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祁身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腐朽的味道,夜祁看到萧守,淡声道:“猺夙已拿到。”
萧守蓦地一愣,光想着他伤得是个什么情况,药的事竟然忘得一干二净,回道:“你怎么这么多血,伤的多重?!”
“猺夙得同一味药一起服用才有作用,你且收好,回去羽影会告诉你怎么用。”夜祁答非所问,说完将手中的黑色精致小匣子交予萧守的手中,他微微扬起唇角,在火光的照耀下,尤为叫人难以移开目光,依旧耀目生辉,萧守略略侧目,接过匣子,心中一沉,这怎么跟交代遗言似的,同他语气轻软地询问道:“你先别说话,是不是伤得很重?”萧守说完便要去扒开他的衣服。为什么只有血,衣服确完好无损,内伤?那这一身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进去十几人,竟然只回来了这么几个,还这么惨烈。
“你这是在担心本王?”夜祁垂下目光凝视他,抬手抚摸萧守凉凉的脸颊,他的手炽热温暖。
萧守不想再听他说有的没的,眼看着就要解开衣服,忽然一顿,拧着眉看向他,因为手被对方制止住,夜祁看着他说:“这写血不是我的。“
萧守冷眉冷眼,很不给面子道:“不是你的,为什么不叫我看?”
“你果然是在担心。”
“废话,你要死了,我不也得死。”萧守嘴硬。夜祁死死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满满凝固住,忽地向后倒去,身后的人齐齐伸手扶住他,萧守的心像是沉入了无底深渊,冷静沉着地摸了摸他的颈部,又把住他的脉。正屏神静气时,身体忽然天旋地转,响起那人放肆的笑声。
萧守一脸错愕,他被忽然站起来的夜祁一把抗在肩上,萧守回过神,满面通红,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看到夜王无碍,带头的王副将众人率先松了口气。
想到他没事,萧守喜上眉梢,就算被忽悠了一把也不在意,低声斥责:“这种玩笑你也敢开,快放我下来!你以为你背大姑娘呢!”姿势着实太别扭。
夜祁看萧守似乎真得要发作,便依言将他放下来,改为搂住他的肩膀,格外亲昵地叫他的名字:“萧守。”
萧守不假思索抬头嗯声回应,笑着看向夜祁,接着,颈部一痛,眼前一黑,瓜娃子,信你才有鬼……敢骗老子。
还没开口,便昏了过去。
夜祁接住他的身体,勉力维持的步履向后踉跄几步,口中猛地吐出黑血,他身后跟随他的人支撑着他的身体没有倒下。
王副将神色大惊,跟身后的护卫哗啦啦围上去,紧张的喊道:“王爷,你怎么了?!”
“王爷中了皇陵内的瘴毒。”说话的人,同样嘴角溢出血,从流血量看,显然没有夜祁身上的毒重。
“连夜回京都!”说完,夜祁蹙起一双剑眉,捂住胸口,喷出大量的黑血,在闪烁不定的火光中,尤其触目惊心。
“王爷,萧公子精通医术,为何要把他弄昏?他说只要你有一口气,便能将你救活。”王副将不解,忧心忡忡提道。
夜祁失声而笑:“他的话你也信?若这是药园勉强信他几分。”
夜祁不会告诉他,这瘴毒,解毒过程复杂,就算萧守医术不凡,也得找齐药材才能配出,皇陵所处之地又怎能轻易配齐药材,此时此刻,只有萧守怀中匣子内的药才有效。
夜祁不想让萧守知道猺夙可以解瘴毒,唯有将他弄昏,带回京都再说。
猺夙只有一颗,解萧守的毒只有这一次。
“无妨,孤撑得住,速速启程回京。”
“诺。”众人应声。
25行苍山的玄萝草
萧守悠悠醒来,熟悉的安神香让他颇为费力的挣开眼皮。
“守哥!”青竹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听到声音,萧守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想到那日的不爽,脸色很臭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加路上的日子,一共五日……”
“呵呵。”萧守冷笑,连夜祁怎么样了都不想问,但还是没好气的问道:“他死了没?”
青竹给他端来杯水,萧守接过,喝完,青竹才犹犹豫豫地回答:“还没醒来。”
闻言,萧守掀开锦被,生龙活虎地赤着脚站在地上,由于力气过猛,身体后劲不足,摇晃了下,萧守忽然想起什么,站稳后说:“羽影小姐,是在他那吗?”
