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忠勾起嘴角笑了笑,“我可是掐着时间准点到的,倒是你提前来了,难不成提到结婚就迫不及待了?”
杜越哈哈一笑,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地红晕,“让您笑话了。主要这里的位置太难预定,所以必须早点来。”
张泽忠一把年纪,很清楚年轻人恋爱时是个什么样子,所以看到杜越这一副情难自禁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抬手“慈善”的拍了拍杜越的肩膀。
“早点结婚也好,让我这老头子也了了一桩心事。”
杜越附和着点了点头,一边引路一边不经意的扫了张泽忠身后一眼,“张叔叔,以往您带的那些兵呢?怎么没一起带着来?”
张泽忠刚愎自用太久,自然没察觉到杜越的神色,摆摆手道,“这里的安保措施快比得上军区那一套了,带着那么多人也没什么必要,更何况只是吃一顿饭罢了,两个保镖足够了。”
杜越惋惜的撇了撇嘴,“那真是可惜了,我之前还特意在楼下给他们定了一桌,看来是用不上了。”
“行了,知道你懂事。”张泽忠对他笑了笑,心里却嘲讽的想着,一场车祸就把一个人变成这副胸无城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长眼。
在包间里随意的聊了一会儿,菜已经上全了,两个人边吃边聊,表面上看去的确有种“父慈子孝”画面感。
这时服务生敲门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紫砂炖锅。
要说这道菜也挺神奇,盖着一片瓦盖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可是一端进来就一阵馥郁的就像扑面而来。
张泽忠难得对一道菜感兴趣,放下筷子瞧了一眼问道,“这又是你搞出来的什么新花样?”
杜越笑了笑,掀开炖锅舀出一勺清汤盛到张泽忠面前的青花瓷碗里,“这个叫芙蓉三鲜饺,吃前先喝汤,试试味道怎么样,我猜您会喜欢。”
张泽忠下了一辈子的馆子,也没见过这样一道菜,不由来了兴趣,“以前怎么没听过这道菜,这里的厨子新研究出来的。”
说着他尝了一口汤,酒香混着鸡肉和松茸的味道钻进味蕾里,让他忍不住挑起了眉毛,下意识的夹起一个三鲜饺塞进嘴里,刚刚落嘴饺里的汤汁突然喷出来,一下子溅了他一身,灰色的唐装当即染花了胸口的一片,根本就不能再穿了。
滚烫的纯酒混着鸡汤的油星泼在皮肤上的感觉可想而知,张泽忠身旁的两个保镖当即想凑过来帮忙,被他一摆手制止了,“你们去车里帮我拿一套换洗的衣服来,越快越好。”
他的脸色很难看,口气也及其的不悦,很显然以他这种极度要面子的人,根本无法忍受自己一身油污的样子,更何况这副狼狈的样子还被杜越全都看在了眼里在,这样他如何不动怒!?
两个保镖看他脸色越来越黑,再不敢多说什么,俩忙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这时杜越轻轻的挑了挑眉毛,脸上的笑意不变,“张叔叔,消消气,这些人看不懂眼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您何必跟他们置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说着他从紫砂炖锅旁边的抽纸盒里拿了一张帕纸递过去,“是我没来得及提醒您这东西是包汁的,会烫嘴,您别生气,大不了我让人把这菜给退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张泽忠即便是心里再生气也不能在面上多说什么,只能冷哼一声,随手拿起递过来的帕纸擦了擦嘴角。
杜越一脸愧疚的拿着纸帮他擦着衣服,还用凉水打在纸巾上帮张泽忠敷烫伤的嘴角。
一番折腾下来,张泽忠的嘴角依然有些红肿,杜越忍不住站起来说,“张叔叔,我去前台帮您要点冰块来吧,这样敷一下红肿没准儿一会儿就下去了。”
张泽忠这时候禁不住阴暗的想这些都是杜越故意整他的法子,可是看他那着急的样子又不像是演戏,更何况如果杜越真相报复他,怎么会用这种幼稚不入流的手段。
思来想去,张泽忠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也不愿意多说,挥挥手就把杜越打发走了。
杜越亏欠一笑,起身走出了包间,当房门关上的一刻,他的眼睛陡然眯了起来,抬手一看表,晚上9点整,时间刚刚好。
他抄着口袋径直去了拐角的卫生间,这里挨着应急通道,跟会所的主会厅又离得远,所以这时候根本就没几个人在这里。
杜越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推门进去,甚至上了趟厕所之后才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铃声响了一会儿,那头就接了起来,“……喂?”
