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居然来一起逛商场,可真有兴致。
唐开翰点了根烟,抬眼看到天花板顶的防火装置,暗骂了一声,点燃吸了一口后用水冲灭,过瘾般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吐出来的时候用手扇开:“差不多走了?”
最后看了眼自己的脸色,路文良掉头离开了卫生间。
因为正是采购时间,几乎所有的顾客都集中在商厦里,地下停车库空旷的像是太平间。灯光黑暗加人迹罕至,整个空间里只有车钥匙和脚步的声音。
因为职业关系唐开翰对这种场合会比较警惕,他把路文良无意识的护在侧后方迅速的朝目标走着,一边扭头轻笑:“等到见了我妈你一定要装作不情愿的样子,笑也必须要尴尬动作也必须要僵硬,怎么不得劲怎么来,新年之前我妈那边就能解决。”
路文良摇头轻叹了一声:“你真是太不孝顺了。”
唐开翰轻哼,他年幼就和父母分居两地,感情当然不会多么深刻,况且他这人本来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在眼里。
他给路文良打开车门,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
异变在瞬间出现,两侧停放的侧脸一刹那全都亮起大灯,马达轰鸣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耳边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唐开翰所在的车子整个被朝前顶了一下,与此同时停放在对面的一辆车也迅速的启动,飞快的撞了过来!
“趴下!”
没有半分犹豫,唐开翰猛然侧身趴在了路文良身上,将他整个人护在怀里,一声巨响过后,两个人齐齐的失去了自觉。
……
……
一阵哗哗的水声。
唐开翰微微掀开眼皮,头痛欲裂,他鼻尖嗅到尿液酸臭的味道。
微微的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正被紧紧的绑着手脚,他心思一动,闭着眼睛缓下呼吸,并不开口,静静的听着身边人谈天的声音。
“老大哪儿去了?”
“说是去看另外一个了,你尿好了没有?瓶子给我啊!”
另一人抖抖自己的那家伙,穿好裤子哈了口气:“真是冷死了,咱们太倒霉了,这么冷的天居然还要呆在仓库。”
“呵呵,我也不愿意,谁让张哥一指就指到我们?”
“呸,他算个屁,把老子惹急了一脚踢爆他的蛋!”
“哈哈哈哈!!!”
唐开翰心缓缓的沉了下去,他猜出了自己所处的处境。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陷入险境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路文良到底在哪里。
耳侧听到一个人的脚步逐渐远去,很快的,室内骚臭的的尿酸被一股酒香掩盖过去,他俩重新攀谈起来:“不是还有个小白脸吗?那个哪里去了?”
“说是要带到那个大小姐的仓库那儿,谁知道,老大的心思我们猜不懂。”
大小姐的仓库?
唐开翰心中有了点数,听着两个人染上酒意的闲聊,他手指一抖,从食指的一个铁环里伸出片极薄的铁片来,他纹丝不动,仅有指尖来回滑动,慢慢的割着自己手上的布条。
唐开翰算是被重视的了,他被关在盘龙会最狭小却坚固的一家小仓库里,门口和门内的看守总计将近二十个,还有两个配了枪。另一个当事人路文良则被人很不在意的扛到了陈秋实被杀的仓库里,直接丢在了地窖入口的盖子上。
张先生双手环胸低头打量着还在昏睡的路文良,偏头笑了笑:“陈荣西来找麻烦的时候先把这个给他吧,实在不行再把姓唐的交出去,我们要把他看好一点,人活着比死了有用的多。”他也没料到这次的任务居然会意外的活捉到汉楼的中高层,从内线的描述来看,唐开翰此人在汉楼的地位是颇高的,如果把他交到单位严加询问,估计能问出很多汉楼不为人知的辛秘。
郑潘云对他说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他点点头说:“人就放在这里没关系?我把人都留在印刷厂看着姓唐的了。”
“给他打一针吧,你手里还有针剂吗?”
“好像还有半管安定,不会打死吧?”