“小姐刚从王爷那里回来,知道你醒过来,正在给你配药。”
青竹将衣服递给他,萧守抖开,把上衣披在身上,先套裤子,穿好后才又坐回床上穿靴子。
他系上衣服,两条眉拧在一起,睫毛下的眸色幽暗。
披头散发就这么准备走出去,却先进来几人。
正是羽影和她的两位侍女。
萧守看到羽影神情自若,约莫猜到夜王的伤情暂时被控制住,拱手道:“羽影小姐。”
“你醒了。”
“嗯。”
“那就随我来药房。”
虽然能猜到大概,萧守还是没矜持住,有些不自然的询问:“他……咳咳,夜王怎么样了?”差点脱口而出,那货怎么样了。
走在左侧的羽影眸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忧虑,萧守没有注意到。
她回答道:“喂了药,看明天如何。”
两人穿过走廊,穿过药圃,来到羽影制药的地方。
浓郁的各色药香飘来,不懂医的人闻到或许只觉得气息窜鼻,也嗅不出来有哪些成分。
来到药房的案前站定,羽影将案子上一个轻烟袅袅的紫色小鼎上端打开,拿出一枚深青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切成四瓣,兑入一碗煎煮好的药汁中,用细细的瑶柱搅动几下,递给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萧守。
“喝下去,你身上的毒便解了。”
萧守似乎还不太敢相信,有些微微的失神。毒就这样解了?
而且还是他为自己舍命取来的解药。
“我只想让你觉得快乐。”这句话,当初轻飘飘地钻入脑海,并没被他当一回事。
但现在却像是烧红的烙铁一般,将萧守堪比城墙垒砌的心脏烫的方寸大乱。
从未有过的情愫凝聚在心间久久不散,渐渐将那烫人的热度抚平。
他端着药碗,声音极轻的挤出一句话,问:“我能先去看夜王回来再喝解药吗?”
羽影摇摇头,低声道:“陛下正在看望夜王,你先喝完药,等我确定你没有什么问题后,再去也不迟,那时,陛下应该已经回宫。”
羽影的话,将萧守的疑虑暂时打消,没有多想,便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将他的口腔麻痹,药汁进入身体内后,他的经络迅速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轻轻包裹住,,像是置身在温泉中,每个毛孔都似乎打开,接受空气的洗涤。
绿枝和红药将他扶向一侧的竹床上休息,方便羽影观察。
萧守闭上眼躺在床上,等待混沌的精神慢慢恢复清明。
忽然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侧过脸看去,羽影正用一柄精细锋利的小刀划开他手臂上的皮肉,鲜艳异常的血从他的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出。
血流入下面的碗中汇成深红色。
“这些血中带着春堇的药性,虽然猺夙能完全将你身上的毒解开,但放血的话,可以更快的确认血液中是否有残留,此后每天来这里放一次血,五日后,血液呈现出正常色泽,便不用再放血。
萧守点头,绿枝给萧守的伤口撒了些止血的药粉后用干净的纱布缠住。
没怎么用过饭,又放了那么多血,萧守站起来后头晕目眩,若不是青竹在旁边扶着他,险些跌倒。
羽影挽袖探向他的额头后吩咐:“你先用饭,休息片刻再去夜王那里,若是你去后他醒过来看到你这么虚弱狼狈的样子,指不定要怎么样。”青竹几人闻言,跟着偷偷笑。
萧守脸上有些挂不住,率先走出药房,来到廊下的小桌前坐下,阳光正好,不刺目不炽热,暖暖地打在身上,很舒服。他喝着绿枝早就炖好的汤,先清清肠,喝完后便开始吃饭,这几天没怎么进食,虽说不宜吃得太猛,但萧守却全然不顾,只想填饱肚子再舒舒服服睡到蜀国的陛下快些离开,便去看夜王,只有亲眼看才放心。
想到夜王,吃饭便有些心不在焉,险些被呛死,喷的满桌子都是米粒,还有一粒从鼻孔里滑了出来。看到他这样子的青竹一脸嫌弃,给他倒水,道:“又没人和你抢,这也能噎到。”
萧守瞥他一眼,小兔崽子,敢打趣你哥哥,回头再收拾你。似乎是感应到了萧守的不善,青竹放下水,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瞄到萧守脸上露出舒服的表情后才摸摸头上的莫须有的汗。
看到他的表情,萧守哭笑不得地撵他去外面打水。
随后,羽影用了不少借口,勉强拦了萧守两日,最终还是将想要硬闯琼楼殿的萧守带去看仍旧昏迷不醒的夜王。
房间内静静地燃着香,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所露出的皮肤呈淡青色时,萧守心脏猛地一缩,忽然又神经质地溢出声凉薄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