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卿音竟是没有直言可以,也没有拒绝说不可以。
她的那双手依旧按在了钟书谨停留在她腰带之上的手背上,没有松开。
“你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吗?”
一扫方才的勾人模样,现在的顾卿音看起来倒是认真的很,就算她那脸上的春潮还未褪去,这样的态度也不得不让钟书谨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这代表的是什么?
若是解开了这一层束缚,那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用想也能知道了。
不过,对女子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贞洁了。
若是这么冲动的就夺了卿卿的贞洁,她能为这人的将来负责吗?
若是不确定,便做下了此事,那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草率了?
思及此,钟书谨那满腔的热血,就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当场就凉了下来。
她眼中的亮光,也渐渐黯下来了。
钟书谨犹豫了。
她可以吗?可以吗?
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的事情,怎还敢再问顾卿音呢?
思忖片刻,钟书谨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那狂奔的心跳。
平静下来后,她才伸手去拢了拢顾卿音的衣领,遮住了那大片的风光,开玩笑似的道了句:“跟你闹着玩的,这么认真做什么。”
“闹着玩的?”
顾卿音那浑身的燥热,也被这一句话浇冷了。在钟书谨渐渐撤开停在她衣领上的那只手时,顾卿音忽得就将她的手腕拽住了。
那力道,实在是太重了。
钟书谨略觉不适,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没有挣扎,就这样任由顾卿音这般死死扼着她的手腕,平静的与其对望着。
“阿谨,你知道吗。其实,方才那一刻,我是愿意的,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你啊!”
顾卿音直直望着钟书谨的眼睛,苦涩道:“不,不对。或许应该说,我是恨不得把自己都交给你的!我想把自己,全部,全部都交给你!”
方才那般勾引,不正是要诱钟书谨上钩吗?
顿了顿,顾卿音才垂眸继续道:“可最后会止住你,是因为我害怕啊阿谨,我怕,怕你又会像当初一样,再一次把我给丢下了。”
明明是自己所图谋的事情,可真到了得逞的那一刻,顾卿音却突然就后悔了,害怕了,她怕若是两人这回跨过了那条线,日后钟书谨再把她丢下了,她该如何去忘记?
若是再被钟书谨这么伤一次,她还能爱吗?
喝了太多的酒,那些酒劲后知后觉的涌上了脑,往常被顾卿音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些愁思不免就被勾出来了。
那一句“闹着玩的”,更是让顾卿音失望无力,不禁令她想起了那年大年初一的事情。
就算此刻钟书谨正在她的身旁,就算此刻钟书谨现在正以最亲密的姿势坐在她的身上,她也还是经不住那往事的痛苦,流下了两行清泪。
爱的人走了,全世界都空了。
那时候的心,就像是被钻了一个洞似的,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她也还是难以抑制住那样的痛楚。
“卿卿!”原本还能安静听下去的钟书谨,见顾卿音突然流泪了,她顿时就变得手足无措了,“怎么哭了呢?我不走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钟书谨慌乱的从顾卿音身上爬了下来,心疼地捧起了顾卿音的脸颊,怜惜地抹着顾卿音眼泪。
顾卿音鲜少流泪,可每一次流泪,都能把钟书谨的心挖去了大半块。
“别哭了别哭了,我没有走,没有丢下你。你要是希望我继续,我们就继续好不好?你别难过了,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钟书谨!你这个混蛋!”原本还能坚强隐忍的顾卿音,被钟书谨这么一哄,瞬间就崩溃了:“你怎么能这么狠,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走得这么决绝,连一声道别都不留给我!”
那一刻的顾卿音,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当年那样的心伤,是永远都无法填补的。
就算顾卿音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复原了,不痛了,能平静面对了,可那样的伤疤,还是残留在她的心尖上啊!
那是永远都挥之不去的伤疤啊!
往往只需要小小的一件事,一句话,那道伤疤就会被再次挑起,变得血肉模糊,一寸一寸的,蔓延至心尖。
再一次痛的她窒息。
“卿卿,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别哭了呢。”钟书谨慌忙的将这放声痛哭的顾卿音揽进了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脊心疼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要是生气,就罚我吧,我都认罚,只要你别哭了,好吗?”
