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智缘进来时,唐伯虎正与念兮摘着菊瓣玩,沾染了满手芬芳。
“伯虎和念兮真是好兴致,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尹智缘今日一身玫红色束腰长裙,将她美丽的容颜更衬得颜色无双,柔嫩的脸蛋似乎能掐出水来。她只略施粉黛,却胜过万千少女。
念兮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和堂兄刚才还在念叨你呢,以为我昨日没有款待好你,你不愿意来了。”
尹智缘道:“那哪儿能呢?我还怕日日来叨扰你,你不乐意呢。”她看了唐伯虎一眼,忽惊讶出声:“伯虎这是怎么了?你的脸……”
唐伯虎摸摸右脸,哀叹一声说:“昨晚家里遭了贼,那贼子武功高强,唉……我差点就没命了。”
尹智缘神情愤然,道:“不知是何方贼子,竟敢偷到伯虎家里来了!”
念兮在一旁道:“还不是那幅画惹的祸!”
“念兮!”伯虎怒喝一声,念兮不甘的闭了嘴,还哼唧一声。
尹智缘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便恢复正常:“什么画?”
伯虎道:“也没什么,就是上次皇上赏赐的那幅,据说里面有什么秘密。”
尹智缘心中一动,那画里有秘密她尚且是来大明之前才知道的,唐伯虎怎会知晓?难不成,他已经参透出那个秘密了?
思及此,她眸色一暗,开始思考对策。
“那好在贼子不曾得手,否则后果真难以想象呢。”
唐伯虎一拍手,到:“可不是吗?不过,我想那贼子必定会再来,哼,只要他敢来,我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尹智缘一咬下唇,只听唐伯虎又说:“因为我已经设好机关,定能将他生擒住。”
尹智缘想问设了什么机关,又觉得太过引人注意,心里只盼着唐伯虎兄妹能亲口说出来。谁知这二人像是商量敢似地,竟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她暗自冷哼一声,心道无论设下什么机关,她都必须再闯一次,昨夜未曾得手,她已经受过处罚,今夜若是再失败,她就得把命交代在这儿。
43黑衣人窃画逃离
子时,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机。唐伯虎兄妹及其下人全部蹲守在书房周围,就等贼子自投罗网。
然而,一直等到丑时四刻,都不见贼子的踪影,一群人打着哈欠,几欲进入梦乡。念兮的脑袋一点一点,碰的一声撞在唐伯虎头上,两人都清醒了。
念兮揉揉额头,咕哝道:“堂兄,你不是说贼子一定会来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贼子也没来啊。”
唐伯虎咳了一声,说:“这样一来,尹智缘不就更加可疑吗?她知道我们布置的有陷阱,所以不敢来了。”
不过,若尹智缘真不来,这幕后主使岂非抓不住了?不,如果那幅画真的很重要,对方就算明知有陷阱,也一定会出现!
“相信堂兄,这贼子早晚会来的。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书房周围至少留守四人,两个时辰一换,这样大家就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了。”唐伯虎点了四个精神比较好的留下,其余人则回房休息。
然而,第二日白天一切正常,晚上也依然没有动静,第三日亦是如此。
就在唐伯虎怀疑自己是否估计错误时,贼子终于出现了。
时间是第三日晚上,唐伯虎等人已经入睡,只有两名侍女两名小厮在暗处蹲守。看来这行窃之人也颇懂战术,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这第三日了,唐府众人必定疲惫不堪,想要偷画卷会容易得多。
夜深人静,倏地,一条黑影在屋顶上几个起落,眨眼间便来到书房之上。黑衣人细细探寻着周围环境,凤眼微眯,很快发现了四人的藏身之处。
他嘴角一勾,顺手拾起四枚瓦粒,“咻咻”四声弹出,四人应声而倒,昏迷了过去。
“哼,就这点小把戏,早知道就不用等这么久,白白花费我时间了。不过这样也好,明日就是启程回国的日子,这唐伯虎与皇帝想必有心追究也鞭长莫及。”黑衣人利落的跳下屋檐,一双美眸道不尽的风情,若不是声音是个男子,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倾城佳人。
这人便是上次潜入唐府的黑衣人,亦即是“缘牵”戏班子的当家花旦——尹智缘!
尹智缘本名尹志元,原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后被“缘牵”戏班子班主拾了去,班主见他生的唇红齿白,柳腰不堪一握,端的是比女孩子还要漂亮。随着年纪长大,他更是出落的绝色无双,班主便一直让他做女子装扮,专演花旦,由此名声大动,“缘牵”戏班子也成为朝鲜最有名的戏班。
而他,暗地里实际上还有一重身份——朝鲜齐安大君李琄(xuàn)最得力的手下!
