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深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道:“不用说这些,这都是我自愿做的,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交易,所以,你不必觉得对我有亏欠。”
他的声音有丝欣慰的笑意,但顾适却感到更多的一种压抑,可他已经十分疲惫,与荣思城缠绵了一晚上,第二天又以一种强硬的姿态与之抗衡,他的身心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不多会,便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陈行深的怀里醒来,发现车子已经停了,而他头枕着陈行深的腿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大衣,抬头一看,陈行深只穿着浅棕色的格纹毛衣,安静地望着窗外,优雅恬静。
“我们到了吗?”顾适揉了揉眼起来问道。
陈行深察觉到他醒来,便道:“是,到了。”
两人下了车,站在一间乡村酒店门外,门外站了几个高大的男人,一看即是训练有素的保镖,陈行深带着顾适进了酒店,边走边微微笑道:“你哥哥就在里边,大概跟你一样,刚休息好。”
说着,他们已经站在一间圆木门前,顾适不由顿住脚步,一股巨大的喜悦替代了所有的烦乱,手握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拧开。
陈行深微笑着替他打开门,打趣道:“请进吧,别这么紧张,你哥他好胳膊好腿的,身上一个零件都没少。”
乡村味道的厅里,一个身穿米色风衣的瘦高男子侧着身子,面窗而立,窗外雪光将他优美的侧轮廓构勒的清晰无比,尤如一付极美的画。
顾适轻声唤了一声:“哥。”
顾枫即刻转过身,脸色还是白净如雪,只是没有当初那般病容,似乎气色好了许多,他见顾适,绽出一抹笑意,快走几步过来紧紧抱着他,“总算见到了你了,小适,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哥,你身体没什么事吗?那个荣启城没对你做什么吧?”顾适紧张地问,上下摸索着他,生怕他哪里少个东西。
顾枫轻笑着摇摇头,“没有,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他说的很淡薄,像是在说一桩微不足道的事。
而顾适却听出了里面的不一样,哥哥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哥哥怎么会用这种沉稳至从容的语气说话,顾适不放心地又问:“真的吗?那个家伙分明就是个变态,他真没伤你?”
想起在春落山庄里,荣启城还用黑色项圈套住哥哥的脖颈,那种场景顾适一想到就心悚。
“真的没有,他没有伤我,反倒是我,还捅了他一刀。”说着,他竟苦笑了一下,“在春落山庄爆炸时,荣启城和荣思城都在那间白金房里,发生崩塌没多久,荣启城就跑回房间,当时到处乱哄哄的,我不知道他跑回来干什么,但我想不到那么多,趁着混乱,我想逃出去,就拿了把水果刀直接捅了他,那一刀捅的不轻,但没刺到要害,他推开了我,那一刻,我以为他会杀了我,可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嘴唇抿的紧紧的,垂下了头,令顾适疑惑地是,哥哥脸上竟有丝愧疚,他顿时不解, 对那种男人有什么可同情的,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死有余辜。
“他没有惩罚我,只是问我一句话,如果他没死成,愿不愿意跟他,我当时看他一身的血,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说出的话。”
顾适心里一惊,忙问:“那然后呢?你答应他没有?”
“没有。”顾枫说着眼神渐茫然,眸中竟有一丝怜悯,“我捅了他后,想逃出去,可是一出门就碰上艾伦,他见荣启城满身是血,就夺过我手里的刀想当场杀了我,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但没料到…….”
“没料到什么?”顾适问,他蹙起眉头,觉得荣启城越来越不可思议,明明是个风流花花公子,竟会对病弱的哥哥手下留情?
“没料到他在身后,竟掏枪击中了艾伦的手臂,艾伦没有得逞,而我当时也吓呆了,然后荣启城就挣扎着走过来,一手抓紧了我,他一身的血,却抓得我那么紧,我又踢又打他,他也不放手,后来他的保镖们都赶来了,把我制住,最令我奇怪的是,他就快失血不足支持不住了,还不忘交待那些人把我带走,他说话这些话后,就昏迷过去。之后我就被那些人带走,送出了国,在上飞机前,我跪着求一个荣启城的贴身保镖帮我把那张纸条带给你,我不想让你担心,不管荣启城会对我做什么,我也认了。”
“哥,在泰国时,他的人没对你怎么样吧?”顾适还是担心地问。
顾枫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安排的地方很美,是海边别墅区,每天都有医生、保姆、司机和保镖围着我转,一开始我还以为荣启城会有什么惩罚我的阴谋,可是过了好几周,都没有见到他来,后来从几个贴身保镖那里听到,说他计划失败后,被荣思城带回荣家大宅关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道:“再后来,我就等到你的陈行深来救我出去,来到这里了。整个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你呢,你这些日子又过得怎么样?”
