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方平抱着二包子躺在后座儿上,谭泽尧平稳地开车往吴子成的医院赶。凌方平拿手扒拉着怀里那个哭得中气十足的小婴儿,自个儿在那儿嘀咕:“宝贝儿你叫啥好呢?你是我在车里生的,干脆叫车生算了。”
“噗——咳咳咳!”他家凌宝贝儿太他妈有想象力了!车生……要都像你这么起名,全中国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得叫床生!
起名的事儿暂缓不提。且说俩人一个光着上身一个□就裹了片谭泽尧的背心,狼狈不堪地来到“幸福妇产医院”,吴子成就差没笑晕过去:“施主可是逃难来的?”
吴子成那一头参差实在没法处理,正好天气也热了,干脆剃了个光头。俞远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没事儿就喜欢摸拉着他的光脑壳说:“卿本佳人,奈何剃度?”小样儿舒坦得不得了。
吴子成洒脱惯了,哪里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干脆配合着他演戏玩儿,见人就称施主,提起自个儿就是贫僧。那架势比俞远还要得意洋洋,没几天俞远就兴趣缺缺,重新把精力投入贝贝的教育大业中去了,吴子成一口一个施主贫僧愣是没改过来。
这会儿谭泽尧光着上身抱着个光着□的,那光着□的怀里还抱着个胡乱裹了片布的,仨人身上都是血糊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吴子成虽然知道幸灾乐祸很不道德,但直到把小包子弄干净检查完,还是笑得停不了。
凌方平不满意了:“吴大少你有没有点儿职业道德?哎,慢点儿慢点儿,我操.你妈我让你慢点儿,摔了我家二小子你给老子生啊?!”
吴子成:“……放心,贫僧手稳得很。”
但小包子一直断断续续在哭。直到凌方平检查完身体吃了俩红糖鸡蛋被勒令卧床静养,小包子还是哭个不停。凌方平急了:“这咋回事儿?别是哪儿不舒服吧?”
“放心,你家二小子健康得很,”吴子成嘻嘻笑道,“估计是饿了。奶下来了没?”
“……”凌方平耳根烧得发烫,一个眼色抛过去,谭泽尧立刻就把吴子成给轰门外去落了锁。刚转过身就看到凌方平瞪着他:“你也出去!”
谭泽尧:“……宝贝儿你哪儿我没见过,羞个啥?”
“出去!”
于是谭泽尧跟吴子成一起灰溜溜站墙根儿去了。吴子成在一边儿笑得抽搐:“咱俩半斤八两谁都别笑话谁,啊?这都是命,谁让咱是攻呢?”
“攻咋了?”常高峰得到消息,硬拽着钱明来了。
其实常高峰对谭泽尧和凌方平的崽儿并不咋感兴趣,但瞅见钱明跟那儿坐立不安,想来又不敢来的样子,披上大衣就把人给拽来了。
吴子成蹲在地上抠墙:“瞅人这霸气的!贫僧刚说错了,其实那‘攻’前面还有俩字儿。”
“啥?”
吴子成想了想:“……忠犬?”
谭泽尧:“……”
常高峰对谭泽尧说:“恭喜恭喜,男孩儿女孩儿?”
吴子成:“不男不女。”被谭泽尧一脚踹飞:“是个小子。”
钱明看了眼禁闭的病房门:“凌方平……在里头?”
“嗯,”吴子成估计是被俞远传染了,很有点儿惟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在里头给小崽子哺乳呐。小凌子害羞,就把我俩大老爷们儿给扫地出门了。”
钱明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奇怪,颇有点儿不能承受的样子,扯着常高峰的后领子,讪讪地笑:“我们先走了,改日……改日再来。”
“钱明!”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凌方平抱着二包子走出来,像从前一般对着他大大咧咧地笑,“钱明,过来看看老子的小崽儿,长得像老子不?”
“……像。”钱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小东西,心道丑成这样哪里像了?
