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斗气散成丝线,束缚住那要攻上前来的修剑族人,楼向用淡蓝色长剑一划,有鲜血喷射而出。
此时站在秦侧身后,貌似云忠之人,自袖中掏出一物事,向着龙越、楼向二人挥去。却是粉尘状的东西!龙越、楼向二人心里一惊,即刻闪避。这一退开,那靳曲却即时向二人挥去一剑!
楼向靠得较近,当下便闷哼一声,确是被伤着了。“首席大人,滋味如何?”靳曲笑问道。
楼向高举长剑,直直刺向靳曲。靳曲翻身一躲,一把抓过秦侧,便要抽身离去!楼向正要阻止,却被修剑族人缠住,不得脱身。
靳曲得意一笑,带着秦侧转过身正要隐去身形,后背却被一道银色斗气击中。这一下子力度重度十足,靳曲即时便口喷鲜血。
秦侧大急,唤道,“快来人带老夫离去!”
龙越向楼向道,“你去解决他!此处交给我。”
楼向深深看了一眼龙越便点头,“好!”话落便拼力冲出包围,直奔秦侧!
一影等人现身与龙越一同作战,与那几十修剑族人缠斗起来。秦侧便就此落了单。
见得楼向步步进逼,秦侧慌了心神,“你这逆贼!你想作甚?”
楼向回道,“自是报答族长多年来的‘照顾’。”缓缓举起长剑,剑尖直指秦侧心脏。
秦侧此时体内全无斗气,原先受的重伤又还未痊愈,此时全凭药物支撑。而那药,亦非好药。虽支撑得一时,随后却会加倍反噬。今日若是不集齐斗气,补给己身,只怕熬不住!
“老夫自认待你不薄,你却背叛老夫,如何还有脸面来见?”秦侧斥道。
楼向颔首,“确实。你挟持楼氏女子,要我为我卖命。随后趁我不备,给我落下禁制,要挟楼氏人予你助力。果真不薄。”
秦侧脸色愈发黑沉,“你当初加入修剑族又岂是安了好心?”
楼向却已不打算与秦侧多说废话,高举长剑,便要长划而下。谁知长剑刚举起,秦侧已喷出一口鲜血。
秦侧心知不好,药力竟在此时消失!原先的肺腑之伤,成倍加诸于身上!这是……天要亡他!
楼向蹙眉,未变动作,却见秦侧弯下腰身,随后却又仰天大笑。
“今日便是我秦侧死期!”声音拔得极高,尾音带些凄厉,似要响彻天际。
场中人但凡还存有神智的都被秦侧惊动,纷纷向秦侧处看去。连打斗亦渐渐停歇。彼此戒备且观望着。
“也好!也好……”秦侧敛了笑,言道,“我秦侧活了这些年,苦痛如许,欢欣无几!何苦苟活!何苦!”话毕又低低地笑出声来,随后却是一阵狠命的咳嗽。鲜血艳红,自秦侧唇齿间流出,染红衣襟。
“你为非作歹许多年,如今受死,只能说是老天有眼!”燕长寂朗声言道。眉目间仍有怒色。
“老天有眼?老天何时有眼!”秦侧怒吼道,“若老天有眼,我秦侧何以至此?”
话落无人应。只有风声呼啸。
长发猎猎,拂上面颊迷了眼。云华看着站在高处的老者,不知该作何想。
“我秦侧一生,付出的心血不知凡几!那些人算什么?凭着天分,便踩在我的头上,站在高处俯视我!我为何要做一只蝼蚁?为何要仰视?”秦侧双手高举,奋力一振。
“人各有命。即便如此,便可肆意妄为,草菅人命了?”燕长寂回道。
“弱肉强食!我若是不做,自有人要来除我!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手下留情?人命你贱,死生转眼。便是我……今日亦是走到头了!”
鲜血不断涌流,秦侧脚下已是一片血迹。秦侧却看亦不看,径自垂首喃喃说道,“我从小便受人蔑视欺凌……因为我弱小无力,相貌丑陋不堪……修炼几十年,才勉强入了修剑族,成为最底层的弟子。”
又是一阵狠命咳嗽。稍停后,秦侧又言道,“我在修剑族十年如一日,努力修炼,还要负责脏活累活,受人白眼。那些人……那些人是那般厉害。用了一年,便拥有我花费十年修炼出来的功力。族长从来不知修剑族有我这么个人……只知道他们。为何?为何要如此不公?为何未有人将我的存在放在眼里?”
云华暗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倒过来亦是一样。可恨之人,总有可怜之处。只是……上苍本就如此。“公平”二字不过虚妄。对虚妄产生执念,何尝不是入魔?
