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远。俞平伯的俞,远方的远。”谭泽尧玩味地看着他的眼睛,由惊讶到渐渐释然。也好,忘记了也好。不管是生理性的失忆还是心理性的失忆,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总比冷冰冰神经质地看着他要好。宝贝,不管你失忆与否,我都不会放手。
谭泽尧唇角边漾出一抹笑意:“我替你换身衣服,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到医院去做个检查。”
凌方平嘴角抽搐地看着谭泽尧给他准备的衣服,一件超前卫的洞洞牛仔背带裤,一件黑白两色的半袖夹克,背后是一个大大的snoopy头像。
“换一身。”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换上这一身;二、穿着睡衣出去。我不会介意的。”
凌方平睁大眼睛瞪了谭泽尧半晌,终于放弃。想来他现在这副容貌,瞪得再威猛也不过是只发怒的hello kitty,算了。
不过……凌方平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出任务的时候还下着雪,现在怎么会穿得这么凉快了?
时间!
“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凌方平心想果然迟钝了,要搁从前,这么明显的差别不会到现在才发现。
谭泽尧笑道:“2007年6月23。小俞,欢迎回到夏天。”
这么说,离出任务的时候被一枪干在心脏……附近,已经过了四个多月。那么,如果他的身体没有被抢救回来,现在估计早就被烧成一滩草木灰,被安置在烈士公墓中了。
完了。凌方平翻了翻白眼,不过还是要亲自确认过才算数。既然他能够“魂穿”到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么还有什么奇迹是不能发生的呢?
谭泽尧动手替他脱衣服,凌方平浑身无力,干脆放松了靠在他怀里。英雄好汉能屈能伸,被男人摸摸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这医生的身材容貌都是他欣赏的类型,还不定谁占谁的便宜了呢?
睡衣脱到一半,凌方平突然觉出不对。靠,这是什么玩意儿?白白的肚皮鼓囊囊的,像揣了个篮球。凌方平好奇地拍了两巴掌,软软的很有弹性。脂肪?不像。啤酒肚?这么年轻的人会长啤酒肚吗?
谭泽尧赶忙拿开他的手:“小心点儿,别伤到孩子。”
凌方平瞬间被雷得风中凌乱:“你说……什么?”
谭泽尧把他的双臂牢牢锁在自己怀里,制止他乱动伤了自己,然后开口:“小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怀.孕了。当时你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们不得不马上召集专家对你进行心脏手术。等我们发现你肚子里怀了孩子的时候,已经四个月了。你的心脏还在恢复期,很脆弱,胎儿又已经太大了,不宜进行人工流产。所以把孩子生下来,是唯一的办法。”
凌方平道:“放开!”
谭泽尧依言放开,担心地看着他的眼睛。
凌方平把手臂伸开:“脱睡衣,穿衣服。”
谭泽尧一面留意他的动作,一面温柔地替他穿上背带裤,披上外套。
你妹的背带裤,还当是小男孩儿爱俏,原来是孕妇专利产品!凌方平在镜子里看着自己,雪白的瓜子脸上眉黑似墨,目润如星,当真是极品美少年一枚,洞洞背带裤,黑白配的短袖夹克衫,极好地凸显了少年的前卫气质。只是肚子,肚子是怎么回事?把背带裤腹部的地方撑起一块椭圆的弧形。靠。
谭泽尧搂着他出门。凌方平道:“我的性别?”
“男。”
凌方平嘴角抽搐:“会怀孕的男人是不是可以卖贵一点?”
“是的。”
“所以你想把我卖给谁?”
“卖给我自己。”
“……”
谭泽尧带他在一家咖啡馆坐下,服务生拿着点餐簿站在一旁。谭泽尧随手翻了翻菜单,递给凌方平:“小俞,想吃什么?”
凌方平接过菜单随手翻了两页,突然抬头:“我几岁了?”
谭泽尧:“……一岁。”
凌方平:“……”
服务生:“……”
谭泽尧干脆把菜单拿过来,替他点了一份蜜汁牛排,自己点了一份猪排,两份南瓜浓汤,一杯黑咖啡。
谭泽尧从钱包中抽出一张卡,递过来:“这是我替你办的新身份证。”
凌方平兴趣缺缺地接过来:“我还以为是银行卡。”
谭泽尧说:“等你嫁给我,所有的银行卡都归你管。”
凌方平:“……”做梦!当然,你嫁给我另说。
凌方平扫了一眼身份证,姓名:俞远;性别:男;民族:汉;出生:1991年3月4日。凌方平知道这是谭泽尧回答刚才问题的一种方式,于是道:“我数学不好。”这么说,这小孩儿才刚刚16岁?天!
