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但也不能光有口号,迎合节日气氛的新产品也要适时推出。”棠玉扭头望向坐在右手边这些自己一年前就打过交道的行政总厨们,淡淡一笑道:“相信几位大厨对新品一定都已经有了计划,散会后我们再单独开个小会,尽快把新品定下来,好让广宣部开展工作。”
“棠总,没问题!”几位总厨们纷纷表示新品已有所准备,完全可以进入试吃、成本核算的程序。
自这日起,黑天鹅的营运在全体员工上下一心的努力下渐渐踏上正轨。但偷税漏税案所造成的负面新闻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消除,而公司老总的锒铛入狱亦让黑天鹅的信誉与品牌形象跌到了谷底。
为了扭转不利这样的局面,棠玉每日早出晚归,在各个城市之间飞奔,拜访大客户、拉大型外订、联系供应商、巡视连锁店、研究新产品、甚至利用自己甜品分站赛冠军的头衔参与了某电视台美食节目成为客座嘉宾,捎带着为黑天鹅做宣传。
日复一日,棠玉以旁人无法想像的毅力完成着这份他并不善长的工作。虽然不断的面临挫折,前行的每一步都步履维艰,但棠玉的性子就是百折不挠,再难再委屈,他都不会退缩,更没想过要撂担子。
终于,任借着他那天生的亲和力,以及坦率真诚的人格魅力,渐渐使黑天鹅这块蒙尘受污的招牌,又开始闪烁金色的光芒。
但日以继夜的操劳以及对沈烈拳拳在念的牵挂,却比严冬的风寒摧人更甚。尤其是这一阵棠玉吃不好,也睡不好,作息都失去了规律,早晨六七点去赶飞机,凌晨一二点才回家都是常事。眼看着棠玉日渐消瘦,海仲廷虽变着法儿给他带吃的,却也于事无补。
61、棠总辛苦了!
奔波在几个城市之的棠玉因各地温差太大而得了重感冒,而坚持工作的他又使得病情加重,继而发起了高烧。
当他从Q市返回S市时,前来机场接机的海仲廷一见到棠玉便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不仅清透明亮的眼睛黯淡无光,那张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两腮亦染上一片异样的赤红。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仲廷不由得皱了眉,“好烫!小玉,你发烧了,我得送你去医院!”
“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有些累了,送我回家睡一觉就好。”棠玉勉强笑了笑,强撑的疲惫像海水般侵蚀着他原本旺盛的精力,真想能立刻躺下来,闭上眼睛休息那么一会儿。
“家里有退烧的药吗?”
“或许有……”家里是有一个家用的医药箱,但好久没动过,棠玉并不太确定里面还剩些什么药。
“那我先送你回去,我记得你家附近有一间药房,到那我帮你去买点退烧和治感冒的药。”海仲廷将车子发动起来,望着后视镜中躺在后座的男孩那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竟也有些怜惜。
到了沈烈的公寓,仲廷立刻铺了床让他睡下。棠玉一搭上枕头几乎便立刻睡了过去,太累了,太倦了,好似孤单离群的飞鸟,飞了许久才觅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那个地方好美,仿佛是自己的家乡,田里的麦子熟了,一眼望不到头,秋风吹得金黄的麦穗如海浪般高低起伏,连绵摇曳,折而不屈。
阿爹,阿娘,你们还好吗?梦中的色彩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一些黑白的影像,模模糊糊在他脑海中浮游幻灭。就连那金壁辉煌的皇宫亦只剩下晦涩而灰暗的色调,在褪色的记忆中渐渐淡去。
天下至尊的皇太阁、年轻有为的陛下、峻烈孤傲的谢宣奉、刚立下宣赫战功的宗侍郎,还有,在自己那碗八宝金乳酪中下了毒的季承乾……混沌中,那自四面八方仿佛朝自己看来的狰狞目光,压抑得棠玉在梦中也透不过气来。(备注:关于棠玉那个朝代的故事,下毒的详情,请看我的另一篇文:逼上龙庭)
“八宝金乳酪……不是我下的毒……陛下……宣奉……我没有害皇太阁……我没有……”
坐在床边的海仲廷和闻讯赶来的戚长安听到棠玉梦中的呓语不由得面面相觑,陛下?宣奉?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皇太阁又是什么东西?哪朝哪代都没听说过有这职称啊?就是雷人穿越剧里也没这不靠谱的角色啊。
“我不是唐煜……我不是他……沈烈……别把我当作你的混蛋弟弟……”棠玉的梦境灰暗而又混乱,曾被践踏的信任,曾被摧残的身心,虽已修复了伤痕,终究还埋在心底深处,彷徨的思念、担忧、压力,重重叠叠,不堪重负的旧伤在梦中重又渗出血滴。
戚长安叼上一支烟,朝海仲廷做了个手势,让他跟着自己来到卧室旁的书房。窗外,殷红的晚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夜色来的这么快,仿佛将整片天地都笼罩在沉沉的暮色中。
