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可以大大咧咧的同别人说他喜欢自己,可以为了保护自己替他挡去那一枪。
这样的话,他对自己的喜欢是不是就是真的喜欢?
何耀辉直到苏慕云的提醒才想起自己中枪这件事,这种事他遇到过太多次,已经习以为常,抬头朝苏慕云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他说:“没事。”
苏慕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样的一种感受,他走过去几步,说:“等等我。”
何耀辉回头,说:“怎么了?”
“我送你。”
眼见何耀辉眼中的诧异变得有些明显,苏慕云不耐烦的看着他,说:“你身体里的子弹不取出来?!”
“慕云……”
说话间,他就已经笑了出来,笑容称得上耀眼,朦胧的光线里,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没有一丝间隙的贴在皮肤上,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下面一眼可见的筋肉的纹理和走势。
不太夸张,却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苏慕云撇开视线,那个瞬间,他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何耀辉在公用电话亭打过一个电话,不到几分钟的时间,立刻就有一部黑色的轿车同他们驶了过来。
“老大,你受伤了?怎么样?严不严重?!”
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那个看起来和何耀辉差不多的年纪,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脸上的表情同他给人的刻板印象不同。
似乎是很容易激动的人。
何耀辉淡淡的摇头,说:“不要紧,阿航呢?”
“航哥派了很多人在这附近找你。”
何耀辉点头,回头说:“上车,慕云。”
苏慕云原本不想参与其中,只是想起自己刚刚同何耀辉说过的话,因此在点了一下头后先何耀辉一步上车。
“老大……”
看到宋明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何耀辉低声说了一句:“还不上来?”
“哦,哦,好的。”
刚上了车,何耀辉回头,说:“慕云,冷不冷?”
苏慕云摇头,宋明从后视镜中看到何耀辉的眼神,很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他今晚发生的事。
车厢里短暂的沉默被手机铃声打破。
国字脸接过电话,小声且谨慎的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何耀辉受伤的状况,以及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那人的嗓门有些大,情绪也有些激动,苏慕云听到他说起帮派以及某某老大的名字,只得皱着眉将头侧向车窗外。
手上感觉到一阵暖意,他回头,却是何耀辉,脸上一个让他放松的笑容,苏慕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把他的手丢开。
以何耀辉的身份以及他眼下的伤势,苏慕云知道他们不可能去正规的大医院治疗,所以当那部黑色的轿车驶进一个僻静的小区时,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
小区看起来是个富人区,小型的别墅隐在绿树或者攀附在围墙上的玫瑰丛中,随着那个小山坡的走势逐渐向上延伸。
山坡上孤零零的一栋浅褐色别墅,狭窄的石阶蜿蜒向上,一直通到别墅楼前。
“阿航呢?”
“还在路上。”
何耀辉点头,带着一干人走在最前面。
苏慕云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个人今晚给他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看起来沉稳冷峻,骨子里透出一股浓浓的疏离。
别墅内部的装潢和一般家居的看起来没什么两样,苏慕云刚走进去,就看见站在客厅一个神情萎顿,打扮十分邋遢的中年男子。
看起来三十多岁,留着络腮胡,戴着眼镜,致使他看不起那人的长相。
“宝哥。”何耀辉客气的叫了他一声,那人挑眉,说:“又受伤了?”
脸上见惯不惊的表情。
“家宝哥,你快给我们老大看看,他已经流了很多血了。”
国字脸看起来非常的紧张,那个被他称为家宝哥的人却不知道怎么就怒了,狠踢了国字脸一脚,才不耐烦的转身说:“还不下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苏慕云跟在何耀辉身后进入地下室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白痴,不知道家宝哥最讨厌人家叫他名字?”
