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墙,黎明志在外,透气避免不了的压着黎明志的脚,这大热天,他一边忍受着臭味,一边享受着外面的空气,滋味难言。
黎明志侧躺着,看着他,宠溺地看着他,忍不住逗他,看到他任何反应都觉得无比开心。
这时北炕、中炕大胆的男生受不了了,压着嗓子问。
“喂,南炕的,舍监老师走没走?走了把窗户开开吧!”
“是啊,快点开开吧,热死了。”
“都脱了就不热了。”
“滚犊子!”
“舍监老师来了!”南炕一个男生忽然说。
立刻鸦雀无声,吓得叶鑫也迅速掉过头来,趴在枕头上装死,一只眼睛留在外面,半眯着,耳朵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没听见,小声问黎明志。
“老师来了吗?”
黎明志面对着他躺着,看着他,神情有些怪异,抬手想擦擦他头上的汗,但最终又收回来了,这时有个男生道。
“没有老师!”
全体长出口气,一阵批斗那个谎报军情的家伙,当然都是小声的。
叶鑫没注意到黎明志的异常,一听老师不在,马上又掉过头去透气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一觉直到下午休的钟声响起才醒。
钟声一响,宿舍沸腾了,跟着整个校园沸腾了,男生们嗷嗷地叫着,开门开窗户,呼朋唤友、抱怨咒骂,拎着脸盆呼呼往水房跑。
叶鑫坐起来看着这样的情景一时还有点发呆,黎明志已经站地上了,一手拎着自己的盆子,肩上搭了个毛巾,叫他。
“走啊,洗脸去!”
叶鑫才反应过来,穿上短袖下了床,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的脸盆,又打开储物箱子锁,取出毛巾跟着黎明志走了出来。
六一和六二男生宿舍对门,只隔着一个走廊,他们出来时,对面六一班有几个男生正拎着盆子搭着毛巾出来,其中一个见到黎明志打招呼。
“黎明志,你小子怎么去六二了!”
“六二好啊!”黎明志笑着说脚步没停。
一行人说笑着去水房,叶鑫从他们的话里才知道,六一那几个男生是从八年级下来的,听他们的意思,黎明志原来被分的是六一班,是自己要求调到六二的,心里不由庆幸,幸好黎明志来六二了,要不然自己怎么和黎明志交朋友啊。
他哪知道黎明志进六二就是为了他。
学校是沿着山坡建立的,中间是一条由石阶连成的通道直通向山顶上的操场,东西两边是校舍,都是平房,砖瓦结构,黎明志一边走一边给叶鑫介绍。
水房是通屋,面积很大,北面一半是打饭的窗口,一半是打水的窗口。今天学校食堂不开火,只有打热水的窗口开着。南面靠墙立着几个压水井,此时被男生占满了。
叶鑫扫了一圈,没见到女生。
“怎么没女生啊,她们不洗脸吗?”
一起来的男生立时哄笑,笑得叶鑫有点脸红,他只是觉得奇怪而已,这些男生怎么这种反应。
“她们在宿舍洗。”黎明志解释。
又有男生起哄。
“黎明志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
“是啊,黎明志去女生宿舍了吧?”
“哈哈哈哈!”
后来叶鑫才逐渐了解到,初中的男女生不能在像小学那样没有忌讳地说话打闹了,而且乡中学很封建,男生和女生一旦有接触就会说你们啥啥的,虽然是情窦初开的善意取乐,可对当事人来说多数还是受不了的。
黎明志笑骂了一句,上去压水,一边几个八年级的男生过来和他称兄道弟地说话,很是熟络亲近的样子。
叶鑫在旁边看着,立时就感到黎明志很王八,他真是太走运了,好朋友和八年级的男生是哥们,以后他在学校还不横着走?!
从此以后视为黎明志为偶像,却不知道就是从那天开始他上了贼船。
☆、3 我对女朋友没兴趣
班级就在宿舍的东面,隔着学校的由南往北的通道,过了六一班就是六二班,铁窗户、铁门、水泥窗台,门上方挂着一个小牌:六年二班。进教室要上一个近三十厘米高的台阶。
教室里面铺的是砖地,墙新刷的白灰,很干净,西面墙正中挂着很大的长方形黑板,下方是五厘米高的水泥讲台,台上放着讲桌。对着是四行桌凳,木头桌子,长条凳子,一桌两位。桌子都带着桌洞,可以放书本学习用品。
叶鑫跟着黎明志在北行最后一个位置坐了,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来了一些男生占好了桌位,另外还有四个女生在讲台上说笑。其中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个子很高,大眼睛、睫毛很长,梳着马尾辫,穿着粉色纱质的衬衣,白裤子,白球鞋,正和另外三个女生讲着什么。
叶鑫所见的女生都是青涩的,还没见过这样的女生,不由好奇地看了几眼,没想到叫对方发现了,大眼睛回应过来,更没想到对方比他还要大胆,笑着对同伴说。
“你看那个小男生长得真好看!”
