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实双手环胸,闻言冷哼了一声:“谁稀罕!”父亲的说教每天都从早到晚的听,她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陈荣西摇摇头:“公司和市政那边的关系,只有西北区的几个警察局,上回爸爸带你去健康路剪彩会,老市长也到了,新市长也到了,你每天看到爸爸呼风唤雨,但你看人家,有没有因为这个多看你两眼?秋实,我们的生活永远不可能像你想象中那么无忧无虑。你以为我不许你交那些男朋友是想要控制你,但等到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
陈秋实呼吸一窒,瞬间狠狠的瞪了父亲一眼:“苦心?你的苦心可真多!你以为我不知道徐亮是怎么死的?!”
父女间的谈话硝烟弥漫,作为从小地位等同于太子爷的陈秋实,这么多年来她唯一没有和父亲学会的就是谦逊。陈荣西在她眼里是虚伪和假慈悲的代名称,她不屑于父亲告诉她的每一个道理。但即便是矛盾丛生,陈荣西对待唯一的女儿也从没有不耐烦过,为此陈秋实的气性越来越大,也因为他从不避讳女儿接触帮派里的黑暗事件,陈秋实每次因为公事谋私和父亲争吵的时候,最煎熬的就是旁听的助理和秘书。
陈荣西看到助理坐立不安的模样,叹了口气。他心里有愧,因为怀疑的原因就弄死了陈秋实正在热恋的男友,最后查出来只不过是个为了躲避家乡穷困父母的不知道知恩图报的学生罢了,为此,陈秋实在偶然得知事情真相后大发雷霆。差一点点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
陈秋实的母亲在陈荣西眼中美的像是童话,他一辈子最爱的就是那个女人,然而他的爱人却先他一步离开了人世,从那以后,陈秋实就变成了支撑他将生活维系下去的意义了。
没有了女儿,家庭也就真的没有了意义,陈荣西这个以家庭为动力的人实在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不忍心苛责女儿,这毕竟是他一手宠大的掌上明珠,陈荣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们分开也是好事,我会为你找一个工作能力出众的丈夫,至少等到爸爸去世了,你也不会坐吃山空饿肚子。”
陈秋实冷哼一声起身离开了。
陈荣西盯着来回晃动的房间门,轻轻的对助理点点头:“找几个人跟上去,别让她跑太远。”
……
……
路文良从重重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带着满头的冷汗盯着天花板眩晕了片刻,他看向墙角的钟。凌晨四点。
他梦到了太多的东西,那些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
郑潘云落在地上的眼珠子还带着新鲜的血丝,曾经肆虐他梦境的东西又回来了。遗忘真是个不真实的东西。
他身边躺着个疲倦的裸男,在路文良找到床头的水杯时轻轻从被子里伸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嗯……怎么了?”
仰头喝了口水压惊,路文良的声音尚留畏惧:“没什么,你睡吧。”
唐开翰微眯的眼睛立刻就睁开了,他撑起身体盯着路文良:“怎么了?”
路文良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没什么,睡吧。”
在他说没什么的时候唐开翰就明确的表示了不相信,路文良有秘密不肯对他说!唐开翰吐了一口气憋在口腔里,眯着眼慢慢的鼓起双颊。
路文良沉重的心情在看到他这个模样后瞬间消散无踪,唐开翰这是在撒娇,肯定没错。
梦境无法说明,路文良于是笑了笑转移话题:“我只是梦到我姐了,还有他男朋友。听说她生了个孩子?”
唐开翰上下扫视了他一会儿,才轻哼一声倒在床上:“是啊,她生了个女儿,现在都已经能跑能跳了,她过的不错。就是他丈夫老是想要退出帮派,却不敢提出,听说盘龙会内部的斗争很可怕。”
路文良的笑意渐渐的浅了下来,是啊,还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盘龙会吗?郑潘云的凶狠和野心对自己人一向是赤裸裸的,这使得在自杀之前路文良甚至久久没办法提出离开帮派,上了这条船还能怎么样呢?听天由命?
“我做舅舅了……”他感慨的却是另一样。赵婷婷虽然脾气娇蛮,但长得却实在漂亮,他能想象出一个有赵婷婷美丽五官的小女孩甜甜叫他舅舅的模样,如果赵婷婷儿时也是这样,那无外乎大人们会更加疼宠她。
联系起之前的梦境,前世在盘龙会覆灭过后,统计部的所有人都没有逃过去,那么刘长风肯定也死于非命了,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赵婷婷是个什么结局。
他忐忑的闭了会儿眼睛,黑暗中浮现出各种一家三口被吊在麻绳上的画面,想到那个也许会和自己也有几分相像的小孩,路文良不可抑制的慢慢软下心肠。
“老唐,”他撑着身子有点犹豫的盯着唐开翰,闭上眼睛的男人在睡梦中已经长出浅浅的胡茬,他睁开眼睛看向路文良。
路文良小声的说:“我姐他们要是走不了,你能搭把手不?”
