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师兄,让我到你碗里去 完结+番外 (未清)
他看着小山一样的槐叶堆,笑道:"果然是好大一只槐鬼,是不是啊,五妹?"
少女眼神一暗,似乎料想到了那个孩子的命运,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男子手握一柄短刀,一步一步靠近槐叶堆。然后,一刀挥下!
这一刀劈散了槐叶,直接砍到了槐树的根上。男人"咦"了一声,讪讪的笑了起来,尴尬地说道:"看来果然是槐鬼,连我都被迷住了。小妹,还是快些离开,免得被拖到地底下去了。"
"三哥"少女看着男人,杏眼圆睁,猛地拔高了音调,喊道,"小心!"
"?!"
那男孩从槐叶堆中翻身而出,手中握着一柄崩了口地匕首,对准那男人地背心,狠狠的一刀扎了进去。
这一下鹊起鹞落,那少女根本来不及反应,目光呆滞地看着匕首没入自家三哥地胸膛,竟想不起来,应当提剑反击。
那男子更不用说,全然想不到一个不到六岁地孩童,有这般勇气、魄力和胆识。他只道一个小孩儿,不过运气好些,侥幸从他们地围杀中逃脱,此时筋疲力尽,肯定到手擒来。
料不到,猎人也终归有变成猎物地一天。
匕首没入血肉,男人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倒在地上,无力动弹。匕首已经钝了,男孩的准头也不大好,这一刀只扎进了男人的肺叶,没法让他一下子死去。
——只是,也活不长了。
"三哥!!!!"少女发出一声悲鸣,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剑,对准了那男孩。
她碰上了男孩的视线。那男孩的视线中毫无恐惧,甚至比握剑的她更加冷静。那双黑眸中甚至没有仇恨和愤怒,就像空中的明月一样,冷冰冰的,平静的吓人。
少女握剑的手抖了抖,她觉得自己面对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那个男孩眼中,缺少作为人而存在的最基本的感情。
"槐鬼!你是鬼对吧!!"少女凄厉的叫了起来,此时趴在男孩什么的那个男人,终于结束了痛苦,陷入永久的沉眠中。
鲜血漫过地面,漫道男孩脚边,而他神色平静,视若无物,就在少女的剑尖面前,伏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短刀。
那柄短刀对他来说还是太长了,男孩拿在手上挥了挥,似乎觉得不太顺手,便把它丢到了地上。而他自己,跨过了男人的尸体,从他背上将那柄匕首拔了出来。
鲜血溅在他脸颊上,而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
对峙的两人中明明手握长剑的少女才是强势的那一方,可她在男孩的注视下忍不住节节败退,几乎奔溃,就差弃剑而逃了。
这个时候,散落在槐林中的另外几个人终于赶了过来。
"咣当"一声,少女手中之剑落在了地下。她本人也跪倒在地上,泪水不知不觉间花落,彻底崩溃。
"大哥!!大哥,他,他,这个孩子他"少女的嘴唇无声的翕动,面如白纸。
闻声赶来的另外三个人也震惊了。日已西斜,昏黄的光线下,站在槐树阴影里的男孩和他手中的匕首、脚边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这些人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凶徒,除了那个少女,另外四人手上也有数不清的人命了。他们本以为自己对杀人早就麻木了,这一刻却发现,看见尸体,自己却还是会害怕。
即便在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男孩的眼神依旧没有变过。仿佛自己对面那四个人才是猎物,而他自己,才是主宰一切的猎人。
一阵阴风刮过,槐叶簇簇而响。沾着血迹的树叶在空中飞舞,好似翩跹的蝴蝶。从槐树被砍裂的根部,漫上来一片白雾,贴着地面,缓缓爬行到四个人的脚底,平添了三分鬼气。
一干人中,那名紫衣女郎第一个受不了,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她这个动作好像一个信号,在她身边那名男子也忍不住打起哆嗦来。只有为首那名男子还比较镇定,他扶着已经完全奔溃的少女,看向男孩。
——然而那份神情,让他也忍不住颤栗。
"先撤!"男人犹豫了良久,终于说道,"这已经不是人了,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他自我安慰道:"反正已经变成鬼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好不容易得到男人的这个指令,另外两人都松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槐林。
为首的那名男人抱起奔溃的少女,看了一眼男孩,也转身离开了。