他上下打量一番顾适,像是才发现弟弟的不同,问:“你怎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刚刚听陈少说,你现在是常鑫的新总裁,是吗?小适,你怎么会走到这步?是荣思城帮你的吗?”
一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顾适心里又是一片酸涩,啜起抹苦笑,他道:“这里面太多故事,一时跟你说不清,等回了F城家里,我们好好聊。”
顾枫了然的点点头,这时,陈行深推开门进来,笑道:“准备开饭了,有什么话边吃边聊吧。”
临出门前,顾枫贴着顾适的耳边低声道:“我觉得,陈少比荣思城更适合你。”
返回F城时已经是晚上,陈行深安排他们回自己的郊区小公寓楼,不得不说他的细心和能耐,母亲也被他从鼎盛酒店里接出来了,一家三口终于再团圆,而当晚,在幽幽烛光下,顾适简单的说了自己近来的情况,当听到弟弟竟是常家真正的三少爷时,顾枫不由睁大了眼睛,而后面的离奇故事更是令他吃惊不小。
夜色已深,陈行深披着大衣准备离开,顾适送他出去,他微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时间不早,你今天也够累了的,回去早点休息吧。”
顾适莞尔一笑,顺手拿了件大衣,道:“我送送你。”
两人深深浅浅地走在雪夜里,天空月色皓洁,临近街道人烟稀疏,唯有几盏如星火般的灯光在幽幽发着光。
“小适,你接下来想怎么做?”陈行深双手呵了呵,自然握住他的手,温暖的触感霎时包裹着他的手,顾适垂眸,抿了抿唇,低声问:“行深,是不是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愿意帮我?”
陈行深闻言抬眼,眸底光华万千,他微笑道:“不是说了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易,我们是平等的,我不需要你刻意回报什么,我只做我愿意做的事,小适,你不要总是对我愧疚,这样我会更难受。”
顾适突然感到一种细小的痛慢慢漫延而上喉口,他想了会,抬起头对陈行深道:“你不觉得你这么很傻吗?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还是不能接受你,那你对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还心甘情愿吗?”
陈行深默默地望着他,神情仍是平静深情,他仿佛坚如磐石般深深地凝着眼前人,嘴角弧起抹暖笑,“真要我一个回答吗?”
顾适同样望着他,“是,我要你诚实的一个回答。”
陈行深垂头轻轻笑了,尔后,伸开双臂将他抱住,俯在耳际暖暖地道:“我不甘心,也不情愿,我爱你,我也想你爱我,但我不愿逼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所以我只能等待,我相信我总能等到那一天,小适,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私无为的情,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一直这么等下去,哪怕最后可能只是一场空,哪怕我们到最后只能做兄弟,做挚友,我也想搏一回。”
冷清的街道一瞬寂静,抱着自己的双臂既紧又安心,这是个真正爱着自己的男人,可以为自己付出所有,可以站在原地痴痴等待,只为自己一句话,那么,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行深,谢谢你,我最近有些累了,想出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说什么地方好呢?”轻推开陈行深,他抬眸微笑着问,这话中有话的意味谁能听不出来,陈行深惊喜地抓着他的胳膊,道:“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就我们两个人?”
顾适笑着道:“对,就我们两个人。”
“好好,我马上安排,你等着,我明天找人安排就带你出去。”他兀自兴奋地扳着指头算,“去几天呢?你才刚刚接过常鑫,离开的时间不要太长,对了,学校那边我会帮你处理好关系,这个不用你操心,常鑫里现在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动摇到你,那么,我们就出去七天吧,去哪里好呢,你想看海吗?我们去澳洲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去那里吗?对,就去那里,我明天,噢不,今晚就联系。”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开心到笑起来,双手扶着顾适的肩膀笑呵呵地道:“真高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小适,我真的不敢相信,呃,你拍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