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死去的那几个,或许是为了试探公主府护院的实力,或许是为了吸引兵力。游婵一眼扫过,便知哪些是客,哪些是刺客。
她不想打草惊蛇。藏身在宾客中的刺客虽不过数名,但有男有女,都故作惊吓状与真客人站在一起。如果打草惊蛇,凶徒必然会以客人的性命相要,到时候皇上和锦阳公主那里不好交待不说,死伤之人的家人也会怪罪在自己身上。
锦阳公主的座上宾都是京中的名门望族,游婵不想惹麻烦。她将公主府的护院叫到身前,暗暗指出了哪些人是刺客,然后高声道:“依我的吩咐送各位贵客离开吧!”
刺客让公主府的人自己想办法解决,这样不论成败都是公主府的事,与她无关。
游婵仍不敢松懈,在护院们做事时她在心中默默数着宾客的人数。忽然不安地问身旁的丫头:“贵府安排的坐席可有剩余?”
丫头点头道:“回大人,坐席剩了六个。”
这也不对啊!若依在场宾客的数量,坐席至少该剩二十余个。除去死伤的刺客……游婵眉头紧蹙,难道刺客不是分成了两拨,而是三拨?剩下的人去哪里了呢?
怜月在赶往东府的半道上被人拦住了去路。几个打扮华贵的男女围着一个在公主府做事的丫头,小丫头小脸煞白,战战兢兢的举起手,指着突然闯入众人视线中的怜月道:“这位就是霁嫔娘娘。”
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抬手一掌打晕了小丫头,然后对众人道:“动手吧!”
预感不妙的怜月见此景返身往西府跑,此时连好指来跟着怜月的两个女护院拦在了刺客与怜月之间。刹那间的刀光剑影后,寡不敌众的两个女护院倒下了。
“救命!有刺客!”怜月拼尽全身力气向西府的连好求救,可是眼下离西府还有不短的一段路,刺客就紧跟在身后,怜月绝望地奔逃着,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了。
这样绝望的情绪打从她进京后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好像总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离开兴州府入京后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怜月忽然怔怔地停下脚。
她累了。求生欲在某个瞬间鬼使神差地瓦解成灰。怜月转过身,决定直面这次噩运。人在重压之下总有那么一瞬间,会想着:要不就算了吧?
此时怜月便经历着那个瞬间。绝望、无助、疲惫、看不到任何生还的希望,更深深地觉得命运不公。只是想不再担惊受怕,为了驱散心底的恐惧,她愿意去死。顾不得想身后之事,顾不得想锦阳。
隐约听到怜月求救声的游婵匆忙赶往西府的方向,在半道见到了木头一样站在庭院中紧闭着眼等死的怜月。
刺客近在咫尺,居然不躲不闪由着人砍杀?游婵从未见过这样傻的人。
因离怜月还有一段距离,手中又只有从护院手中夺来的一柄长剑,情急之下游婵掏出怀中当日怜月赠她的宝石一样的糖粒,当作暗器挥了过去。
这几个刺客身手比前院闹事死掉的那几个要好不少,明明暗器是从身后去的,居然被察觉了,只有两个人被糖粒穿身,旁的都成功躲开了。
那群人发觉游婵后并未返身与她相抗,仍是一心要对怜月下手。游婵用力掷出长剑,趁刺客躲闪之际翻身飞至怜月身旁,抱着她翻过院墙,飞入西府。
闭眼等死的怜月觉得抱着她的人有些熟悉,睁开眼时只见自己被游婵拦腰抱着飞越过树荫。
“游司卫长……”怜月的手不轻意地扶在游婵胸口。“您怎么来了?”她记得听游司卫长府上的婆婆说,司卫长去了过境征战,路途遥遥,除非快马加鞭,否则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去了又回。
游婵抱着怜月躲在院墙旁的芭蕉林中,低声道:“别说话。”怕怜月不听,游婵伸手捂住了怜月的嘴,两人紧紧依偎着躲在巨大的芭蕉叶下,连呼吸也是悄无声息的。
以游婵的身手,杀了那几个人不是难事。但她为救怜月扔掉了剑,又怕混乱之中怜月受伤,只得先走为上。反正以公主府的兵力,那几个刺客也活不了多久,她们只需躲到打斗平息就好。
过了许久无人追来,游婵才松开捂着怜月嘴的手道:“那些人是冲着娘娘来的,娘娘以后要多加小心。”
“又是霄姑娘么?”怜月语气神色皆是淡淡的。她方才不想再逃了,就是忽然觉得无论自己怎样小心也不可能活下来。公主寿宴何等重要的场合,刺客说来就来了,本以为躲在公主府就能逃过追杀,结果反倒连累锦阳公主也受了伤。
“公主伤势如何?”怜月只放心不下锦阳。
“无碍。皮外伤。”游婵有些酸楚地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
“那就好……”怜月听着远处连好所带的人与刺客交战的刀剑声,疲倦地对游婵道:“司卫长以前答应我的事还管用吗?”
