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忘闻言跟吴大想的一样,这里不比现代,有餐盒或是塑料袋一类的,他也不是不舍得让对方直接将砂锅端走,可总归不方便,于是他问:“别的饭店都是如何给客人外带食物?”
吴大虽没去过酒店饭馆,但也见别人拎过:“都是用食匣,不过一般的食匣怕是装不下砂锅。”
林忘听他这么说,倒是不担心了:“你速速去街上买几个食匣来,也怪我,之前没想到有人要外带,你尽量卖大一些深一些的,如若还没有,也不要紧,大不了装在两个汤碗里。”
吴大点头,去陈升那里支了钱,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林忘在厨房做小鸡蘑菇,熟了后就搁小火炉上慢慢煲着,三水也早将凉皮准备好了,他一直在厨房,自然也听见吴大说的话,所以做的这份格外用心,调料给的也比平常的多。
过了约一刻钟,吴大拎着几个食匣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这种比一般的大点...呼呼...我看...我看差不多,一共用了...”
林忘边听他说,边接过食匣,先用布由里到外擦了一遍,然后凑到砂锅旁比了比,吴大说这是专门盛汤水的食匣,已经比一般的大点,但仍旧放不下砂锅,林忘便像刚才说的那样,将砂锅里食物分别盛进两个汤盆里,最上一层放的是凉皮。
几人将食物装好,刚好少年也吃完了,他虽饭量大,但刚才的煲仔已经吃了不少,再点的涮菜剩了多半,因吴大出去买食匣,四狗子出来跟着帮忙,他一直偷偷看着那桌上的剩菜。
林忘见吴大是跑着来回的,现在还喘着大气,于是亲自将食匣拎了出去,
那少年结完饭钱,见林忘把食匣送出来,又冲他灿烂一笑,并挑拇指称赞:“掌柜的,手艺果然不错。”
林忘见他这样,便知他真的只是单纯来吃饭,也如平常一样,谦虚了几句,就将食匣递了出去。
食匣里面装着汤盆,沉甸甸的,林忘拿的时候使双手捧着,十分小心,这少年却单手接了,就好像提着包袱皮,也不注意,但那食匣稳稳当当地,不见有丝毫倾斜。
少年一走,四狗子抢先去收拾桌子,他端着砂锅,笑眯眯地回到厨房,然后跟三水小声说:“这人点的多,除了还能卖的菜,锅子里也剩了不少。”
三水也高兴,从四狗子手里接过砂锅,专门倒进盛放剩余鱼煲的盆子里,林忘嫌将所有剩菜混合倒在一起有点恶心,就是他不吃,光看吴大他们吃都看不下去,于是特意给他们准备了几个盆子,按煲仔种类不同,分别倒进不同的盆里。
41顾二爷
少年提着食匣溜溜达达,来到了莲花街,一径走到靠前的一家,刚要扣门,那门扉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从里面出来的人和少年打了照面,见是他,门里那人立马点头哈腰道:“李爷,您可回来了,二爷让我寻您两遍了。”
那人见少年提着食匣,伸手欲接,却让少年躲过了,他动作虽快,可食匣还是稳稳当当地:“行了,我知道了。”
俩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来到二楼会宾的屋子,只见顾二爷坐在主位,地上躺着一个被捆绑着的人,鼻青脸肿,不住哀嚎,而隔壁的屋子,还隐隐传来呜呜哭声。
顾二爷如今下巴又生满了胡茬,见了少年,冷哼一声:“李沐,不过是让你去给死了的兄弟遗孀送些钱,你是跑哪快活去了?”
少年拍了拍食匣:“回来的时候肚子饿了,去吃了个饭。”
“你倒是不委屈自己!”
少年看了眼地上的人,然后问:“我以为得宜哥儿叫你来是想你了,哪好来这么早打搅你好事?到底是怎么了?”
“得宜哥儿被人骗去游湖,叫人欺负了一番。”
“谁这么大的胆子,不知道得宜哥儿是顾二爷的人?”李沐嘴角似笑非笑。
顾二爷闻言皱起了眉,隔壁的哭声更大,他摆了摆手:“不过是跟我示威,新搬来虞城的秦家公子眼红咱海上的生意,欲走我这里的关系,让我给拒绝了。”
“他胆子可真肥,我记得那秦公子的岳丈是致仕盘州太守,虽说致仕了,但昔日关系仍还在吧?”
顾二爷不屑道:“说什么致仕,实际上是罢退,哪还有什么昔日关系?”
