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蓝蓝的沉默有些奇怪,我害怕她发现什么端倪抢着岔开话题:
“打电话给我是要一起吃饭?”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现在看来吃不成了。”
“吃不成,怎么回事?”
“我挺忙,先挂了。”
挂、电、话、不是吧,她可是几乎不会挂别人电话的家伙。
“等等!”我说。不行,我得找蓝蓝见一见,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能让蓝蓝不开心的就是大事,得安慰安慰。
“……”
我想了想:
“忙的话,我来找你喽。人不能不吃饭,不吃饭会饿死,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大不了我请你一个大的,燕窝鱼翅大烤鸭,我放血给你买一回……还有啊,我上次有去一家烧烤店,它家的五花肉和烤猪蹄非常不错,肉质和手艺都呱呱的……其实呢,我觉得煲仔饭最好吃,不贵又实在,你也觉得是吧……”
“我不觉得。”
诶,不给面子的蓝蓝,这是什么变异的品种,情绪好反常,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继续诱劝:
“不觉得,没关系,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蛇羹也是一大美味,虽然你怕它,但碗里已经看不出原型,吃起来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
“这样啊,如果这也不行,就火锅吧,热腾腾的吃起来麻辣又畅快……”
“如果你要将五湖四海的菜肴都顺序地说一遍,还是挂电话的好。”
“嘿嘿,你一直hold住没挂,我已经死而无憾。晚上出来吃嘛~”
“已经说了,吃不成。”
“那好吧……今天晚上我去啃前几天买的馍馍,配半包心酸的榨菜……为了我们下次聚餐的经费拼死奋斗!”
“……你不会真没有吃的吧?”
来了来了,成功勾起蓝蓝的恻隐之心。
我装成善解人意的可怜:“去忙吧,馍馍其实也挺好吃的。”
蓝蓝在电话那头嘀咕了一句,我没听清,再问她说:
“……在家呆着吧,我晚点到。”
我已经饿到没心思想其他,扳着指头数着秒,熬啊熬啊熬,终于等来蓝蓝的驾到,我看着她手里的菜,一阵感动,不愧是我的贴心小棉袄,真丰盛。
打开袋子,里面还有两瓶红酒。
“刚才出席酒会,拿了两瓶。”
我将红酒的标签转过来,吓了一跳,小心地摆好。
“我绝对不相信这上面的年份,这不是真的吧?”
蓝蓝头也没抬地换鞋:“假的。”
“我就说嘛,这年头以假乱真啊,假货比真货还好看。这两瓶要真是1982年的拉菲,我一定不会喝,再藏它十年拿出来卖……不过,没有酒窖也白搭……还是喝了好……”
三下五除二,菜都摆好在电视前的地板上……
蓝蓝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你有时候真的想得太多……就算是真的,你也喝不出来。”
我摇摇手指:“有听过心里暗示吗?82年的拉菲连我这种酒白痴都听过,出现在眼前肯定感觉很震撼”我抿了一口,“这烂舌头果没得救,你说一般红酒,我喝起来还觉得挺好喝的。”
“……”蓝蓝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说着我又喝了一口,开始挺苦,余味挺甜。
我特别惆怅地舔舔嘴:“完了,这舌头太低级了,竟然越喝越喜欢。”
说着我又喝了喝。
蓝蓝十分无奈地看着我:“你啊,红酒当饮料。”
我说:“反正尝不出来,干脆就混淆吧,喝得开心就好。”
现在对我来说,最关键都就要变得开心一些,否则被蓝蓝发觉有问题的话……
我说:“好了,我也不贪杯了,来,我们吃菜。”
我夹了几筷子菜进嘴里,然后包了两片烤鸭片,一只给蓝蓝,一只给我自己。
“(嚼嚼)这个烤鸭挺好吃的,比楼下那个30块的好很多,没有腥味,肥瘦适中,皮也香脆。”
我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发表感想。
“恩,下次再给你带。”礼尚往来,蓝蓝也包了一片喂给我。
有菜有酒有电视,我特意找了一盘很搞笑的电影,希望能在密集地笑点里,将被顶替的烦闷心情暂时抛在脑后。
“蓝蓝,这里真是太好笑了。”我指着这电影最好笑的一处对她说。
“……嗯?”她迷茫地投来不解的目光。
恩?看来很正经啊,吃东西就是吃东西,分神很少。
不对,我又偷偷观察了一下,她其实有在看,可是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太让她开心的事,她几乎没什么笑容,我得问问看。
“蓝蓝,你前面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太好,什么事啊?”