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戚长安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海仲廷,突兀的问道:“仲廷,这阵子你一直和唐煜在一起,有没有发现他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着海仲廷疑惑不解的脸庞,他又补充了一句:“呃……就跟他刚才说的梦话那样,古怪的、不正常的话、神情,或是别的随便什么。”
海仲廷还是不太能领会戚长安的意思,关于棠玉刚才的胡言乱语,自己也是头一回听到,不过发烧中的病人所说的话,大多是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又怎么能当真呢。
对于棠玉不想再当沈烈的弟弟,不认可自己唐煜的身份,于海仲廷看来,也是挺正常的一回事。唐煜的操守品德糟糕的无药可救,而车祸后的他却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愿意再提往事,也十分正常。
“唉,这跟你想的不是一码事!”什么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之类的,戚长安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棠玉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根本不是不愿意再提往事,而是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唐煜。如果他真的只是想悔过想忘却前事,那或许会对以前的事讳莫如深,避免谈及,但绝不会是一味的矢口否认。就算是失忆了,人的一般本能也只会去寻找记忆,而不是刻意的回避以前的事。
“那长安你的意思是?”戚长安的话有几分道理,让海仲廷微微蹙了眉。
“我和沈烈早就谈过,疑心唐煜是车祸之后大脑受了损伤,得了人格分裂之类的精神病。毕竟唐煜当初车祸后深度昏迷了一个多月,那时医生都已经开出死亡通知单了!虽然后来奇迹般的醒了过来——”戚长安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这里落下了毛病。”
“你听他刚才什么皇帝太后,乱七八糟的,一般人就算是感冒发烧,有满嘴胡诌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事的吗?”
“那为什么不早一点让沈烈带他去看看病?”虽然海仲廷对精神方面的疾病不太了解,却也知道凡是跟大脑有关的病,都不是小事。
“我提过好几回,可沈烈一直推三阻四的,怕带唐煜去看这个病,会让他心里不痛快。”戚长安向着海仲廷无奈的摇摇了摇头,“你也看到沈烈把他追回来之后有多宠他了,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其实去看看病,也是为了唐煜好,可沈烈既怕他委屈,又怕他胡思乱想,这就拖来拖去的拖到今天也没行动。”
听了这一番话,海仲廷若有所思的道:“最近小玉工作辛苦,压力又大,吃饭作息都不稳定,如果他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倒的确要注意一下,万一发起病来……”
“是啊!”戚长安坐在沈烈的书桌上,用力一拍大腿,窝火的道:“你别看沈烈这老猴崽子虽然蹲在监狱里,可是被照顾的好着呢,吃香的喝辣的,又不用劳动改造,整天就呆在小厨房里潜心研究他的甜品!你说,要是唐煜在外面累出病来,他出狱之后还不是要怪罪到你我头上!”
“不如这样吧,等小玉烧退了,找个理由带他去医院看看。”仲廷倒不是因为担心沈烈找他算账什么的,跟棠玉相处了这阵子,他早把这个往日的情敌当做是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知道棠玉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下意识的反映就是一定要带他去看病。这种病,可拖不起。
由海仲廷和戚长安轮流照顾着在家里养了这两日,棠玉烧退了,感冒也大好了。年轻人体质好本来就容易恢复,稍微休息了一阵就重又精神焕发。眼瞅着休息了这两天自己又积赞下许多的工作,棠玉心里有些发急,因此身体才好了些就想着要回黑天鹅上班。
戚长安却劝道:“虽然烧退了,但脸色瞧着还是有点虚,不如还是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再配点药或者保健品养一养身体。”
“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哪用得着这么折腾,再说黑天鹅那边的事还有好多等着我去处理呢,也挪不出这么多空来。”因知道戚长安是好意,所以棠玉也回绝的很客气。
“去趟医院也就是一上午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事。再说了,过两天就是可以探监的日子,你也不想这么病秧秧的去看沈烈,让他为你担心吧。”
被戚长安后半句给说的心里一动,棠玉往镜子里瞧了瞧自己,这阵子早出晚归的,也没吃上几顿好的,夜里有时候睡不着觉还闹失眠,的确瘦了好些,下巴也露了尖,脸色也有点差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