谭泽尧无语了:“你十六岁了,小俞。”
“十六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不对,我这属于未婚先孕,先生,您猥亵未成年少……年,违法了。我可以报警。”
谭泽尧把手机递过去,又收回来按了几个键:“对不起,我忘了你数学不好,大概1到10都没学全。”
凌方平接过手机,看着上面显示:“正在呼叫110。”吓得赶紧挂了。
昏迷了太久,醒来这么一活动,顿时觉得肚子饿的咕咕乱叫。谭泽尧把先上来的猪排切了一块,笑笑地递给他:“先填填肚子,别让它唱歌了。”
凌方平满不客气地接过来,一面咀嚼一面含糊不清地问:“他……我有心脏病?”
谭泽尧抽了张纸巾,替他抹干净下巴上的油:“嗯,先天性心脏病,不很严重。你放心,手术很成功,已经没事了。”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凌方平摸了摸鼻子,“好像这个问题已经不用问了……”
谭泽尧仍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恋人。”
“我们怎么认识的?”
谭泽尧虽然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是诡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一回你心脏病发作,被送到医院,主治医生是我。”
“我的家人呢?”
谭泽尧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失忆了?”
“我不是奥斯卡影帝。”
谭泽尧道:“你是私生子。父亲经营着一家房地产公司,母亲是歌星,他们每个月都会给你一大笔钱。”
“多少?”
“一人一万吧。”
凌方平眼睛里亮晶晶的:“在哪里?”
“……”
谭泽尧想,失忆也不错啊。最起码,比起从前一面不屑一面大笔乱花钱的小俞,面前这个着实可爱了不少。
凌方平尴尬地看着谭泽尧笑笑的目光,其实他不是贪财的人,只是他急于回猎鹰基地寻找自己的身体,但是他没钱买飞机票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真不是玩笑啊。
想到买机票,凌方平想起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这是哪里?”
“蓝调咖啡馆。”
“……我知道这是咖啡馆。我问这是哪个省哪个市?”
“江苏省M市。你的记忆被打回几岁了?怎么连从小生长的地方都不记得了?”
“……0岁。”还好不算太远,不过火车票都要好几百……他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偷?抢?算了,别说知法犯法的事他做不出来,就算真的偷到了,就他现在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恐怕还没等逃离现场,就被人给逮住了。
吃完饭,谭泽尧开车带凌方平来到一家私人医院。大门上显眼的“幸福妇产医院”的招牌,让凌方平饱受摧残的心脏又被狠狠冲击了一下。
谭泽尧在挂号室直接问:“吴子成在吗?”
负责接待的女生显然认得谭泽尧,笑容灿烂地说:“院长在顶楼办公室。”
吴子成是谭泽尧的发小,后来又上了同一所顶级大学的医学院,只不过谭泽尧学的是心胸外科,吴子成学的是妇产科而已。毕业后谭泽尧进了市立第一医院,吴子成从煤矿老板父亲那里拿了一大笔钱,开了家妇产医院,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也没人管,日子过得悠哉得不得了。
谭泽尧揽着凌方平的腰,坐电梯上8楼。
凌方平扭了两下没甩开他的手:“把你的手拿开!”
谭泽尧听话地拿开:“还有什么要求?”
凌方平道:“把我的钱给我。”
“为免你乱花,我替你保管到18岁,”谭泽尧道,“你放心,卡虽然在我这里,密码只有你知道。”
你妹的密码,算了。就算把卡拿到手又怎么样?人正主儿还不知道在哪儿晃悠呢,他这个冒牌货怎么可能知道密码?
于是凌方平道:“两年以后……挂失吧。”
“嗯?”
“我失忆了。”
“哦。”
凌方平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的灵魂在俞远的身体里,那么俞远的灵魂在哪里?会不会在他的身体里?想到俞远这么小受的灵魂顶着自己英武的壳子翘着兰花指抽烟,凌方平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做了几项常规检查,B超显示,胎儿发育良好。凌方平看着彩色显示屏中那小小的一团,禁不住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