“罢了!罢了!我秦侧认命便是。”秦侧笑出声来,“楼向,你不是要我性命?给你便是!”
楼向还来不及提剑刺去,秦侧却已喷出一口血,直直往地上倒去。秦侧站在高地边缘,这一倒,便自高地上滚落,直至落至低处,停落下来。
众人纷纷看去,便见秦侧是仰躺模样,双眸睁着,似是在看天际。只可惜气息已断。即便如今天空明澈,亦是见不得了。
楼向一怔。秦侧竟是就这般死了。可恨意却已消。即便非是自己动手。心里却当真松了一口气。
除开修剑族人,何人不是松了一口气?秦侧既死,许多事便算是了结了。有始无终的武术大会,因秦侧成了战局,他一死,斗争便已无必要。
修剑族人见众人此时正关注着秦侧,无暇注意他等,便纷纷要趁机离去。可谁知脚才刚动,楼向便已将长剑指向他们。
“首席大人!我们与你无怨无仇,还请首席大人饶我们一命!”几人跪下求饶道,“首席大人,千错万错都是秦侧之错,我们不过是受他指使罢了!”
随后又是十几人跪下,“首席大人!若是您愿意,修剑族便是您的!我们这些人俱都受您差遣!”
“你们这些叛徒!枉费族长提拔你们!”靳曲忍着伤痛,大声喝道。
“良禽择木而栖,我们又有何错?首席大人,还请首席大人收留我等!”
楼向看了他们半晌,最后却道,“不忠之人,留有何用?”
覆云华·重生 第二卷:枢城风云 伍拾柒:分离
这些人听得一惊,还来不及自己辩解,便听楼向道,“滚。莫要再让我看见。”
“是,是!”我们这便滚!“听得赶紧起身,慌忙地驭起长剑,便纷纷而去。
“你们不走?”楼向看着留下的几十人,问道。
一人跪下,却是道,“求首席大人允我们带走族长尸身!此后我们必然远走,今生不犯首席大人!”
靳曲却骂道,“他算个什么东西?‘首席’二字他也配?我才是修剑族的首席!”
“靳曲。今日我可饶你。你若是不想死,便速速离去罢。”楼向看向靳曲,言道。
“离去?此后远远儿地躲着你?与苟且偷生有什么分别?我与你早成死敌,你何必假慈悲放我一马?”
楼向不答,靳曲却笑起来,“莫不是怕我脏了你的剑?”说毕便撑着手中泛着淡绿色光芒的长剑,站起身来。
“好久未有唱曲了。”靳曲眯眼瞧了瞧天上,“今日天色好。便唱一曲‘晴好’罢。”
靳曲弯起唇角,便又是那个似霰酒楼里独具风情的清秀男子。
“悠悠游云,不沾子衿……晴光潋滟,不见碎霰……”男子悠悠唱着,调子悠扬,却凭空多出悲凉来。
楼向不动,心里隐有预感。只是……何必阻止?
一曲毕。靳曲灿然一笑,手中长剑已吻上脖颈。血痕长长,有血四溅。
有人讶异,有人惊呼。方才还笑着唱曲的男子,却已无了声息。淡绿色长剑因着主人逝去,淡去了光芒,随即在男子手中消失不见。
楼向言道,“带上你们族长和他走罢。”
“是!多谢首席大人!”仍跪在地上的人一叩头,便起身下了高地。余下的修剑族人几个搬抬起靳曲,几个下去高地与原先那人一起,搬抬起秦侧。
随后一齐向楼向拱手行礼,驭了长剑便离去无踪了。
“主子,大王子已带人准备返回洪京。”一影禀道。
“好。让他快些回去。莫要在路上多加逗留。”龙越颔首,言道。
龙越运起斗气,回至云华身边,想要将人揽入怀中,燕长寂与萧恪却紧贴云华站着。且未有让离的意思。
罢了。此时便忍忍罢。云华先前之举,险些没让自己的心悬到嗓子眼儿上。虽然确实有效果,可为何要以身犯险?即便他不现身,也总有人可做此事。
待得寻了机会,可要好好罚上一罚。不若云华便不知晓,他的安危不是他一人之事。
“楼向,将修剑族纳入掌中。”燕长寂面无表情言道。
穆景与穆镜二人亦前到燕长寂处,“此事既了,我二人便先行一步了。”
燕长寂点点头,“今日多谢你二人。”
穆景回道,“不过举手之劳。无需记挂。”向穆镜言道,“穆镜,走罢。”谁知话落穆镜却无反应。直直看着头罩斗笠的萧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