在他们身后,男孩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至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闭上眼,然后倒在槐叶堆上头,酣然入睡。
而槐树,也就是明槐,也松了口气,就着微微的月光,抖落下槐叶,轻轻盖在男孩身上。
男孩在槐林中住了下来。
他以天地为庐,将槐树的根须当作床铺,就这样住了下来。如果渴了,可以喝槐叶上的露水。如果饿了,可以吃槐树的果实。
槐树很高兴,他抖落了叶子,铺在自己的根须上,为了让男孩睡得更舒服一点儿。他努力的生长,将枝干生长,长出更多叶子,以便承接更多的露水,结出更多的果实。
这个时候,槐树还不知道他已经和其他的槐树不一样了。
槐树的果实本不能吃,但是他结出的果实可以。别的槐树都渐渐枯萎了,他却一直在生长,生长,生长。
等到有一天,槐树成为了槐林中惟一一棵槐树的时候,男孩也从男孩,变成了少年。
少年和小时候没什么不同,连眼神都是原先那样,冷冰冰的,不带一点人类的感情。他还小时候一样,住在槐树的根须里。当然,他已经长高了,以前住的地方已经住不下了。
但是槐树已经长得很大了,有足够的地方可以供少年休憩。槐树的树冠已经变成密密的一段织锦,可以轻易挡住一片天空了。
终于有一天,少年离开了槐林,一天一夜,没有回来。
已经有了自己意识的槐树,第一次体味到,寂寞和焦虑。
第一天夜里,明月高悬,槐树沮丧的想,少年肯定不会回来了。
他又要变成以前一样,孤单的站在槐林了。这一次,不仅没有人陪伴,连他的同类,也都没有了。
但是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槐树的树冠的时候,少年从外头回来了。他站在槐树面前,好像从未离开过。
惟一可以证明他离开过的象征,就是少年手中的长剑。
槐树很高兴,因为阳光的阴影中,他依稀看到了少年嘴角有一点笑容。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少年开始在槐树前头练剑,舞剑的姿态行云流水,仿佛天生就是为剑而生一般。
槐树也在默默的生长,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再长高了。在槐树的躯干之内,正在酝酿着一些重要的改变,但是槐树自己不知道。
他只看到少年一点一点长高,慢慢的变成了青年。
有一天,已经成长为青年的他看着槐树,问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槐树想了很久很久,还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还没等到他给出一个答案,青年又一次离开了槐林。这一次,他带着剑,远行。
91番外之一
这一次,青年离开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上许多。
他离开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只有槐树一个人,呆再原地绞尽脑汁思考青年留下来的问题。
"你的名字?"
对一棵槐树,这个问题是在太艰深了。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个月,依旧不知道如何回答。
槐树的名字就是槐树,可是槐树觉得,"槐树"这两个字,并不是青年问题的答案。
他一直想啊想啊,直到某一天,青年从外头回来了。
浑身浴血。青年身上的一身白衣,还有他手中的长剑,全都染满了鲜红的血迹。槐树不知道青年去做了什么,他吓了一跳,但随后还是热情地欢迎青年回来。槐树的枝叶轻轻晃到,迎接青年归来。
青年看了槐树一眼,忽然一头倒下,倒在槐树面前。
槐树吓坏了,他拼命地想伸出枝条,扶起倒在地上的青年,却无法做到。树冠太高,枝条太坚硬,做不来这样精细的动作。
再槐树心焦不已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一双"手"。属于人类的,真正的,柔软的手。
槐树还来不及思考这一变化对他来说的意义,他下意识地扶起了倒在地上地青年。青年抬起头,看着他,一贯冰冷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有一丝惊喜。
"想到你的名字了吗?"青年忽然问到。
槐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看着青年。
"那么,叫明槐好不好?"
"明槐"
当槐树用他还不太熟悉的语言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和这世间任何一棵槐树都不一样了。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我叫云业。"青年点了点头,回应道,"多年以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