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闭上眼,则是成情的话,她说我如此轻松地站到了这里,早已不自觉地违背了我心中的原则。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凌晨几点,如何都睡不着的我干脆起床了,本想给她拨个电话,但都这么晚了……说什么……
最后还决定用工作麻痹自己,我想起今天导演说的话,他说我对角色的揣摩还是可以的,改动的地方也可以接受。
我试着继续分析角色,但看来看去身为丫鬟云月其实眼中就只有干活和小姐,就算男三出现了,这两件事也还是她主要关心的……我在修改或者演绎与小姐的对手戏时,很容易就发挥出好的点,但和男三的感情戏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改,虽然之后努力纠正过自己的态度,但还是很容易出戏。
我对着这难搞的剧本愁眉苦脸,这台词怎么改都感觉违和,男三感情线我就想砍掉……
我想起,之前江以蓝和我讨论演技的时候说过,有时候剧本的剧情会出现突兀之处,可以跟编剧导演讨论,但若是不被认同,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你就要尽最大的努力用表演去合理化剧情。
江以蓝啊,我心里默念,你还真帮了我不少。
就连演技都有她的份,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她细心地指导我,倾囊相授她的方法,她的秘诀……
穆夏,你还能不能靠自己啊,我嘲弄地想。
我合上剧本,想去厨房找杯水喝的,可拿起水杯,一看厨具,全都是她当时买来的……
我连叹三声,走回客厅,除了沙发,破电视,破床肯定是我的,其他的……
我碰了碰含羞草:
“就连你也是她带回来的。”
我的生活里,她的影子无处不在啊,她的痕迹也到处都是,这样对我好的她,没有感动和感谢是不可能的,但除去感动和感谢,却也始终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存在着。
我不能什么事都靠你啊,江以蓝。
作者有话要说:
蓝蓝说谎真的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第77章 Chapter77 走火入魔
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只会依靠的人,我期盼着自己也作为一个能够被依靠的人。
在知晓江以蓝又一次帮助我后,这个念头变得尤为地强烈,我不能接受自己总是在索取,像一个寄生虫。
当初我逃离父母的身边去追求我的梦想,是脱离他们的掌控也是脱离对他们的寄生,我并不愿以梦想为借口再寄生在别人的身上。我不想感觉自己是从一个地方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并不是我的初衷,也不愿是结局。
我对云月这个角色报以十二万分的投入,我尝试着去将自己当成她,我尝试着理解她,我甚至干脆不要我逻辑地去还原这个人物,但是没几天,导演就放下了镜头,他说我有些走火入魔。
“穆夏,你今天先别拍了,去坐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导演,我不累。”我想工作,我还可以工作。
最近拍摄我戏的导演是名扬天下的总导演杨玉,他的脾气和耐心都很好,拍不好的镜头可以重拍很多次都不会发火,做不好动作他会反复教你很多次直到你做好,以往对我尤其亲切的他却不肯再给我机会,他只说了一句:
“神经绷得太紧,拍出来的戏不好看。”
我坐在拍摄场边的座椅上,瞧着杨导单拍着男三的镜头,心里很惆怅。
“夏天,你就听导演的话,坐一会呗。”旁边躺椅上的李怡然一副来度假的样子,遮阳大伞,大墨镜,身上盖着午睡的毯子,右边是她助理小面买来的各种水果,有一整个的,还有切好的。
我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李怡然将盘子里的一个苹果扔给我说:“你偶像请你吃个苹果。”
我接住:“谢谢啊,但是我现在吃不下。”
李怡然翻我一个白眼,拿起一个苹果直接砸我的脑袋:“说的是话吗,差不多郁闷一会儿就行了。我告诉你,你演得没有问题,但你演的方式让对手压力巨大,你算一算这几天,男三NG了多少次。”
“你对角色就不认真”我一边揉着被砸疼的地方,一边单手将椅子搬了搬,身子转了转,面向李怡然,“我想想啊,他这几天NG好像变多了一些,他不是新人吗,演技虽然还不错,但是紧张也没有什么,在所难免。”
李怡然无语地说:“拜托你对比一下他前几天的数据,你这几天让他NG数翻了一倍。”
我说:“他NG不是我的错吧?”