李沐知道自己老大是故意说这些话,为了是让底下这人将话给他背后的主人带去,他见说的差不多了,于是挥了挥手:“行了,这人也教训了,给他扔出去吧,老大你还没吃饭吧?我特意给你带了饭回来。”
顾二爷点了点头,旁边就有人过来拉起地上的人,这些人下手没轻重,或是故意动作粗鲁,被捆着的那人发出痛苦哀嚎,一路被拖了下楼。
那人被拖下去后,李沐笑眯眯地将食匣放在自己老大跟前,亲自动手将里面的吃食拿出来。
那顾二爷一看放在第一层的凉皮,楞了一下,转而又看向了李沐,挑着一边的眉毛。
李沐不紧不慢道:“都说火树街上新开的那家饭馆很有特色,正好今个路过,老大,那美人手艺真不错,你快尝尝。”
顾二爷闻言先是皱起了眉,然后低头看着桌上的菜色,表情又有点复杂,还没吃了,光是问着那浓郁的蘑菇香味,就引人食指大动。
顾二爷看了会,然后动手从汤盆里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嘴里,这鸡肉炖得极嫩,又混合一种蘑菇的鲜味和酱汁的香味,让人根本停不了口。
李沐坐在一旁看他吃,嘴上还滔滔不绝道:“老大你也听过他家是先涮后吃,这煲仔吃完再加高汤涮菜,佐以小料,简直美味啊,真不知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那顾二爷吃的快,不一会就风卷残云,将所有的食物都吃了,虽始终一句话都没说,但面上的表情却已经舒展开来,跟刚才很不一样。
想不到他手艺这么好,晚上得空,倒是可以去他店里坐一坐,顾二爷摸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空碟。
......
“那顾二爷,本名顾子青,靠海上生意发的家,是虞城一大富商,不过也少不了他姐姐的帮衬,他姐姐夫家正是步军指挥使沈步帅,那可是握有兵权的大官。”吴大咬着筷子,说着话,满脸崇拜憧憬。
林忘之前虽猜到那顾二爷不简单,可他到底是什么人却不清楚,今天林忘见吴大连顾二爷身边的人都认识,于是借机向他打探一二。
吴大听林忘问,为免日后他得罪人,于是将知道的统统说了出来。
林忘却有些狐疑:“吴大,你知道这么多?”
吴大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四狗子却敲了敲桌子看向林忘:“林小哥,你是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这顾二爷在虞城可有名了,这些事别说是大哥了,就是我都知道。”
陈升在旁边点了点头:“我虽然是外地来的,又一直被关在牢狱里,但这几年在里面也听过顾二爷的事,一些得罪他的人,被他整进大牢,一通折磨,死了,正好安个病死的名头,没死,即便能出去也得脱一层皮。”
林忘闻言冷汗涔涔,他之前不知道顾二爷是何样的人,还收了他一百两银子,这会听了他们的话,难免有些心虚。
几人没想到刚在背后议论完人家,晚上就见到了本尊。
那会是店里正忙的时候,林忘在厨房炒菜,根本没空往外瞅,忽然吴大紧张兮兮地进来,凑到林忘跟前,抬头看着他:“顾二爷来了。”
林忘耳边是呼呼的火声,再加上吴大声音小,他一时没听见,也没看见他紧张的表情,专心盯着炒勺,大声问:“你说什么?”
吴大将食匣放在身前的桌上,终于让林忘看过来,于是他再次说:“外面,顾二爷来了,来还食匣。”
这次林忘听见了,他整个人楞了下,一开始还没什么,后来脑海里想起陈升的话,心中越发地七上八下:“光是还食匣?”
“点了菜要了酒。”吴大摇头,又将顾子青点的菜报了一遍。
林忘想了想,说:“没事,就当他是一般客人,该如何如何。”
吴大点点头,就又出去了。
林忘心不在焉地炒着菜,他甚至窝囊地想,一会那顾二爷吃完饭若是不给钱,他也不找他要。这话要是让顾子青听到,非得气乐了不行。
不一会,顾子青点的菜就都上齐了,这时也没人再来店里,林忘便没活了,可他又不想出去,于是端了个板凳坐在灶台旁。三水一直在厨房,他是更不可能出去,现下坐在了林忘旁边,他看出了林忘紧张,也知是因为外面的顾二爷,但他不知其中的事,只以为是中午的时候,陈升他们的话吓到了外地来的林忘,有心安慰几句,奈何嘴巴笨,一张口反而说不出来话了。
林忘扭过脸看了看三水,挤了个笑容:“没事,我不是怕他。”
又过了一会,外面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林忘一听就知是吴大的,他以为又来了客人,心想正好,忙起来就不用瞎想了。
吴大阴着脸进来,耷拉在身侧的两只手攥成拳头,他看着林忘,顿了下才说:“顾二爷说要见一见咱们店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