杜越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口气轻快地说,“小雅,是我。”
电话那头的孙雅“嗯”了一声,声音不知为何带着些颤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你……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杜越挑了挑眉毛,“我答应你晚上要给你去电话的啊,怎么,不想听到我声音吗?”
孙雅强壮镇定的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会,我就是……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打过来。”
杜越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语调既温柔又缱绻,“既然你觉得早不如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今天晚上十点有新片上档,艾瑞斯琼斯演的,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他,所以特意买了首场的电影票。”
“啊?今晚!?”孙雅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抖得更加厉害了。
杜越好整以暇的靠在洗手台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嘴里却说着关心的话,“小雅,你怎么了?今晚你有别的事情吗?”
“不不,没有……没有。”孙雅拒绝的格外迅速,让人不引起怀疑都不行,“那个……我今晚不太舒服,你也知道女生总是有几天……所以,我们改天好不好?”
杜越一挑眉说道,“这样啊,那我去看看你吧,顺道买点滚烫的红豆粥,热热的喝一碗就不难受了。”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我已经睡了,不方便给你开门了,我们下次再约好不好?”
孙雅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声音虚的机会快要听不到音量。
杜越也没再追问,脸上露出胜算的表情,语气温和道,“那好,你早点睡,注意身体,我明天再去看你,晚安。”
电话扣上的一刹那,孙雅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一般,差一点就要瘫倒在地。
如果让杜越发现这时候自己不在家里,一切的秘密都要保不住了,到时候自己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见他,死都不能。
压下心头的惊慌,她从随身小挎包里取出镜子,仔细整理好发型,又拿出唇膏在嘴上反复涂了几层,确保自己已经足够完美漂亮的时候,才展开一直捏在手心里的蓝色信封。
信封里很空,只有一个房卡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40003室”。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伫立在眼前的“森豪大饭店”,毫不犹豫的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森豪大饭店,顶层会所。
杜越拿着冰块回到包间的时候,张泽忠已经换掉了身上的脏衣服,只是脸色依旧难看,让站在一旁的保镖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他放下冰块,用手帕包起来递过去,往四周扫了一眼问道,“怎么只有一个保镖回来了?另一个呢?”
张泽忠瞥了身边人一眼,冷哼一声,“都是一群废物,让你们帮我取一件衣服,还能把手机弄丢,我留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那保镖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陪着小心,“对不起司令,我们不是故意的,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杜越好奇的转过头问道,“怎么回事?司令不是一向随身带着手机吗?你们怎么会把他的手机弄丢,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对不起杜司令,都是我们的错。我跟阿明帮司令换完衣服,就想把脏衣服送回车里,可是没想到司令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我们当时也没注意,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了。”
“你的意思是怪我没有及时把手机拿出来了!?”张泽忠陡然眯起眼睛,眼眶里泛着不正常的红血丝。
“属下不敢!”
保镖把头埋的越来越低,张泽忠越想心里越有气,手机这东西对于他们部队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弄丢的话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可就是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然把他的手机弄丢了,简直是一群废物越想越生气,他抬脚就要往保镖身上踹,杜越赶忙拦住,往他的酒杯里倒了一些白酒,“张叔叔您消消气,没准只是落在车上了,阿明不是已经下去找了吗,您先别着急,喝点东西压压火。”
张泽忠这时候觉得脑袋有些晕眩,明明他刚才喝的酒并不多,可还是耳朵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的乱跳,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暴躁。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可是现在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看到身边站的这个跟柱子似的保镖,就更加的暴跳如雷。
想也不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拿着杯子冲着那保镖扔过去,结果没投中一下子砸在墙上,碎成了玻璃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