“怎么?”唐开翰勾起唇角,“你心软了?盘龙会虽然福利不好,但饭碗还是挺硬的。”
“他们毕竟有孩子了,孩子是无辜的,”路文良叹了口气,“好歹做了场姐弟,我帮他们一把,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不去帮忙就能问心无愧了。”
唐开翰觉得他心软又要强装自己冷酷无情的模样实在是可爱,一把扑上去结结实实的把人压在床上狠狠一顿的乱亲。
77第七十七章
陈秋实和父亲吵架之后至少是有半个月不会和解的,这半个月她生活的乐趣就在于购物和甩掉父亲派在她身边的保镖。
盘龙会短暂的欢庆却必须告一段落,因为在清点人数和汇报工作的时候,郑潘云发现手底下少了两个弟兄。
因为张先生的建议,他把所有能看出起了想要离开心思的人全部组合成一个小队伍去市中心西建帮名下的电玩厅里去抢老虎机,陈荣西代替他给了这些小伙子一场狠狠的教训,而他则得到了真金白银和一台不要钱的老虎机,但他只是想要教训一下这群无法无天的下属,而不是想让人手已经够拮据的市场部里再少两个人。
为此受伤最轻的刘长风被处罚了,因为他们没有顾及团队合作。然后郑潘云和张先生发脾气说:“那就不要了!一群吃里扒外的家伙,我给他们发工资他们还闹着不干,那就让他们尝尝教训!”
张先生不动声色:“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下个月想要离开的人会更多。”
在西建帮寄来那两个伤员的医药费之后,他仍旧这样坚持。
脑震荡、骨折,锁骨断裂和肋骨断裂。两个人大同小异的伤势,救护车、包扎和抢救、进口针剂、住院费和一日三餐,还有护工的费用加上电玩厅当天生意混乱的损失,账单的合计上写了一万元整。
去大量兑换游戏机币的手下也被打了一顿扣押起来,时机如此巧合的账单,陈荣西含蓄却从未遮掩自己的威胁。
游戏机币泡汤了,老虎机也才几千块钱,如果付了这笔账,郑潘云不仅面子上不好看,而且还狠狠的损失了几千元!
几千元够买彩电音响了,郑潘云无法想象自己送去的现金会被兑换成音质一流的家庭影院摆在陈荣西的卧室里。他恨不得陈荣西明天就死!死人有什么资格享受!?
能砸的东西都砸干净了,伴随着他的骂声分贝降低,张先生不阴不阳的开口:“解气了?冷静了?”
郑潘云阴沉回答:“完全没有。”
张先生看着角落的静物油画,眼神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嘲讽:“那个老不死实在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竟然敢直接威胁我们。肯定是没有把老大你放在眼里。”
郑潘云咬牙切齿的说:“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现在老虎机到手了,但等于让我花了一倍的钱买来,我还狠狠的被他打了一个耳光!”
“这怎么能是我的错呢?”张先生申诉,“老虎机确实是值钱的没错吧要不是执行的人跑的太慢,我们现在是稳赚不赔的。”
“那群废物!”郑潘云眼神阴冷的扫了眼玻璃窗外并排站着的几个侥幸逃出的伤员,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这笔钱我肯定要出?不能不给?”
“为了人心和谐,老大你只能这样。”张先生摇摇头,却忽然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一万块拿出去虽然心疼,但那个老东西太欠教训了,想要拿回来更多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郑潘云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凑近了身子,张先生捂着半边嘴神秘的笑着:“当然是我们的老本行。”抬起头来,他意味深长的皱着眉头:“那个老不死的最宝贝的女儿可一点也不听话,帮里的人已经好几次碰到她悄悄的溜去飙车,还有人上过她,献五分钟的殷勤就可以,头脑比那个老不死的简单太多了。”
郑潘云一愣,惊疑不定的说:“你的意思是……?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了?”张先生笑着蛊惑,“又不用亲自出面,搞的神秘一点,谁也没有证据说是我们做的。别说这一万块钱,到时候你和他要二十万三十万,陈荣西不给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