这是顾卿音第一次这般哭诉她当年的行为。
钟书谨觉得自己再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痛了。
事到如今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向来坚毅的顾卿音都能哭成这副模样,想必当初的顾卿音,定会是比现在更加难过的吧?
话音刚落,钟书谨的脖颈就被顾卿音狠狠地咬住了。
“嘶…”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比这伤口更痛的,是灼在她颈间的泪水。
只这么倒吸了一口凉气,钟书谨就不再去管脖颈上的钻心痛楚了。她继续轻抚着顾卿音的背脊,安慰道:“像我这样的混蛋,你不要再舍不得了,只要你能高兴,咬上一夜都没事。”
闻言,顾卿音的眼泪反倒流的更厉害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一个人的时候,再痛苦再难过的事情,也能咬咬牙坚持下来。可若是有个人在旁边安慰你,迁就你,哄着你,那明明只是一些小小的委屈,也能上升到天大的痛苦。
就如此刻的顾卿音。
原本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件苦涩的往事而已,可她却是在钟书谨这样的安抚迁就下,将其上升成了天大的委屈。
她是想把钟书谨狠狠咬下一块肉的,可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最终,她还是松了口,埋进钟书谨的怀里,泣声道:“我该恨你的!可我更恨的,是对你恨不起来啊!”
钟书谨鼻间蓦的一酸。
那之后,顾卿音又断断续续的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笑儿来敲门了,她才擦了擦眼泪,把钟书谨推了开来。
“离我远点!”
钟书谨吸了吸鼻子,委屈的跑去开门了。
“呀,姑娘你的脖子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钟书谨伸手一抹,便沾了满手的鲜血。
她看着手中的鲜血,只叹息了一声,便道:“没事。”
随即便接过了笑儿手中的铜盆,将笑儿挡在了门外。
“卿卿,先擦一把再睡吧。”
钟书谨沾湿了白巾,拧干后对着顾卿音道。
而顾卿音却还是只给她留了个后背,闷声不语。
没办法,钟书谨只能脱鞋爬上了床,跪坐在顾卿音背后,悄悄的将那温热的白巾送到了顾卿音的脸颊前,胡乱的擦拭着顾卿音的脸颊。
都快戳到顾卿音的眼睛里了!
顾卿音这才生气的转过了身,直瞪着钟书谨看。
那红肿的眼睛,真的是看得钟书谨好一阵心疼。
她往前移了移膝盖,小心翼翼的从正面帮顾卿音擦拭着那沾了泪的脸颊,口中念叨着:“本教主可从未如此伺候过别人呢!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待遇啊!你倒好,还给我脸色看?”
就算顾卿音不理她,她也还是继续念叨着:“当然了,我这可不是在怪你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这么爱干净的人,要是不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了再睡,肯定会睡不着的……”
在钟书谨那细心又小心的动作下,顾卿音才稍稍缓和了脸色。
安心享受着钟大教主的伺候,擦了脸颊又擦了手,顾卿音才脱了衣衫躺进了被中。
这下,她倒是有些懊恼方才自己怎么在钟书谨面前哭的这么难看了。
都怪子言,好端端的拉她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思绪烦乱的顾卿音继续冷着脸不吭声。
钟书谨倒完水后,才去熄灯躺到了顾卿音身旁。
外头风声簌簌,屋内安静无言。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顾卿音都快抵不住酒劲睡着的时候,钟书谨才蹭到了她的身旁,揽住了她的腰身,认真说了句:“反正这段时日我那教中也没什么重要事情,有没有我在也没差。不如等与我那些手下汇合之后,我便陪你去寻亲吧。”
“你说什么?”
顾卿音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问了句。
“我说,陪你去寻亲啊。”钟书谨扣住了顾卿音的手掌,温声道:“所以,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顾卿音愣住了。
第四十章
没得到顾卿音的回应, 钟书谨也不催她, 而是默默拉起了顾卿音的手, 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那里的血迹早已被钟书谨她自己擦干了, 此刻只余狰狞的伤口。
她带着顾卿音的手指,细细摩挲着自己的伤口。
“都把我咬成这样了, 还不能消气吗,真的好疼的……”
语气柔软且无害, 满满的都是撒娇讨好之意。
每次钟书谨这么一撒娇, 顾卿音再怎么大的火都烧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