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有没有陶溪的功劳呢?
怔了怔,陶安说:“哥,我不想那么做。”
容裴说:“为什么?”
陶安说:“我跟阿……徐浪说了,不会再找他和陶溪麻烦。还有,赵洋告诉我,如果你仇视一个人到不择手段的地步,后果是很可怕的——说不定哪天你回过头一看,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跟对方一样可恨的人。我不想变成那样!”
容裴心中宽慰。
赵洋是他非常信任的下属,最让他欣赏赵洋的地方就是他那种坦荡而开朗的性情,之所以把陶安放到赵洋身边就是想让陶安在赵洋身边耳濡目染,把脾气给磨一磨。
看来效果很不错。
容裴说:“赵洋带完这批人就要抽身参加今年的秋季联赛,你可以考虑一下是跟赵洋过去,还是继续留在原区和陶溪怄气。”
陶安一喜:“我可以跟过去吗?”
容裴说:“你自己去问赵洋。”
陶安立刻就忘了刚刚和徐浪发生的不愉快,兴致勃勃地重新演练平台。
周续玉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见陶安又回到了平台上,他朝容裴致谢:“谢谢你这么帮小安。”
容裴淡淡地说:“不用谢,对我来说一个懂事的弟弟总比一个不懂事的弟弟要有用。”
曾经作为整个容家的唯一掌舵人,他深知一个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孩子对于家族来说杀伤力有多大。
既然陶安还能拉回来,那还是拉回来比较好。
周续玉被他不带感情的叙述弄得一滞,他有些拿不准容裴的想法。顿了顿,周续玉迟疑地说:“小安现在是打心里喜欢你这个哥哥……”
容裴哪会听不懂周续玉话里的未尽之意。
——周续玉是希望他在陶安面前不要用这种态度。
容裴微微一笑,说道:“别担心,我明白小孩子是要哄的。”
周续玉被他的笑容晃得有点儿眼花。
他从小被陶家收养,做什么事都谨小慎微,不敢稍有逾越,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在照料陶安这件事上还能有自己的坚持。
因为陶安这个小少爷顽劣归顽劣,待人却真得很。小时候陶安误伤过他一次,当晚就特意别别扭扭地跑过来替他上药,别别扭扭地道了歉。
在陶家那个地方,陶安是第一个把自己当成平等的人来对待的。
呆在陶安身边的日子里,周续玉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大人物”。
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容裴这样的人。
容裴知情知性,对别人的想法了如指掌;他可以毫不悭吝地给别人提供帮助、毫不含糊地为别人指明前路,可他在对别人好的时候,已经在心底划下一条界线,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我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这样做。”
——似乎只要这样一想,能否得到回应就不再重要。
这个人看上去虽然像火焰,真要摸到焰心处却只有一片冰冷。
彻骨的冰冷。
周续玉心脏微微一缩。
陶安出事后他一直在帮陶安找出路,在撺掇陶安来找容裴之前他就仔仔细细地分析了对容裴做过的事,对于容裴的手腕、容裴的性格都非常了解。
他就是想利用这样的容裴帮陶安重新站起来。
这种明显的意图,容裴怎么可能看不穿?
周续玉突然觉得自己不太敢面对眼前的容裴。
周续玉脸色变幻不断的神色全都落入容裴眼底。
容裴对这个一心为弟弟着想的年轻人很有好感,他最喜欢这种秉性好的人。
抬手拍了拍周续玉的肩膀,容裴笑着说道:“陶安的腿快好了,你已经不需要全天候照料他,有没有兴趣来我这边锻炼锻炼?秋季是忙季,市政要招很多实习生。”
周续玉愕然地抬起头。
容裴说:“我不会给你开后门,但是如果你自己考进来了我就把你要到身边。记得韩定吧?我让他带你。”
容裴的语气很平常,可周续玉听在耳里,总觉得有种别样的感觉在心底泛滥开去,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他竭力收起惊愕、稳住有些发颤的语调说道:“我会好好准备!”
