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又叮嘱了钟书谨一声:“不许乱跑,乖乖等我。”
“嗯。”
钟书谨难得乖巧的应了一声。
怎么突然就这么听话了?
顾卿音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跟着林子言手下的侍女去了五姨娘的院子。
毕竟,那位五姨娘身上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而这边,看似乖巧钟书谨,等顾卿音走后,立即又冷下了脸。
她握着手中的雁翎刀,对林子言行了一记江湖之上的请教之礼。
“久闻三小姐大名,听说三小姐的枪法极佳。在下钟书谨,才疏学浅,愿向三小姐请教一番,还望三小姐不吝赐教。”
林子言:???
不等她拒绝,雁翎刀便已出鞘,破空袭来。
这真的,只是请教么?
林子言心中暗自叫苦,无奈之下,只得祭出自己的银枪,与钟书谨拆起招来。
第二十八章
“夫人, 你这心病太重了。如今我虽能抑制你这顽疾, 可你若是再这般胡思乱想下去, 怕是这病又要复发了。”
顾卿音施完针后, 便帮那位五夫人拢好衣物,如此说道。
倚在床头的那位, 实实在在的是一位病美人,这人虽是总兵的五姨娘, 可那年纪却并没有大上她们多少。此刻这衣衫不整的模样, 倒是颇具几分风情, 再配上她那柔弱的模样,寻常之人见了, 定是想要护在怀中好好呵护的, 可顾卿音却是无视了这美色,面不改色地替她喂下用那火毒灵芝熬出的第一服药。
单文淑就着顾卿音的手喝下了那碗苦涩的药水,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多年来的病, 已让她习惯了这般的苦药了。
“劳烦顾大夫费心了,只是我这身子, 实在是不争气。去年已经麻烦过顾大夫一次了, 如今又是如此, 怕是命不久矣了吧。”
“夫人。”顾卿音用手帕拭去了单文淑嘴角残留的药渍,温声道:“莫要想太多,你这心病实在是太重了,如今我虽能替你延续上三五年的寿命,可你若是继续这般胡思乱想下去。恐怕不到明年, 就要演变成药石难医的地步了。”
“咳咳咳…”单文淑接过顾卿音的手帕捂住了嘴,放下之后,上面便是一滩血迹。“你看,我这样的身子,怕是你那些好药,放在我身上,都是浪费的吧。”
“说实话,此次若非是子言苦苦求我,我定是不会为你用上这药的。”顾卿音坐在单文淑身旁,替她拍着背顺着气道:“我知生老病死,是人之常事,不可勉强。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死了,子言会有多痛苦?”
单文淑的手微微颤了一颤。
“你我都知她对你的情意,为何,不给她一个机会呢?那,也是给你自己的一个机会啊。”
单文淑垂眸道:“顾大夫为何认为我该给她一个机会呢?先不说我们皆是女子,单单只是我这姨娘的身份,与她之间的距离,又哪止隔了千重山呢?”
“总兵大人这些年来,都未曾入过你这院子。我明白的,以夫人心性,定不会为其魂牵梦萦。可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你的病,竟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定是有原因的。若不是子言造成的,你又怎会单单不愿见她呢?”
见单文淑不说话,顾卿音又继续道:“我是医者,若是不能治了你这心病。此次你这病,我怕是要白治了,实在是于心不忍,还望夫人莫要这般折磨自己。”
静默了许久,单文淑才重重的叹息一声:“顾大夫,你不明白。我这残破之躯,实在是不该拖累她的。人伦之理难以跨越,若是我与她之间,真的有些什么。你让她日后在这总兵府如何立足?如今那些公子小姐之中,老爷最重视的便是子言了,大夫人也指望着子言能为她巩固在这府中地位。所以,我定不能让她为了我,沦落为千夫所指之人。”
单文淑这一番话,便让顾卿音明白了她的心思。
有些情,并非是她不愿,而是她不能。
所以,她才会因此情深思多虑,病成今日这番模样吧?