李怡然说:“我都不说男三了,你看杨导,被你这几天弄得笑也不笑了,颇为严肃。就我这么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昨天那场戏和你的对手戏都感觉很压抑。”
“……不要借机变相夸自己……”我说,“我很卖力的在演啊。”
“太卖力了就过了,我们都知道你非常想将云月演好,但是这个想反而让你演的痕迹变重了,说正经话的时候还能忍一忍,但是很有趣搞笑的戏,就得四两拨千斤地去演,你演得一丝不苟反而将轻松的节奏都给糟蹋没了。”
我叹气:“你这样一说,我感觉我都不会演戏了。”
李怡然一副我朽木不可雕的表情:“你《凤凰》的时候演梁君演得心应手,怎么演云月就不行了,夏天,你上次的演技是撞大运撞出来的是吧。”
“你不要这样说我啊,好伤人……”作为演员,你这几句话让我的心都碎了啊。
“在我看来就是这样啊,你前面几天演云月好像抓到了一点感觉,感觉你会渐入佳境,怎么这几天就全没了。”李怡然无耻地吃着她的水果,丝毫不在意她对我造成了几万点的伤害……
“唉,你具体给我说说吧,我这几天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有时候人就是看不清自己。
李怡然看我一眼,然后她的眼睛越过我,看向我的后方:“成情,你站在穆夏后面,静悄悄地还要听多久。”
我的娘,成情什么时候到我后面,我这反应……
成情从我身后走到我们俩旁边:“两位演员深刻地讨论演技,我挺感兴趣。李怡然你怎么不说了,我还想着拿起笔记录。”
“你别这样,我们好歹也有交情,虽然上次我墨镜的时候,你我的交情成了空头支票,但你不能每次都不能兑换吧。”
成情笑了笑说:“哪里有,我那天只是有些疑问,今天只是好奇。”
她这笑得人畜无害,却笑得我手脚发凉,笑得我心惊胆战。根据我那不好的经验,她笑得越是无邪就越不怀好意,她这意思听来根本就是——不好意思,这一次也不谈交情,我想怎么写你们,就怎么写你们。
李怡然回了她一串呵呵呵呵。
“继续说吧,我不打扰你们。”
这成情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她一面说着我不打扰我和李怡然,一面坐到李怡然的躺椅边上,还请都不用请地吃起水果。
我看着成情:“你这叫不打扰?”
谁知道她竟然说:“你刚刚也没发现我,我站在你后面和坐在你面前又有什么区别,你刚刚也不是没有说。”
我说:“你最近闲得很啊,我看你就总在我们片场晃悠,你不是杂志社的主笔吗,干什么天天来现场。”
她气定神闲地回我:“比起一个被导演喊下来休息的演员,我还是在工作的。”
我差点被她给气死。
但气死我的是接下来她说的话:
“穆夏,演员分表现派和体验派,但是我是头一回看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体验派,根本没有入戏,还要说自己入戏了。”
“你想大吵一架是吗?”我火冒三丈地说。
李怡然拉住我,比较出乎我意料地说:“成情,你对穆夏的演技怎么看。”
“拙劣的体验派,一根筋的体验派”成情看我一眼,“你演梁君的时候还知道用点表现派的方法,怎么到了云月,觉得自己可以本色出演了,就这么自信地纯体验派了?”
我一直不想承认,她讲的话十分难听,却是关键。
我说:“我分析不了这个人,我无法理解云月,剧本本身就有缺陷。我用表现派的方式只会让这个角色更加流于表面,而使得角色完全丧失她的灵魂。”
成情看着我:“但是去体验一个内在矛盾的角色,这无异于精神分裂。”
李怡然应声:“但有精神分裂得很自然的,比如说江祺,她演戏就是演一个脑残都偏偏让你觉得有道理,比如上次的聂清,这次的女二公主。我是做不到了。”
我点点头。
江以蓝的演技特征是较难学习的,她是只有角色不见演员,她可以消掉自己的存在将角色以最贴切的方式呈现,比如《凤凰》里的聂清,本来是一个让人觉得弄不清楚自己感情的人,剧本的功不可没,但她对情感的变化处理也是不可不称赞的,表现得丝丝入扣,给人感觉是自然而然的,角色就是这样的。
但我似乎不是这个方向,我和李怡然类似,我们并不是那么绝对的体验派,或者说是将自己的经历放进去的体验派,我们演技处理上有个人特质,就是角色会有无数种变化,但观众仍然能够感受到只属于我们的个人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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