声音不大,可叶鑫却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顿时脸刷地红了,有些恼怒。他最烦别人说他长得如何如何了,大人们夸他漂亮,像个女孩子什么的不高兴扭头就走,可叫一个同班女生说自然不能再那样孩子气,在小学里这种情况都是挥拳头上的,现在好像那么干不大合适。关键是他现在又瘦又矮,也打不过人家吧?
这时那个女生声音提高了问。
“你叫什么?”
一个很实在的男生马上回应道。
“我叫宋琦。”
“问你了吗!”女生马上就白了那个男生一眼。
“哈哈!”所有男生无良地哄堂大笑。
没办法,现在还没到上课时候,新书又没发下来,大家正全身有劲没出使,有了乐子谁不爱看。
那个宋琦的脸红脖子粗缩回去,不敢说话了。
这一段小插曲也叫叶鑫不那么羞恼了,跟着大家哈哈笑起来。
“喂,黎明志的同桌,问你呢,你叫什么?”那个女生还真锲而不舍。
叶鑫没反应过来,同排的一个男生很能搞。
“我叫林辉!”
“还有我,我叫霍焰!”另一个男生更能搞,起立立正,报告一般。
这又惹来男生们一阵大笑和取笑。
前面的那几个女生也不生气,不管叶鑫叫什么了,和这些男生嘻嘻哈哈打起嘴架来。
叶鑫问黎明志。
“咱们班女生很厉害啊。”
“她是留级的,不是新生。”黎明志说。
“留级生啊,我说的嘛!”叶鑫又想起什么,“她叫什么啊?”
“你想知道?”黎明志像是来了兴致。
叶鑫下意识地点点头。
“不告诉你。”黎明志嘿嘿笑。
叶鑫白眼,心说我不会自己问吗?转头问身边那个林辉。
“付艳丽。”林辉回答得很干脆。
“哦!”叶鑫停了停回头对黎明志疑惑道,“那个付艳丽的女生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啊?”
“她男朋友是我堂弟。”
“啊,她都有男朋友了?”叶鑫震惊极了。
虽然老师三令五申禁止早恋,可还是有太多男女生偷偷交往。那个年代的孩子们上初中年纪都普遍大,不过很纯洁,也就是传传纸条、情书,送个日记本,在厕所门口约会,操场上见面等,就算高年级的,并肩走路都没人敢。也许正因为如此,早恋对学生们充满了神秘、神奇和诱惑。进城的滋味难明,没进城的抓耳挠腮,就连迟钝的也忍不住八卦几句。
十二岁的叶鑫对男朋友、女朋友、早恋这样的词并不陌生,也明白什么意思,只是身边从来没有过,具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而且家里大人学校老师给他灌输早恋不是好孩子,所以很是震惊。
知道了那个漂亮的女生有男朋友了,刚才的好感立时荡然无存,还有点可惜,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不好好学习呢?那时候的思想观念是,只要沾上早恋就被指定学习一定不好。
“七八年级很多男生都有女朋友,就连六年级都有,老师管得了那么多!”
叶鑫觉得这些男女生都很牛叉,至少他是不敢的。
“那你有女朋友吗?”
“我对那个不感兴趣!”黎明志一脸得瑟。
哦!叶鑫当时还以为黎明志是爱学习爱劳动天天向上的好孩子,后来才知道其实黎明志是对找男朋友感兴趣。
陆陆续续教室里坐满了,男生们无例外地都喜欢坐在后排,女生当然无例外地坐在前排了,一眼望去男生女生泾渭分明,这也叫叶鑫对和初中女生相处有了初步的认识:远离。
那时候还没有电铃,上下课、放学都是敲钟的,第一节课的钟声响起,教室肃静了一刻,马上又开始嚷嚷。
“这节课上什么?”
“南行的,看着老师点!”
“上英语吧?英语老师来了!”
“草!那是七年级的英语老师。”
男生们嘴巴都习惯带“草”,不是开头就是结尾,不管表达什么意思,什么情绪,甚至有点不说这个字就没法说话似的。叶初家庭教育严格,不准打架骂人,这乍一开始还真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