此次李琄排派他前来大明就是为了夺得那幅《雄鹰展翅图》。据李琄的说法,这幅图原是朝鲜最有名的宫廷画师所绘,这位画师名叫金敏,是朝鲜王朝开国之初的大画师,这幅画就是为了恭贺开国君王所绘。后来,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消息,齐安大君得知画里藏有秘密——朝鲜开国皇帝埋下的宝藏!
只不过,他得到消息为时已晚,这幅画已经被朝鲜国王成宗李娎(xiē)送给了朱祐樘。是以,齐安大君才派尹志元潜入大明,务必将此画带回去。
说起李琄,他其实才是朝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然而,当时的掌权者贞憙王妃却以李琄年幼,将王位传给了先帝兄长的儿子——李娎。
是以,长大后的齐安大君十分不满,一直思虑着如何夺回王位。要夺回王位就必须有经济支撑,而在李娎的眼皮子底下,他又不敢大肆声张,此次得知有这么丰厚的密宝,他又如何不动心呢?
“大君,你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尹志元苦笑一声,小心翼翼推开了房门。
蓦地,他心中警铃大作,身子一扭赶紧退了出来。只听“哗”的一声大响,一盆冷水自头顶倾倒下来,纵使尹志元退的快,依然溅了他一头一身。冷水流到地上四散开去,空盆也瞬间落了下来,幸得他眼急手快,才及时接住。
尹志元哭笑不得,这等小把戏居然差点让他着了道,真是讽刺啊。
他扔掉手中的空盆,一个闪身进了房内,他没忘记上次的遭遇,因此这次一入内首先检查是否有埋伏。他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前行,周围没有任何响动,这让他坚信了里面没人。
看来唐伯虎所说的布置也不怎么样嘛,居然就这么些小把戏。
不敢点烛火,他借着昏暗的月光在黑暗中喁喁前行,房间里一片静谧,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再没别的响动。他回忆着悬挂画卷的方位,是在房间正对面的墙上,在月光的映照下,他只能模模糊糊看见那里挂了张画卷,却看不清是真是假。
尹志元暗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了个东西,那东西散发着柔和的光亮,竟是一颗浑圆的夜明珠!为了不浪费时间,他直接朝正对面行去,有夜明珠的光亮,要看清画卷上的东西再简单不过。
然而,变故就在刹那间发生!
他左腿刚迈出一步,便敏锐的感觉到撞上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纤细柔韧,似乎是一条细绳子。尹志元直觉不好,蓦地,清脆的铃铛声响彻满室,还顺着绳索传到了屋外。
再也顾不得其他,他两步跳上桌子取下了画卷,稍微用夜明珠一照,发现果真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不再有丝毫停留,他猛地翻窗跳出屋外,跃上屋檐逃了出去。
“嗖嗖”几声,竟是数十枝箭矢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尹志元瞳孔紧缩,在屋檐上不住翻飞腾挪,才堪堪避过袭击。看来他还是太大意了,这唐伯虎明显是故意放他进去,真正的杀招还在这里呢。
不过,要以为这样就能留住他就大错特错了。他武艺一般,可轻功却是少有人及!只见他将画卷往身上一藏,身姿轻盈如燕,左脚尖一点瓦片,整个人顺势拔高数丈,让射来的箭矢全部落了空。
又一拨箭矢袭来,他索性借力腾挪,脚尖在箭矢上一触,身子又往前飘开数米,彻底脱离了唐府范围。最后,他回头望了一眼步入庭院的唐伯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飘飞离去。
“堂兄,他逃了。”念兮定定望着消失不见的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难过。那个身影,就算换上男装带上面巾,她依然不会认错,那分明就是白日里与她姐妹相称的尹智缘!
虽说先前就已经怀疑,可比起真正看到,她还是存了一份侥幸;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她在京中的朋友不多,如此投缘的就更少,谁知对方压根不想与她做朋友,只是把她当作棋子利用而已。
唐伯虎抚摸着她的发丝,说:“不要难过了,这样的人本不值得你交付真心,我们就拭目以待,等他发现自己偷了个假货的表情吧。”
假货,这才是唐伯虎真正的杀手锏,先前一番作为不过是让对方相信他的部署罢了。若是陷阱太过简单,尹志元一定会怀疑,若太过艰难,又怕尹志元逃不出去。尹志元要偷,他就让他偷,只不过,真品早被他收藏起来,这幅假画,是他前日才临摹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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