“我明白了。”顾卿音叹息道:“夫人的身子,情绪实在是不宜大起大落。你只要记着,一切只要你高兴就好。没什么东西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
单文淑这才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多谢顾大夫谅解。”
没有咄咄逼人的逼迫之举,顾卿音这样的相劝,并不会让单文淑有什么介意的地方。
她之所以会愿意告诉顾卿音这些,正是因为她知道林子言对人向来冷漠,身旁之人,没有一个子言真的能信的。只有这位顾大夫,能得其全然的信任。
子言能信的人,她自然也是能信的。
“晚点还有两服药,到时候喝了,只要夫人不要多过劳思,这咳血之症,应是能止住了。”
顾卿音扶着单文淑躺下,正欲让她好好休息的时候,常年伺候单文淑的侍女小红便已来报。
“夫人,三小姐来了。”
单文淑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又重重的拧了起来,冷漠道了句:“不见。”
“可是……”那小红抬头看了一眼顾卿音,道:“三小姐说,有位客人非要缠着她来找顾大夫,见不到大夫就不肯离去啊……”
这下,顾卿音才明白了应该是林子言把钟书谨带来了,她没有着急去见钟书谨,而是缓缓的把单文淑扶了起来,善意的问了句:“真的不去见见么?我听说,她已经三个月未曾见过你了。”
单文淑叹息道:“顾大夫,我以为你明白的。”
知道单文淑的拒绝之意,一旁的小红倒是先不忍地说了句:“可是……这次三小姐受伤了诶,身上流了很多血,可她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我劝她好好上上药先,她却是不听……”
单文淑神色一凝,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终究,她还是叹息了一声:“请进来吧。”
随即,便在顾卿音搀扶之下,起身挑了件艳丽的衣衫,好好为自己梳妆打扮一番,才在顾卿音的陪同之下,往外室走去。
就算平时单文淑能强忍住不见林子言,可这见到她时,心中积压已久的思念还是冒出来了。
特别是看到她身上那几处血迹时,心里更是有些发疼了。
“咳咳,咳咳咳……”
果然,这一激动,血又开始咳了。
“淑儿!”
原本陪同钟书谨立在外室等待的林子言,还能镇定地看着来人,可一见到她这般咳血,她的神色立马就变了,也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快步往前迈了几步,拥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替其顺着气,担忧地问了句:“卿卿,她怎么还是这样啊?”
顾卿音往后退了一步,将单文淑身旁的那个位置让给了林子言,答道:“夫人的情绪不宜太过大起大落,可能是被你身上的血迹惊到了吧。”
说罢,她便朝着立在一旁的那心虚绞着手的钟大教主走去,直接就拧起了钟书谨的耳朵,斥道:“下手这么重?人家哪里惹到你了?嗯?”
不用想,顾卿音也能猜出林子言身上这伤哪来的。
钟书谨被扯着耳朵抬起了头,吃痛惊呼了一声,连忙拉住了顾卿音的手腕,求救似的看向了林子言。
“喂!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要不是林子言跟她说绝不会跟卿卿告状的,她也不敢在这时候就跟着林子言来这里找卿卿的呀!
“嗯,我们这只是切磋切磋而已,高手过招,难免会有些小伤的。”
听到林子言这么说,钟书谨才敢把顾卿音的手扯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对上了顾卿音的眼睛。
“你看,她也说了只是切磋切磋而已,我不是故意下这么重的手的,别生气嘛。”
本来钟书谨是想说林子言技不如人活该的,可看着顾卿音这愠怒的样子,她又不敢说了。
一旁被林子言扶着的单文淑不禁皱了皱眉,她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望着林子言身上的血迹,略带心疼地斥了句:“受了伤不上药,还跑这里干等着,像什么样子?”
“钟姑娘非要缠着我来这里找卿卿,我没办法,只能先把她带来了,正好也能顺便来跟卿卿讨些药。”
林子言低眉顺眼,浅浅笑道。
一旁的钟书谨张了张嘴,想纠正一下林子言这错误的说法,却因为被顾卿音警告似的瞥了一眼,只能乖乖的再闭上了嘴。
“那就劳烦夫人帮子言上些药了。”顾卿音摸出了一瓶药膏,摆在桌上,“我先出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说罢,也不单文淑同意不同意,直接就拽着钟书谨出了房门,走向了廊下熬药之处。
“卿卿,不是我缠着她带我来找你的!我知道你在这里治人,没想来打扰你的,是她非说可以带我来找你,我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勉为其难?”这样的解释,顾卿音可是不受用的,她挑了挑眉,回身拧住了钟书谨的脸颊:“今日是动手动上瘾了?你以为你钟大教主打遍天下无敌手了?要不是子言手下留情,你以为你现在能好得到哪里去?早就被她捅出好几个窟窿了!”
钟书谨瘪了瘪嘴,没有挣开顾卿音的手,而是垂着眼委屈道:“你只关心她流血了,可我也流血了,你都不担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