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八号那会儿跟他的预产期没隔两天,谭泽尧虽然已经一再提出让他推迟一年考大学,但肚子里揣着娃的是大爷,凌方平没事儿佯装生个小气搞个绝食啥的,谭泽尧立刻就得乖乖就范。
凌方平的考量是:他好歹也是个爷们儿,老让个小白脸儿养着简直让他颜面尽失,所以能早考一年算一年,上了大学就可以做个兼职啥的生活费就不成问题了,再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了(你看过人脸色么?是人看你脸色吧啊喂-_-|||)。
不过谭泽尧也有谭泽尧的底线,眼下养胎为第一要务,所以除了重要的课程一概不许凌方平上,堂而皇之地带着凌方平迟到早退。班主任在那厢连连摇头亦无可奈何,她教书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纵容孩子的家长。
好在凌方平的成绩尚可,班主任也就没多说什么。上过一回高中毕竟跟没上过不一样,这半年多凌方平一面学一面回忆,数学和理综已经很是得心应手,摸底考试回回都能拿个接近满分的成绩,英语虽然没数理化那么好,拿到一百三十大几不是问题,语文在他的魔鬼攻势下也小有成效,总归是拉不了多少分了。
像凌方平这种成绩好又敢于迟到早退的另类无疑是高中生们的偶像,再加上凌方平性格不错,知道的东西又多,跟班里一帮子男生女生都能说上话。人缘儿一下子好得不得了。男生们勾肩搭背啥的不用说,女生们的情书也塞得半抽屉都是,谭泽尧每每看到脸都黑得跟锅底似的,恨不能把凌方平圈屋里让他跟所有同类生物隔绝。所以每天不到四点就关了诊所跟教室窗外等着,没几天班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凌方平有个又帅又年轻“爸爸”,不但天天接送,还帮着凌方平逃课。那简直是所有苦海中的高中生的梦想啊,所以每回太阳老高凌方平就拎着包往外走,都得接受全班几十双眼睛的集体注目礼,羡慕嫉妒不一而足。
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今天。谭泽尧去出急诊一时没顾上接他,让他放学打的回去,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就差没列个一二三。
这一天正好是月考,考完有整整两天假期,一伙子半大小伙儿姑娘们就跟出笼的鸟儿似的,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去酒吧HIGH一下。凌方平最近天天被谭泽尧的X射线眼盯着也憋得够呛,好不容易逮着放风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结果好死不死碰到了俞远。
俞远从前也就是稍微桀骜点儿冷漠点儿,在家里憋了半年基本上可以跟魔鬼画等号了,一干熟人除了吴子成见了俞远都绕道儿走。
万事皆从闲中来。俞远在家里闲得没事儿干只好天天窝床上看小说,从军事、历史、武侠、宫斗、言情一路看到耽美,看得整个人疑似神经错乱见人就是一串谁也听不懂的词汇。等看小说也看得没意思了就开始琢磨怎么恶作剧,吴子成已经被他折腾得彻底没了脾气,俞远觉得没意思果断转移目标,俩仨月间熟人没被他折腾过的已经是凤毛麟角,被谭泽尧看得紧紧的凌方平刚好是其中之一。
凌方平是在酒吧洗手间碰到俞远的,还没开口就被俞远一句话噎了回去:“你越狱出来的吧?”
凌方平无语,看了眼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的吴子成:“请把你家主人牵回去。”
吴子成:“……”
俞远被摆了一道,哪肯善罢甘休,在包厢里扒着门缝瞥了眼外头的凌方平:“你说……我给谭泽尧告个密咋样?”
“小祖宗,”吴子成在一边儿给俞远剥瓜子皮儿,闻言苦笑道,“您消停消停吧,眼下您是爽快了,以后人俩一家人一家亲还不都得算到我身上?”
俞远冷冷道:“你今个儿还想不想上床了?”
一句话出口,吴子成立马没声儿了。
于是俞远摸出吴子成的手机给谭泽尧打电话,添油加醋很是描摹了一番。挂了电话心满意足地往嘴里扔瓜子儿:“大体来说,这种事儿可能会出现三种结果……”
“哪三种?”既然俞远连电话都打了,吴子成也乐得看热闹。
“第一,如果凌方平是小白,谭泽尧是鬼畜,那么凌方平必定会被各种M各种XXOO。”
吴子成:“……”听不懂。
“第二,如果凌方平是女王,谭泽尧是忠犬,那么谭泽尧顶多怒气上头把人给做了,反过来各种道歉示好各种做牛做马不解释。”
吴子成:“……”不解释个毛啊?
