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没有值钱的东西,林忘根本没锁门,估计一般人闻着那味也不愿意进了,林忘步子走得飞快,一溜烟往巷口走,中途有路过的人,皆一脸嫌恶地躲躲闪闪。
这具身体没什么力气,高举着恭桶没一会,手臂就酸了,可再酸他也不敢放下,脚下走得更快,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了那处垃圾场,古代的垃圾没什么花样,不过是些生活垃圾,林忘将恭桶仍在一旁,撒腿就跑。
跑出有百米,林忘总算再次将衣服从脸上拿开,冲着一侧试探地喘了几口气,见无异味,才大口地喘。
刚才虽隔着草纸,可林忘右手还觉得十分别扭,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恨不得立马洗手,只是这里水源不方便,林忘一时不知去哪打水,只能作罢。
回去的时候,隔壁那小哥正站在外面,林忘见正好,于是又问:“小哥,不知道打水去哪里?”
那小哥也给林忘当成了乡下土包子:“虞城的井咸苦居多,吃了容易生病,所以平时吃的水要花钱买,街上有拉车的水郎叫卖,是从城外运来的,你仔细留意就知道了,要是洗漱用的水,直接去房后的河里挑就行,人们多在河边洗衣服,有的人家穷,连吃的水都买不起,也有挑河水煮来吃的。”
问完水的问题,林忘进屋了,恭桶虽扔了,可臭味却没这么快散去,屋中乱糟糟的,地上落满了灰,厨房里有几个碎的碗,卧室里的木床上铺着一张破了许多窟窿的草席,林忘将没用的垃圾通通归置在一起,并将房中所有的窗户都敞开,顺着卧室的窗户,他看见了房后的一条河,果然像那小哥说的,河边多是洗衣服的人,还有一些沿河边叫卖的货郎,乍一看挺热闹。
林忘敞开窗户后,迫不及待再次出屋,这次他锁上了门,顺便将之前清理出来的大件垃圾用草席包着,出了巷子,扔进了垃圾场。
林忘手上挥之不去的恶心感,这会知道河在哪了,他直奔河边,河边有台阶,大多数被人占去,还有一些地势平缓的土坡,上面也有人,林忘就近找了一处,当下就将手伸进了水里,他刚才来回两趟又走得急,这会已经出了汗,双手如今泡在水里,顿时心中凉丝丝的。
双手搓了半天,恶心的感觉才渐渐消失,林忘见天色不早,又急急忙忙上街,准备采买些日用品。
8、采买日用 ...
林忘手里还剩下不到一百钱,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一天会被逼到这种地步,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林忘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反而麻木了。
林忘走在街上,来虞城也有几天了,之前心态不同,也没细逛,现下是做了日后长期生活的准备,林忘便什么摊位都要看一看,问一问,尽可能地吸收更多的信息,逛多了摊位,一时到不知道先买什么了。
正好,他来到一个卖熏香的摊位前,林忘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那屋里的气味简直住不了人,得买点什么熏熏味。”
那小贩听见了林忘的话,赶忙招待:“小哥,要点什么香?咱们摊子虽小,种类可不少。”
“我屋子有点臭味,买什么香好?”
“瞧您说的,咱们是卖香的,哪一种不都是散发香味?主要还是还小哥您喜欢什么味。”
林忘不懂,但如花对香略知一二,只是不知如花在赵员外家天天闻的香是不是高级货,他这会也不敢报名,低头扫了一眼,然后指着一个用粗纸缠着的香,说:“这是熏蚊虫的吧?”
“正是。”那小贩见林忘穿的不错,还以为他大户人家不晓得穷苦人平时用的蚊香,于是解释道:“里面裹的浮萍末和雄黄末,驱虫蚊是最好不过的了,就是怕小哥闻不惯这味。”
林忘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在邸店的时候闻过,气味是稍微有些呛,但驱蚊效果真好,一晚上几乎不会挨咬,林忘想屋里燃这个也好,屋中的臭味单靠熏香也不行,否则臭和香一结合,反而更让人难受。
“这个多钱?”
“一钱一支。”
林忘心想还挺便宜,有心问问其他香的价,于是又随便指了几样:“这个...这个呢?”
“这是百部香,能驱虫,气味清冽,两钱一块...这是凝神香,晚间用最好了,凝神香气味淡,要用玉片隔火烧...”