“没什么,被一个混蛋放鸽子。”
“哪个混蛋放你鸽子,我来揍死它。”
我掳起袖子,装出一副为民除害的好汉模样。
蓝蓝神色挺复杂地看着我:“你应该下不了手。”
“怎么可能,为了你,就算是大帅哥我也照打!如果是聂清朗那样的绣花枕头一包草,更是打到他找不到北!”
蓝蓝似乎不想跟我探讨她被放鸽子的事情,转而说起聂清朗:“他这种人其实圈子里挺常见,说有什么大错也没有,但比较自大,感情上比较花心以及不负责任。”
“这样就已经够了,足够毁掉一个好姑娘了。”
唉,说起聂清朗,我又颓掉,赵赵不开眼啊。
我把以前零零碎碎对蓝蓝说的赵赵的事情合在一起,完整地说了一次,相比我的义愤填膺,蓝蓝整个过程都很安静,是带着思索的听,偶尔你还能发觉她陷入沉思。
最后,深深为朋友头痛的我发表了终极结论:
“我看赵赵已逃不出聂清朗的魔爪。”
蓝蓝没说话,她只是轻轻地摇晃着手里圆口杯里的红酒,过了好半天,才来了一句:
“爱情的门槛一直都很低,只要你愿意迈出双脚……”
我恨恨地咬了一口盐焗鸡腿,含糊不清地反驳:“门槛低,但是内里要求高啊,光进去有什么用,一个人在门内和自己的幻觉谈恋爱有什么用,关键是对方啊,对方也要进来,谁不想两厢情愿,真挚专一又永恒。”
蓝蓝低头看着杯子,轻轻地说:“可是有人离开得太早了,有人进得太晚了。”
我撕扯着鸡腿的嘴停了一秒,然后继续撕扯。
我很努力地装作不为所动,好像这真的是一句没有特指的感叹,默认我不知道。
只是总会有一些不同,比如你的牙关会比之前要用力,用力得多。我想我会这么拼命地和这鸡腿搏斗,或许是想齿颚间的酸痛能够遮掩一点心里的酸胀。
秦越,又是秦越。那个走得早的人,就值得这么在乎吗。
说不定他就是仗着你的喜欢,仗着你可能还会念着他,所以才出国。
爱情,还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蛇,而我再小心却还是被咬了一口。
我想,其实又何止爱情有毒,世间上过度投入的感情都是,至今我还被一句话束缚着,那是从初中就开始的魔咒。
——穆夏,你其实是变态吧,你这个不敢承认自己的同性恋,其实你就是喜欢我,好恶心啊。
像是会不定时发作的癔病,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像幻听一般,耳边反复播诵着那句话。嘴里的鸡腿再咬不动,胸口难受到不行。
当年没有喜欢,还能大声辩驳,而如今虽然对象不是她,我的感情却坐实了这句话,根本不能动。
一下子回忆倒带倒出了界限,初中的事情全部涌上心头。
当年我和一个小伙伴玩得非常好,非常好,或许有一丝丝友谊之上,但我发誓绝没有到喜欢。虽然班上的同学常常玩笑地起哄。那天我送她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班上同学又起哄,她不知为何忽然变脸,直接扔掉了我送的生日礼物,还说她早就受不了我,说我好变态,好像一个同性恋……
我叹了一口气,感情真的是没有办法决定快慢与时间,谁能知道,当初莫须有的罪名后面变成了真的情况,我从被冤枉是同性恋到大学真的对蓝蓝……
可是,都过去了,我对自己说,当时蓝蓝有所察觉开始躲着我,本来就已经注定了结果。而我不要再嫉妒秦越,再怨恨他了,既然和蓝蓝决定成为好朋友,那就不要再出现好朋友之外的想法了。
我试着转换话题,我要求自己挤出笑容,力求自然地说:
“蓝蓝,我今天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给你说。”
我强笑着转过头,虽然这样的强迫很无耻,但任何时候都不会为难我的蓝蓝,她会答应。
“好。”
可是这如我所想的好字,却逆转了我所有情绪的准备,我看着她一句话都讲不出,因为我再一次胸口发闷,因为这一个字,她的眼神里承载了太多的落寞。
我几乎不相信我看见的这个江以蓝,怀疑是我眼花看错,寂寞什么的,怎么可以写在她的脸上。
心揪起来,我忍不住用手肘推推她:“蓝蓝,蓝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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