“第三,如果是强强,俩人估计会大打出手。打完了孩子没掉估计会一笑泯恩仇,孩子掉了那就直接玩完了。”
这句勉强听得懂,不过关键问题是:“他们是哪种?”
“他们是第四种。”
吴子成:“……”刚才谁说三种来着?
俞远跷着二郎腿面无表情骨子里洋洋得意:“凌方平目前大概介于傲娇和女王之间,谭泽尧呢,正在试图弥补腹黑和忠犬之间巨大的缝隙。所以……凌方平今儿夜里一定无比销魂,从明儿起谭泽尧一定好吃好喝好话二十四小时伺候着,不过……上学那玩意儿就是个神话了。”
吴子成:“……那我呢?我是啥?”
俞远:“伸手摸摸你屁股后头。”
“?”吴子成一脸茫然地伸手摸了摸屁股后头,等看到俞远趴在沙发上脊背抽搐笑得几乎晕过去,才反过味儿来,屁颠屁颠地凑过去,“饿了,求投喂!”
“滚!”俞远一脚把人踹远,“先办正事儿。”
所谓的正事儿,就是指挥吴子成往谭泽尧家卧室窗户外头装高敏感度的录音机。按照俞远的说法,这玩意儿拿回来放网上,点击率下载率绝对高,能给他挣不少的论坛币(= =)。
事实证明,连俞远也有出错的时候。谭泽尧是想给凌方平留个深刻的教训来着,可瞅着那圆滚滚的肚子,再一看凌方平可怜兮兮揉着腰的小模样,顿时手贱给人揉腰去了,把凌方平舒服得哼哼直叫,直接给人揉睡着了,然后黑着张脸抱了被子跑客厅睡去了。
——他真怕睡梦中失手把那磨人的小妖精给掐死了。
事实证明,俞远即便有出错的时候,也还是有一定眼力的。两天假期过去,谭泽尧火速去给凌方平办了休学,诊所也不开,一门心思窝家里鼓捣各种孕夫食品。凌方平自知理亏,而且肚子眼见也遮不住了,也就安安心心呆家里复习。
LY基地的医疗技术人员一个月前来过一趟,提取了谭泽尧的血液样本拿回去分析,至今没有消息。不过这几个月过得比较安逸,倒是没再犯过。
不过安逸这种东西一定是有时限的,这天谭泽尧去菜市买菜,回家一拧开门锁就觉得屋里气氛不对。
凌方平抱膝窝在沙发里,贝贝趴在凌方平怀里一动不动,那个给了他姓氏血脉也给了他灾难的男人,正四平八稳地坐在他家宝贝儿对面,往鱼缸里弹烟灰。
谭泽尧把菜丢在地上,戒备地挡在凌方平面前:“你来做什么?”
“我是你爸爸,”谭渊嘿嘿笑了两声,“见了我就这态度?”
“你不配!”谭泽尧蹲□来,一手握住凌方平的手,十指相扣,一手伸到裤兜里摸手机,“你究竟想干什么?”
“别动!把手机扔地上!”谭渊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凌方平额上,狞笑道,“把孙子给我带走吧,让你们养都得养废了!”
贝贝“哇”地一声哭了。
“把手机给我捡回来,拨110!”凌方平抬起头来,眼中毫无惧意,“谭泽尧你还是不是男子汉?!”
谭渊把枪移到凌方平腹部:“那你呢?跟娘们儿一样雌伏于人身下,替人怀孕生子,就是男子汉了?”
凌方平丝毫不为所动,把贝贝递给谭泽尧,无视谭渊手中的枪,艰难地弯□去捡手机。
“阿平!”谭泽尧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枪没有响。
“好胆色!”谭渊飞起一脚踢开了手机,从兜里掏出一包药片扔给凌方平,“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吃下去,我便不难为你夫君和儿子。”
“你拿什么保证?”
“就凭你吃不吃都得死!”
凌方平毫不迟疑倒出一片就往嘴里吞,谭泽尧阻拦不及,凑过去抱着他的爱人便是一个深吻,将凌方平嘴里还没来得及咽的药片卷了大半过来。末了含泪笑看着他:“阿平,要死,我们一起死。”
55二包子诞生记(十四)
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凌方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傻瓜,你以为那是块糖啊?”一句话出口,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宝贝不哭,”谭泽尧微笑着抹去他的泪水,其实他不怕死,尤其是和凌方平一起死,只是:“你肚里的宝宝,我再也没机会看见了。”严格说来,这还是他跟凌方平的第一个孩子,老早以前他就开始设想他的模样,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是像凌方平多一点还是像他多一点,爱哭还是爱笑……小衣服小鞋子小摇篮小推车连尿布都准备了一大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