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自然是没有什么起不来的,卓斫揉了揉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略显随意的穿上一件单薄的毛衣,外面套着件春季校服,胸口的校徽泛着金色的光芒,淡紫色的西裤笔直的贴着,彰显着他好看的腿形,修长而充斥着爆发力。
“天气这么好就应该窝在家里打游戏才对,出去上学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
用一副简直是嘲讽讥笑的口吻对着自己日常一感叹,卓斫扯了扯领带,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呼!那家伙还好好的睡着。
“按照时间点来算的话,从这里跑到隔壁买早点应该最快。”
事实上,卓斫发现自己永远的手脚比头脑快一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包子放在餐桌上,自己啃了四个,在赶公交车的路上了。当然,在离开家之前他也没有忘记把门反锁的同时留下了张字条。
【晚上七点半准时回家,等我,不准乱跑。
——王浩】
“简直就像是在家里圈养了一只宠物,还是只有杀伤力,会食人的狼一样。”
卓斫叹息一声,双手交叠着,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重复着日复一日,从未改变过的生活。
“前方将进入上野第一男子高中校区,学生朋友们请注意下车,学生朋友们请注意下车。”
播音员小姐的声音依然悦耳的如同歌唱一般,虽然插着耳机耳边是”轰隆轰隆”的金属调的卓斫完全没有听到。
如果说,这个周末真的有谁是让他挂念的话,那就是那个家伙了吧?
——两天没见,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公车停的下一秒,学生们陆陆续续,整齐的走出车门,似乎不少是互相熟识的样子,大家打着招呼,在离开车门的下一秒朝各自的班级狂奔,虽然不得不承认上中学生的素质大多数都很不错,但也只不过是被这所学校的铁血手段给练出来的罢了。号称如果看到学生拥挤着出来就会让那群学生在国旗台上跪一天,颜面尽失,还要全校通告,予以严重处分的可怕学校,怎么也没人敢再耍狠了。
卓斫拎着书包,迈着轻快的脚步朝教室走去。
上次可是和吴越那家伙约好了的,这个下午吴越得陪他去图书馆泡半天才行,否则怎么对得起在篮球社耍酷耍到眼抽经的他?
教室里还没有多少人,在三月份竟然穿着夏季校服的少年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演算着题目。
卓斫轻手轻脚的走到身后,突然重重的往吴越肩上一拍。
然而他却失望了,瞪着双死鱼眼的黑发少年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说道,“你的乐趣已经低级到这种地步了么?还是说你真的这么有时间?按照你个人的举止来看,怎么也不像是会完成作业量的人呢,还不补?”
卓斫愣了愣,似乎这才回想起来现在自己所处的身份。
【完全忘记了啊混球!为什么没人提醒我我现在是个学生啊口胡!七八十年没写过作业了早就全部不会了我了个去!】
然而,面上他却依然是一副知性美少年的模样,他一手缓缓的挥起,“时代已经脱节。啊~这是何等令人诅咒的因果啊!!我竟是为了纠正它而生!!”捂住脸,他仿佛抽噎着一般,抖动着肩膀,柔弱的惹人怜惜。
“……哈姆雷特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喂喂!吴越,你刚才绝对有停顿哟!绝壁停顿了!是不是觉得小爷我念的很诗意,小爷我长的很帅气,小爷我是文艺清新美少年?既然如此,咳咳,你是不是该把作业借我?”卓斫搓着手,觉得自己这么大把年纪和笔下人物讨作业莫名有些腼腆,虽然从口吻上完全没表现出来。
“我说,吴越做人不能这么……”
卓斫语音未落,却被对方的一声“喏。”弄的上不去下不来,噎的不行。
“你至少让我把话说话成不?否则我很蛋疼我很无聊我很忧郁的。”
卓斫翘着二郎腿坐在吴越前面的桌子上,嘴角带起灿烂的笑意。
“你所追寻的东西,既能以得到,同时又很无趣,即便得到了,它也无法让你幸福。”
吴越的声音平淡的仿佛一杯白开水,没有半点起伏,却仿佛带着某种宿命的定论般的味道。
“你就知道学我,学我还学的这么带感。”
卓斫耸拉着脑袋,事实证明就算同样是《哈姆雷特》的千古名句,由不同的人说出口,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
果然诗朗诵这种东西也是天赋技能啊有木有!