他这里,除了卖熏香,还有各种造型的熏炉,或是一些燃香工具。
本就没打算买,也没好意思问太多,最后林忘买了几支浮萍雄黄蚊香。
林忘想着那木板床光秃秃的,如今也没法睡人,于是他买了张席子,又去布店扯了块麻布当被子,临了还要了几块破布头子,回家做卫生擦桌子都能用到,说到做卫生,林忘又买了把扫帚,然后又买了碗碟筷子和水罐,那房里连口锅都没有,林忘想买,可现在钱不够了,只能等明天把衣服当了,再买锅。
刚开始是不知道要买什么,这一买,到停不下来,光这么一会,手里的钱就快花光了。
等到买的差不多了,林忘早出了一脑袋汗,身上大包小包提着各种东西,走起路来很是吃力。
在街边停着一辆无顶的骡子车,一个身穿褂子的男人坐在车上,他见林忘这样,大嗓门喊道:“那位小哥,可要辆车?”
林忘停下喘了口气:“什么价码?”
那人笑了一声:“小哥是要去哪?”
林忘心说自己真是累糊涂了,就是出门打辆车,也得先报地址:“羊女后巷。”
“只需六个钱。”
原来林忘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来一大截,以他自己的预估,要走回去,至少需要二十来分钟,他拎着东西,可能还要慢点,只是六个钱也不便宜,他摇了摇头:“太贵了,离那也不远,怎么就要六个钱呢!”
林忘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带了点地方口音,那拉活的车夫一听便知,于是道:“咱们虞城是陪都,物价自然贵,六个钱已经是很低了。”
林忘还是摇头:“那算了,也没太远,我还是慢慢走回去吧,省下六个钱,买点果子吃也好。”
那车夫见林忘真的抬脚就走,他到底是想赚点钱,于是忙叫:“五个钱,五个钱好了。”
林忘停下步子,说:“两个钱。”
那人嗷了一嗓子,语气里带了点嘲笑:“小哥可真敢开口,一下子砍下去一半都多。”
林忘不痛不痒地耸耸肩,那人见林忘这样,一咬牙,一副肉疼的表情说:“再添一个钱,三个钱就去。”
林忘心中的价码就是三个钱,只是若他一开始就说三个钱,那车夫必定还要再涨一涨。
“行。”林忘扭身,将东西都搬上了车,然后一屁股也斜坐了上去。
“您坐好,走咧!”车夫坐在另一边,手里甩了下鞭子,那骡子动了起来,向着羊女后巷驶去。
走路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坐车却不过十来分钟路程,在快到的时候,林忘看见有个人从身旁的车上舀水装给另外的人,只见那辆骡子车上摆满了带盖木桶。
林忘冲坐在另一边的车夫喊了句等等,然后就抬头,试探喊道:“水郎?”
车夫勒停了骡子,装水那人循声果然望了过来。
“劳烦一会去下羊女后巷,我买水。”林忘原本想等一会,一会一起走,可转念又一想,新买的罐子还没唰,于是又道:“我先头了走,你若到了看不见我就先在巷子口等一会,我是回去放东西了。”
那水郎脖子上搭了块布巾,这时拿起来擦了下汗,然后脆生生应道:“好咧。”
车夫见林忘说完了话,再次赶起了车,不一会就到了巷子口,巷子窄,车夫自然不同意进去,林忘明白他苦衷,并没要求,恰巧这时又来了个人要坐车,车夫急火火的跟着帮林忘把东西都卸下来,收了钱,拉着客人就走了。
林忘重新拎起东西走回家,开了门,把东西放屋里,也来不及拾,抱着新买的罐子就跑出去了。
来到巷子口,还不见那水郎过来,林忘摸了摸新罐子上的尘土,拔腿又往房后跑。
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忙着做饭,河边的人见少,还有个别的是坐在树荫下乘凉,林忘蹲在一阶台阶处,将罐子从里到外反复刷了几遍,然后怕那水郎等久了又走了,这就匆匆返回。
林忘回到巷子口的时候见那水郎正靠在车边歇息,一边擦汗,一边不时地往巷子里张望。
“水郎!”林忘喊了一声。
那人吓了一跳,肩膀一抖,然后扭过头来,见是林忘,憨憨地裂了下嘴:“小哥你总算来了,俺还要赶着出城回家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