“靠,老子一激动就忘了。”
听到这里,苏慕云又不小心想起某部黑帮电影,里面的台词和他们说的话一模一样。
进入地下室的只他们三个人,苏慕云一晚上都过的浑浑噩噩,直到他发现自己跟在何耀辉身后进入一个看起来像一间手术室的房间,他才想着自己或许应该出去等着更合适。
“慕云,只是小手术,不用出去。”
那个叫家宝的人哼了一声,在手术台前坐定,说:“把衣服脱了。”
大概是那个叫家宝的医生气场太甚,眼见何耀辉的脱衣服的动作有些困难,苏慕云忙走过去替他把衬衣小心的脱下。
身上很多的伤疤,苏慕云站在何耀辉的右侧,衣服刚脱下,他就看见了那处枪伤,刺目的血液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的流出来,到了这一会儿,苏慕云突然很好奇何耀辉为什么没有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很恶心对不对?”
何耀辉转身,面前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苏慕云摇头,却又在他左侧锁骨下方看见一处旧伤。
已经痊愈的枪伤,长出新肉,覆盖住原来的伤口,形成永远消不去的突起的疤痕。
“这一枪是我二姐开的,至于这一枪。”何耀辉转身用指腹摩擦着左侧腹部的那一处枪伤,说:“这里,是我义兄为我留下的。”
第27章 感同身受
何耀辉的童年算得上幸福,一个当老师的很温柔的妈妈和一个依然当老师并且外冷内热的外公。
妈妈无论何时都对他抱着一种极大的耐心,而外公,会教他很多有用的知识。
除去妈妈的身体不怎么好,自己从未露过面的爸爸以外,他的生活很美满。
学习好,很受学校老师的喜欢,性格活泼,在附近的那片区域中,他在各个小朋友的心里有着很重要的位置。
直到小学毕业那一年,妈妈因先天性心脏病过世。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家里来了很多人。
坐在沙发正中的男人看起来有把年纪了,穿着深色的西装,手里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坐在他侧边沙发上的是突然间老了许多的外公,穿着妈妈为他织的黑色毛衣,里面一件灰色衬衣,他很瘦,配以斑白的头发和千帆过尽后的淡然,给人一种深藏不露却又置身事外的感觉。
妈妈自小的教育何耀辉要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以后要好好的照顾外公,这两天他见外公吃不下饭,还巴巴跑去门口的早餐店给他买好吃的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
陌生人的侵入让他有些紧张,走到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前,他说:“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脸上不见怎样特别的表情,他只是看着何耀辉说:“你是何耀辉?”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又是肯定的。
何耀辉点头,那人又说:“我是你爸爸,我叫何超强。”
那人看起来高大威严,眼神中写满探究,和自己想象的爸爸多少有些出入,何耀辉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身体靠在自己外公的怀里,咦了一声,说:“你有够老的。”
何超强身后有人在咳嗽,但那个时候,他看见何超强脸上极浅的一丝笑容。
“我遵守了我们的约定,希望你也可以。”
这是何超强同自己外公说的话,外公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表情,只是某个时刻,何耀辉还是看出了他眼里的犹豫和不舍,而后,他闭上眼睛,挥手说:“你带他走吧。”
很小的时候,何耀辉的妈妈和外公就告诉过他,有一天,他的爸爸会来这里接他,带着他与自己一起生活。
潜移默化中,这样的想法已经在何耀辉的心里根深蒂固的存在。再加上外公一向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他临走的时候连委屈和害怕都不太敢表露出来。
何超强拉着他的手,直走到门口,何耀辉才听见他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将他教育的这么好。”
黑色的轿车载着自己驶出小区的那一刻,何耀辉嗓子那里很难受,还有眼眶,酸涩的厉害,他想起妈妈和外公曾经与他说过的话,其实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还有以后会引来怎样的一种命运。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委屈,所以,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只是他没有哭出声音,而何超强,像是没有发现他在流泪,两人只是选择一样的姿势,坐直了身体,目视前方,一直到两人进入何家的主宅。
即便紧张,但何耀辉的骨子里带着他妈妈特有的天真和乐观以及外公教会他的早熟和置身事外的淡然。
何超强六个拥有继承权的婚生子,大家的感情都不怎么好,何耀辉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就在他们眼中看出不屑和防备,除去三哥何耀文,憨憨傻傻的个性,也是几个兄弟姐妹中第一个跑来同何耀辉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