拎着好几份作业回到座位上,卓斫决定趁还有几分钟赶紧奋笔疾书一下,就算不可能全部搞定,完成大部分应该还是可以的。希望他在学校那么多年练出来的快速抄作业不被发现神功还没有散尽吧。
卓斫将一叠书围在自己周围,开始完全陷入作业里。
然而事实上,卓斫还是高看了自己的技术,因为下一秒,他的作业便被班主任恶狠狠的扯了起来,幸好的是吴越那张是被叠放在其他卷子里面抄的,没有被发现。
卓斫暗自小松了一口气。
“王浩!你竟然不做作业?!你不知道我们上中之所以被誉为最好高中的原因就是我们的学生永远是最优秀最完美的麽?!你简直是给我们上中丢脸!我们上中怎么会出现你这种败类渣滓!不写作业的不良少年不该出现在我们学校拉低我们学校的水准,尤其我们二年B班还是全校赫赫有名的重点火箭班!你这种学生去F班人家还不愿意收呢!……”
班主任铁青着脸,八婆的嘴就没停过,就差把人祖宗八代挖出来一起骂一遍了,如果不是清楚这位老师除了口德差了一点人还是很好的,卓斫绝对也要喷出来了。当然,正因为了解她真的是为了学校好,为了他好,所以卓斫也只是安安分分的低着头听训。
别看班主任现在骂的这么狠,她其实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真要是其他班级的老师那可不早就上报到教务处去了,也就只有她才会耐着性子在这边骂骂骂,真到了关键时刻却绝对会第一时间保住他了。
在卓斫被训到就差跪下来求饶的时候,这位把温柔埋藏在心底的女性才算是动了恻隐之心,暂时饶过他了。
随着高跟鞋踢踢踏踏声的远去,卓斫才像是没了骨头似的软绵绵的趴到在桌子上。
吴越走了过来,站在那个明显被训后很不开心的家伙面前,清了清嗓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每天在上演的悲剧和不幸,为了最终出现的美好结局,那些事都是值得的。照这样看,这世上可能不不存在着纯粹的不幸。”
“噗。”卓斫突然笑喷了,自从早上他开头引用了第一句哈姆雷特所说的话后,这家伙劝慰自己的话还真是全部出自莎士比亚的这部名著了。“我也没这么小心眼,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她是个好女人,是你对不起她?”
吴越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喂喂!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这种话未免太奇怪了吧……感觉就好像我和老师有什么特殊关系一样!”
怎么说也只是个年龄上嫩的少年罢了,真让他说些情情爱爱的师生恋,这家伙脸都燥红了。
“是你自己思想太龌龊了。”吴越的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挑,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微微弯起的眉眼里仿佛也深藏着某种特殊的东西,“青春期说不定对着老师进行性幻想打手枪的少年。”
“……你说的明明就是你自己吧?”
卓斫觉得自己再不还口就要被这家伙欺压到死了。
“不是噢。”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微微晃动着,放在唇边。
“?”卓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的性幻想对象不是老师。”他倒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坦诚的说道,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骗鬼,有种你说出来是谁啊!”卓斫也是起了兴致了,两个明显心理年龄都不和身体一致的家伙互相伪装着,做出一副天真无邪少年郎的模样。
吴越突然凑到卓斫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清楚的传达到卓斫耳畔,痒痒的。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那个人是你呦。”
下一秒,他的身子移开,唇瓣却摩挲过卓斫的脸颊。
卓斫捂住自己的耳朵,耳根不可抑制的发红。
然而,他面上却是眉眼轻佻,似笑非笑,似乎浑不在意。
“你就回报给我这个反应?”
吴越朝他啧啧有声,这个时候他倒是恢复那张面瘫脸,完全让人没办法想象这个一看就是闷骚男的家伙嘴里竟然会出现那种话。
“天地之间有许多事情,是你的睿智无法所想象的。”
卓斫以咏叹调的口吻,说出最适合在此当口的话。仿佛是讥笑着吴越般的,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深沉的光。
然而下一秒,却连卓斫自己都怔住了,这话里仿佛带着过境千帆的悲凉,仿佛是对谁的质问,却也仿佛只是个轻易就能忘记的玩笑。似乎这句话也适合另一个对他说,对他卓斫说。可那个适合说这句话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