“你管他呢!”张先生这样说着,要过郑潘云手上的针筒毫不犹豫的扎进了路文良的胳膊,看着药剂都打进去了,还颇为松快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好了,派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吧,我们去对付陈荣西。”
他俩相互看了一眼,都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实际上这件事情里,最难办的人反倒是陈荣西。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躺在地上姿势别扭的路文良倏地睁开眼睛,他尝试的挣脱了一下手上的麻绳,然后神色越发的阴沉。
他被打了安定,药效在短期内就会生效,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真的被控制着睡着会如何,醒过来之后,是否就会身首异处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确定周围没人注视,他也没有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是转动着眼球大量周围。
脑中的回忆令他遍体生寒。
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让他熟悉了,陈秋实死在这里后陈荣西为了让他们更加恐惧和痛苦,曾经将他们关在这个仓库里活生生饿了三天,三天之后他一个一个朝着仓库里抛馒头,看着饿疯了的人们像狗一样的抢食,他当时的笑声令路文良毕生难忘。
他在这里呆了整整三天,被饥饿肆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围绕着这块地方寻找出路,这里的每一角落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而现在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路文良脑袋里浮现出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这使得他浑身都如同脱了力气般绵软下来。
不论他怎么争取,怎么努力,他都逃不过注定的命运。
即使是重来一次了,一切除了换了一种演绎的方式之外,结局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在新年将至的时候,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死在这里。
不知道唐开翰知道了,会怎么样,看到自己的尸体时,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所感触。
路文良眯着眼睛慢慢的回想着,嘴角带着笑,紧紧捏住了拳头。
去他妈的!上辈子都能重新活一遍,这辈子难不成就真的等死了?!
有那个悲伤春秋的时间,还不如为自己的生命搏斗一次!
这片刻功夫他狠狠的咬着自己的舌头,就着口腔内咸腥的血液在地上摸索,透过重重的灰烬从附近摸到了一块不锈钢的薄片,这里是机械厂,绝不会缺少这类零件,只是边缘处因为生锈太锋利了,路文良捏起它的时候,清楚的感受到手部皮肤被割开的痛楚。
迅速的割断了绳索,因为不确定是否有人监视,他装作仍旧被绑的样子,躺在地上割断了脚上的绳子。
几秒钟的时间眼睛已经开始潮湿起来,安定的作用比安眠药见效还要迅速。
他知道这个仓库最薄弱的地点,当初被当做狗一样屈辱的时候,还曾经有人从那里逃脱。
只不过……
路文良眼角盯着柜子角落里一个空掉的可乐瓶,他留意着外头隐约能听到的脚步声和谈话,悄悄眯起了眼睛。
81第八十一章
门口只有两个人谈话的声音,他们在讨论这次任务的意义和准备。但这不代表路文良就能够轻易的确定门口只有两个人。好在张先生临走前说了那句多余的话。
盘龙会的某些任务,郑潘云是会批准携枪的,路文良曾经见到从金三角来的运毒车从轱辘里卸给他的弹药,虽然不多,但在内陆这种不常能用到的地方也足够了,海川的火拼场景存在在古惑仔爱好者的梦境里,没人会真的大摇大摆带着手枪出去招摇。
但只需要一粒子弹,路文良就会毫不意外的飞上西天。
这个可能性哪怕是万分之一路文良也赌不起,他只能小心行事。
这件明明在几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无端提前?汉楼是怎么被郑潘云查出来牵涉其中的?现在陈荣西还没有和汉楼搭上线,为什么他和唐开翰会被牵连?唐开翰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告诉他?这个张先生又是从哪里来的?
被一堆事情搅合的头痛欲裂的路文良伏在地上沉默的慢慢朝着空瓶子磨蹭过去,然后小心的将瓶子塞在衣服里,掏出手机来颤颤巍巍的关机。
仓库里黑漆漆的,门窗都关的很紧,因为是铁皮房,只要墙壁上稍微有一点点动静,在外面监视的守卫就会立刻察觉,但由于是老厂区了,许多墙面已经生锈剥落,但因为隐藏在某些被纸箱木箱遮挡的角落里。
他努力爬到记忆的那个角落里,趴在其中的一个木箱上奋力的探出一只手摸索,果然发现里头有一个边缘锋利的烂洞。
这些拦住洞口的木箱高达将近一米,宽度也不逞多让,里头初步估计放满了废料和杂物,沉重无比,外侧钉上了尖锐的铁钉和木架,想要悄无声息的搬动它们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路文良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开始不由自主的发软,时间不容他多考虑,他小心的把被自己割断的麻绳打了个结绑在脚上,然后松松的将自己的手绕在背后用扭八字的方式营造了一个正被捆绑的假象,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用力的用自己的额头去撞击铁皮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