容裴点点头:“我上一下平台,要是有人来了你叫我一声。”
容裴猎手的账号,马上就接到无数来自高竞霆的骚扰信息。
他熟知高竞霆的性格,哪会看不出这种频繁骚扰下潜藏的暴躁与愤怒——高竞霆最讨厌别人失信于他。
容裴微微一笑,没有立刻联系高竞霆。
他先找赵洋谈秋季联赛的事,然后转到徽章内部替成员们解决这些天积下来的困惑。
等高竞霆知道猎手上过平台的时候,猎手已经再次下线了。
高竞霆看着论坛那份徽章成员们整理好放出来的《每月答疑》,恨得咬牙切齿。
再看看底下一溜捧猎手的留言,高竞霆拳头都攥起来了。
有时间指导徽章的人,没时间找他!
不不不,说错了!
猎手还是找了他的,只是那个可恨的家伙在下线前一刻给他发来一句话:“最近有点忙,所以没有找你,有机会再见。”
等高竞霆反应过来,猎手已经不在线了。
这样的事在接下来几天又反复发生了几次。
高竞霆一开始还巴巴地等着,最后才终于回过味来:猎手是在耍着自己玩!
他其实也不是非找猎手不可,这段时间他二叔公已经为他牵线找来很多陪练,再加上徽章接受委托后又给了他不少练手机会——在徐浪一次次加价之后徽章那边甚至还把和“猎手”同一级别的几个高手请了过来。
这种高强度的对练比之猎手那场指导战要有用得多。
可高竞霆这人一向爱犯倔,越是逮不着人他就越想逮住对方。
本来野狼军团只是在陶溪的提议下倒腾出来的,现在他却真的上心了,毫不犹豫地陶溪挪到一遍,接手整个野狼军团。
接着他叫师弟郝英杰帮忙找了几个管理人才,整出了完整的发展计划,投钱招人让他们把架子搭了起来。
高竞霆的一连串动作把陶溪唬得一愣一愣。
他终于意识到高竞霆根本就是只沉睡的狮子:在高竞霆不在意的时候怎么哄他都行,你哄他就信,因为那对他而言是无关痛痒的;可谁要是不小心踩着了他的底线,他立刻就会清醒过来,亮出锋利的爪牙扑杀对方。
看着高竞霆一边部署着“野狼”的各项行动,一边冷静地埋头研究猎手以前的战例,陶溪有些胆寒。
谁要是招惹上这么一个家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跟着这样的人做事,心里倒是很踏实——他有实力,也有魄力!
陶溪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于是更积极地向高竞霆靠拢。
有个识趣又好用的副官在身边,高竞霆也很满意。
他专心地筹备着自己的计划: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个区的徽章分部逼到绝境,把“猎手”逼出来!
在整个演练平台里面徽章固然是个庞然大物,可落到一个区里头就没那么玄乎了。
倾尽全力来个一区之争,高竞霆还是有信心赢的。而且他已经把猎手和其他人对战的战例反复分析过后,对猎手的战术也有了全面的了解。
他在心里演练了许多回,感觉只要找上几个实力不错的人一起挑战猎手,赢面也不算小。
说干就干。
高竞霆把指挥的位置留给自己的野狼、后勤的位置留给陶溪的银狐,就开始在平台上物色合适的其他人选。
这一找就找到了休息日。
容裴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高竞霆有好几次连人都见不着,所以休息日前一晚他马上就把自己整个人打包到容裴家。
管他什么“猎手”,就算恨她恨得牙痒痒也没阿裴重要!
好不容易抱着了人,高竞霆主动向容裴汇报最近的事。
军中那点事难不倒他,什么都很顺利;提起演练平台那边他就有些愤愤不平了,咬牙切齿地跟容裴抱怨:“那个猎手太可恨了,每次都是下线前才过来跟我说话,这么玩有意思吗?她给我等着,我会让她后悔的。”
容裴唇角微勾:“你准备怎么让他后悔?”
高竞霆说:“我会打败她!”
容裴说:“他会在意被你打败吗?”
高竞霆愣住了。
猎手从来不在意输赢,不少打败过她的人后来都成了她的朋友。要论实战的话猎手绝对不是最顶级的高手,猎手的分析能力才是最出彩的,同样的对局她输过一回就绝对不会再输第二回。
所以她的战例才那么受欢迎。
高竞霆有点沮丧:“她不会。”
容裴再接再厉地忽悠:“猎手是徽章的人,自然以徽章成员优先。与其逼猎手出来和你对战,还不如抓紧点把你的野狼发展起来。要是野狼能够成长到连徽章都不敢轻视的高度,猎手肯定上赶着来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