那么多年的战友,凌方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啥:“丑是不是?过两天长开了就好了,贝贝刚生下来那会儿比这丑多了!来,屋里坐会儿。吴子成办公室里头有个小厨房,呆会儿让谭泽尧炒俩菜,吃了再走。”
钱明默默地跟在凌方平后面。其实他还是那个凌队,又……不完全是了。时光会改变很多东西,很多人,很多事。我们回不去,只有向前走。
是了,向前走。
常高峰的手扶在他的腰上,很强势的姿势,不容拒绝,不容反抗。但他知道,那个人是真心的,真心的……想跟他过一辈子。
照凌方平的性子,在床上躺个两三天就是极限了,但被谭泽尧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愣是躺了半个月。转眼就到了高考出分的时节。
英语没成绩了,就算数学和理综全满分,语文正常发挥个一百零几,也才五百五,别说提前批了,本一线也上不了。要是当时监考老师给他标个违纪啥的,那直接就取消录取资格了。凌方平心知铁定没戏了,所以成绩啥的根本连查都没查,一门心思窝床上逗小包子玩儿。没满月的小包子粉粉嫩嫩软软萌萌好玩儿得很,连不满两周岁的贝贝也开心得很,一天到晚趴在小包子跟前喊:“弟弟弟弟!”还拿手去戳小包子的脸。
小包子只要不饿没尿,就不哭不笑,单拿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看着你,眼珠转来转去若有所思的样子,凌方平喜欢得不得了,白天看晚上看怎么也看不够。没事儿就一手一个地抱着来回亲,喂奶啥的也比从前娴熟得多,连贝贝都沾了不少光。
有一天,贝贝趴在床上,拿小拳头支着下巴:“俞叔叔说小孩儿是妈妈生出来滴,那我和弟弟是从纳尼来滴捏?”
凌方平:“……垃圾堆里捡来的。”
“不,”谭泽尧拿了张啥纸走过来,笑笑地盯在凌方平脸上,“是做出来的。贝贝,再给你做个弟弟出来咋样?”
“好啊好啊!”贝贝拍手笑道。
凌方平:“……”
谭泽尧把那张纸递给凌方平:“恭喜!”
“啥?”凌方平疑惑地接过来,才发现是张打印出来的成绩单,上面总分赫然是……574?这究竟是哪会儿事儿?凌方平横看竖看名字都是俞远,准考证最后四位也是他拿笔涂了好几遍的3959。
这世界……抽了么?
凌方平细细看了每一科得分,语文106,数学满分150,理综288,英语竟然还有30分?卷子他都撕碎了啊,竟然还有三十分?!
不对!他虽然撕了卷子,可是没撕答题卡!这么说那监考老师人还不赖,不但没给他整个违纪啥的,还把答题卡收上去了!
凌方平想起当时自个儿的恶劣态度,不免有点儿汗颜。这人间还是好人多啊,尽管都是些表面上看起来很恶劣很讨厌的……比如谭泽尧。
虽然对这成绩不太满意,但好赖能走个一本B。也算是造化弄人,军校啥的他也不用纠结了,随便上个啥大学,出来有个工作能自力更生就得了。反正家里有俩软软的小包子,好玩儿得很呐!
那么厚一本报考指南,凌方平才翻了几页就兴趣缺缺,拿笔随意一勾:“就这个吧。”
谭泽尧凑过去瞅了一眼:扬州大学营养学专业。地方倒是近,只是这营养学……听起来好像学厨师的……
其实说是随手一勾,凌方平心下也不是没有打算的。谭泽尧自从解了毒之后身子就挺虚,有时候陪他逛个街都出一身汗,万一以后俩人做HIGH了把人做死了他一人带俩拖油瓶可就哭都哭不出来了。所以首要问题是先把谭泽尧身子补好了,俗话说药补不如食补,反正他对选专业也没啥想法,不如学学这个自个儿往深里挖挖,把谭泽尧和他俩娃都补得壮壮的,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第一志愿:扬州大学营养学专业,不服从专业调剂。后面是非常潇洒的一大片空白。
59二包子诞生记(十八)
录取什么的以他的分数肯定没问题,接下来凌方平有俩月大长假,啥事儿没有天天在家里逗包子。这回比生贝贝那时候顺手多了,最起码没再把尿布洗出一堆窟窿,也没再被小包子哭得手忙脚乱浑身发麻。不过这也许只是因为二包子根本不咋哭,除了刚出生那会儿惊天动地哭了一阵子之后,基本上就没掉过眼泪,困了就睡,饿了尿了就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无比委屈地瞪着凌方平看,没人在身边儿才哭那么一两次以显示存在感,真真不是一般地好带。
谭泽尧周一至周五去诊所,每天中午跑回来给家里大小宝贝儿们做饭,周六日则名正言顺地赖家里。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太他妈有道理了,谭泽尧刚丢了工作那会儿还想着等谭渊那事儿解决了去考个博,再找个大医院奋斗啥的,这会儿完全没那雄心壮志了,一颗心完完全全拴在家里大小仨宝贝儿身上。
自打上回“车生”被严正否决之后,就总是宝宝宝宝地叫,叫着叫着也懒得起其他小名儿了。二包子转眼就要满月了,上户口迫在眉睫,所以大名问题也渐渐提上日程,这次谭泽尧可不敢由着凌方平的性子来了,要是凌方平顺着谭英雄再来个谭好汉啥的,他家二包子可不得被祸害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