“娘娘请讲。”
“想请您带我离开此处。”怜月望着游婵苦涩地笑了笑。去意来得突然,因为她真的累了,更因为她连累锦阳受了伤。今日幸好是皮外伤,那下一次呢?怜月愿意为了这段感情用自己的生命冒险,但舍不得连累锦阳。
游婵的心紧了一下,抱着怜月的手更用力了些:“好。”
***
锦阳的脸色因失血有些苍白,宾客已着人送回各府了,公主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身处房中的锦阳只能隐约听到扫院的人泼水刷洗地面血迹的声音。
“还是没找到么?”锦阳双眼有些失焦地望着前方。
连好回话道:“找遍了府上,霁嫔娘娘仍旧不知所踪。”
“留的那几个活口,可问出了什么?”锦阳紧紧掐着手中的念珠,强忍着快要溢出眼眶的泪。
“没有。都是硬骨头。不过听咱们府上的几个丫头说,那些刺客曾逼问过一个小丫头谁是霁嫔娘娘……”
要刺杀怜月的人,锦阳只能想到申霄。加之听游婵说申老将军征战中为国捐躯,经历丧父之痛的申霄一时糊涂做出疯狂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怜月已失踪两个时辰,锦阳不由得想着申霄若真对怜月下了毒手,自己会如何?
“去将军府!”锦阳伸手唤连好扶自己站起身。
“公主您的伤?”
“死不了。”
人是死是活总要有个说法。若怜月无事,看在申霄丧父的份上,她可以不计较。若怜月有事……一命抵一命也难消锦阳心头之恨。
☆、110
酒温好了, 一身平民打扮的秦道勉坐在酒楼的雅间里, 为相对而坐的白须老者斟了杯酒。
“怎敢劳驾三皇子。”老者恭敬地接过酒壶, 先为秦道勉斟了杯酒, 然后才为自己倒了一杯。
“外公为报我父皇之仇损失了不少良将,这酒自该我敬您。”秦道勉举杯饮尽。
老者也举杯对秦道勉道:“先帝爷待我等恩重如山, 嘉王逆反篡位,先帝爷之仇岂是杀了一个小小嫔妃便能报的。那个霁嫔的死不过是开始, 害死先帝爷的是嘉王和申家, 这仇是必要报的。”
“以申家之势, 只怕你我前路艰难。”秦道勉不禁满脸愁容。
老者哈哈一笑:“申时茂回不来了。”
“外公此话何解?”秦道勉不解。
老者笑而不语。若不出意外,申时茂定会死在战场之上, 以老狐狸申时茂的谋略, 若不是以京中家眷逼他手下亲信的副将反水,怎么可能深陷重围需等着那个游婵领兵去救。
透过这家酒楼雅间的窗户,可以看到皇宫。
酒楼之下, 一辆从公主府驶出的马车缓缓经过。秦道勉看了眼马车,对老者道:“也不知去赴宴的几位表妹有没有平安回府, 倒看不出楼下这辆是哪府的车马。”
老者瞥了一眼道:“护国尉的马车。至于我那几个小孙女, 我依你所言吩咐了潜进公主府行刺的人, 只杀锦阳和霁嫔,不伤宾客。放心吧。”
秦道勉点了点头,脑海中却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不知道古家小姐是否也在席上,不知有没有被外公派去的刺客吓到?
***
申霄从昏迷之中醒来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古文乔坐在床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申霄安神醒脑的汤药。
极度悲伤之中的申霄没了往日的桀骜不驯, 药递到嘴边就乖乖张嘴喝了。
古文乔只是喂药,没有说什么节哀顺变的话。节哀顺变?于旁人而言不过一句寻寻常常的话,而对于失去挚亲的人,这话却等同于废话。
“身经百战的人了,怎么会……”申霄垂着肩,眼泪滑过脸颊。她还是不敢相信父亲没了,两军对战死伤无数,但身为统帅或许会战败,但绝不至于轻易身亡。尤其是父亲年纪大了,这些年来坐阵指挥多过亲自冲锋陷阵,而且游婵亲眼目睹,本军在与禾涅族的对战中其实是占优的。
多年不曾领兵的游婵尚能击退敌军,父亲怎么会把性命都搭进去了呢?
申霄想不通。但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忽然垮了,锦阳与她决裂了,父亲也离她而去。从此这世间,她要独自面对一切了。
“想哭就哭吧,哭累了就躺下睡会儿。”古文乔也偷偷哭过,双眼还红着,但在申霄面前只能强忍着悲伤:“将军的丧事我会安排的,你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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