床边,伸出手去握住了少年的手。
此时少年的手心却是有几分凉意,胤禛心里省得这温度不合常理,虽然深信胤禟绝不会有事,但仍旧是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这回出外随行的太医们来了三个,打头一个就是今儿都见过两回的罗太医,还有那成太医和另一个孙太医。胤禛没有起身去迎,也没让他们行礼,视线直接略过那罗太医,对成孙两位太医道:“两位请快过来!”又三两句干脆地道:“胤禟方才喝了那汤药,却立时就吐了,而后就晕了过去,也不知是何故。”一说完,胤禛的眼神又若有似无地往他们身上看。
三位太医脸色一变,若说九阿哥病情有变发热昏眩一时晕倒或是有的,可胤禛独独提及了那汤药,事情就有几分不异样了,想来,四阿哥是疑心了上了那份汤药。他们也是宫中老人了,很多事情不必深言,心里也有底。平素看症治病也惯了那套明哲保身的做法,寻常不会掺和这等事当中,若无把握,便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当下,成太医和孙太医也不言语,径直走到了床边蹲下去,替床上的少年探脉看症。
唯独那罗太医听完胤禛的话,便没有上前,留在原地,不禁查看起四周情形来。
胤禛心里知道此时追究问罪的时候,只得稳住了,盯着上前那两位太医。在他隐隐戒备警惕的眼神之下,成孙那动作不免有几分迟疑,可这一迟疑又吃了胤禛冰棱一般的一记眼刀,这大清的四阿哥眼底有几分煞气,只道:“仔细看,张望什么?”
成孙两人回神,这才依言动作,细细地察看过少年的脉息。幸而成孙两人也是心思灵透,相互印证一番,不一时就有了判断。
胤禛面上一喜,盯住他们看,用眼神催促。
那成太医稍一沉吟,不说病情,先提了一句道:“四阿哥,先前罗太医写的方子我也看过,里头配的药大体是对症的。却不知为何九阿哥会呕吐昏眩。”
他这明显是老成持重的说法,只说方子,只说对症,这方子可是要建档密存的,上头如何能看出端倪,自然是对症的。可方子出来,这抓药呢,这煎煮呢,这送药呢,这还一道一道呢。但最终让胤禟喝下的药倒跟罗太医有无干系,可不是他一句话能辩白的。
不过胤禛一听便了然,这成太医此时敢开口替罗太医说一句好话,自然是胤禟病情不重,事情不至于闹大。胤禛此时只关切这点,问道:“你只说现下九阿哥如何?”
果然成太医是有几分把握,当下平稳答道:“依着脉象看,九阿哥身上热症未退,体内有些败血遗毒,又身子累极这才昏沉过去,只要煎煮一剂清热解毒的清桑汤,慢慢儿养着就妥当了。”
听得那句“清热解毒”,胤禛面上无甚表情,淡淡“嗯”了一声,实则心中这才安定了些。成太医果真稳妥得很,他虽替罗太医说了话,但也照实把胤禟脉象说了,不偏不倚,若是有事也推不到他身上来。
胤禛道:“请孙太医快些去煎了来。”又命知安和那先前去找太医的侍卫去跟着孙太医配药煎药,那嘱咐当中的监视之意仍旧明显。
幸而众人都知他性子,这才并无异色。
待孙太医离了去,胤禛紧了紧手中力道,转而留意那留在后头的罗太医。见那罗太医脸色也有些发白,稍显失态,胤禛心中一冷,脸上也不好看起来。
“罗太医?”胤禛唤了一声,缓缓拿起来那放在一旁的药碗,里头的药大部分被胤禛另寻了器皿装了,此时碗底还留下浅薄的两分,还掺了些水,正好盖了碗底,他唇边一动,露出个冷笑,“罗太医,你来看看这汤药。”
罗太医先前听了胤禛提及汤药,便留神看见了床下湿漉痕迹,已然心中了然。此时胤禛一问,他便上前,镇定地问:“不知四阿哥有何疑惑?”
“胤禟的病是你看的,这药也是你那儿配的,成太医说方子不错,那么现下你看看,与你配的有无不同?”胤禛心中虽然生疑,但一个太医,也不是他一句疑心就能自己做主轻易处置的,但他又等不及康熙过来再行审问,瞅准了时机便开了口。
罗太医走上几步,肃然接过了胤禛举着的汤药,先是看了看里头余下的药汁,脸上神情便生出几分异样,随后忽的动作,捧着那瓷碗一口便把里头残汤喝了个干净。
胤禛不由一惊,眼底怒意渐生,却也没有伸手阻止他,等他喝完了这才淡淡漠然问:“罗太医为何如此?”
罗太医道:“回四阿哥,这是要试一试这药。”
“试出来了么?”胤禛平静地问。
罗太医脸上慢慢生出红来,只答:“试出来了,这药是我配的方子,煎煮出来也是这个味道,并无不妥。”他顿了顿,又道:“想来九阿哥是病中身子沉重,心神凝滞,受不住汤药的味道,这才呕吐。”
他这话说得就连床边的成太医脸上也闪过惊疑之色。
胤禛冷哼一声,厉声道:“好你个受不住味道!罗太医,你莫以为喝下这汤药便是无事,不管你是主谋是从犯抑或是帮凶,我也定然查个清楚明白,治你的罪!”
罗太医听得此话,回说:“四阿哥误会了。”又道:“若是这药有问题,我如何敢喝下?我实是没看出与方子有何不同。”
胤禛只看着他冷笑,“你当我寻你验毒呢?还做出这番举动来?”
罗太医便默然跪下不语。
这时外头响起太监通传的尖利声音,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是康熙到了。
胤禛一怔,回过神来就从床边立起,也不出迎,就跪在旁边行礼等候着。一时,寝帐当中其余人等也跪下行礼。
康熙脸色深沉,隐隐透着怒气,进来后旁的不问,就让帐中其余人退下,便连太医也不留。
胤禛心中不解,劝阻道:“皇阿玛,小九无故呕吐晕去,儿子正在……”
康熙冷着脸只问一句:“看过了,方子下了?”
胤禛听他问话神色语气怪异,绝不像是得知幼子病情加重无端昏厥之后忧急赶来的样子。之前在康熙那处胤禟虽与胤礽争执,又顶撞了他,但康熙神色还是有几分担忧幼子的病情伤势的,即便是恼怒极了,康熙也忍下了只罚了他们回营自省,不准走动。
胤禛心里生疑,可又不得不答道:“太医看过了,也下了方子。”
康熙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眼底略有些复杂,忽道:“那就是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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