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大笑。
麦加尔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船长休息室的窗户动了动——
“谁?”
凯撒第一时间拉开抽屉抓起里面的火枪上膛瞄准,顺手还抄了一把匕首扔给雷克,至于麦加尔……麦加尔被保护欲旺盛的凯撒大人整个人从椅子上扒拉到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当他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抬头就看见他家姑娘正傻乎乎地蹲在窗户上对船舱里的如临大敌气氛一脸抱歉。
“抱歉抱歉,我走这边习惯了啊!”枝枝挠挠头从窗户上跳下来,顺便还有空去伸头慰问麦加尔,“你没事儿吧小麦加尔?”
……这傻大妞。
麦加尔无奈地在雷克的帮助下重新坐回了他的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稳又被凯撒扣了三分之一个月的工资,“教好你的宠物,让她学习怎么样走人类走的通道,”凯撒黑着脸将火枪塞回了柜子里,“明天你俩统统不给饭吃,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来是有正事!”枝枝瞪大漂亮的眼睛,满脸委屈。
凯撒冷笑:“天大的事也不妨碍你走正门。”
别顶嘴。生怕再被扣工资的海象员同志在船长身后冲枝枝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顺便举起手刀砍状强调此命令重要性。
于是枝枝老老实实垂着小脑袋拎着她那脏兮兮的裙子在船长休息室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因为洁癖的船长大大很可恶地不给她坐沙发。
“不老泉在‘日落之国’,”枝枝扳着手指,很是认真地说,“四年一次的大满月才出现的‘日落之国’,在那一年十一月初一和十五的俩天内,日落的时候,日落之国会浮出水面,它的实体和倒影将练成一个进入的大门,只有找到那个大门的人,才能进入‘日落之国’——那条人鱼可以带领你们找到‘日落之国’的入口,但是要进入这个地方,你们必须要开启日落之国的大门。”
四年一次的大满月,枝枝话语里的大满月指的是拥有二十九天的二月。
也就是闰年,这一年是1488年……而1488年,恰巧是个闰年。
“我听过这个传说。”凯撒转过身,沉思片刻之后,从书架的角落里抽出了一本落满了灰尘的书,当他将这本书扔到办公桌上时,凑得太近的海象员同志连着打了喷嚏,男人嫌弃地瞅了他眼,这才转向枝枝,不带太多情绪淡淡地说,“没想到你也知道。”
枝枝指了指自己:“妓/女都是很有文化的。”
……骄傲个什么劲儿?麦加尔头疼地觉得眼前这姑娘的三观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凯撒将手中的书压在手下,他勾了勾唇角,稍稍歪着头看枝枝,饶有兴趣地问:“你还知道什么?”
“打开‘日落之国’大门的,只能是一个‘颠倒日夜黑白之人’的血液——不用很多,只是一点点,但是必须要新鲜的。”枝枝坐在地上,双手置于裙摆上,非常认真地再次强调,“要活着的,‘颠倒日夜黑白之人’。”
雷克下意识回头去看麦加尔。
枝枝摇摇头:“不是他。”
麦加尔没说话,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用他那双黑色的瞳眸盯着地上的姑娘。
令人意外地,枝枝却微笑起来,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本来就够多的灰尘,在凯撒不认同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向麦加尔,拍了拍黑发年轻人的肩,“无须过度担心,”她轻轻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然而麦加尔却始终没有回答她,他只是掀了掀眼皮,瞅着枝枝时的目光变得有些森冷。
枝枝耸耸肩,脚下轻轻转动,她脸上再一次扬起了甜美的笑容,对视上怒风号船长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她笑眯眯地说:“就是这样了,真希望令妹此时此刻还健康地活着,而您又能第一时间联系到她,我们的时间真是不多了,不是吗?”
90
90、第九十章 ...
枝枝说得对,此时已经是十月初期,眼看着夏日的酷暑即将结束,麦加尔满以为他们至少能度过一个愉快又轻松的秋天再迎接一个新年——而现在看来,一切都成为了泡影,罗维朋夫人号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怎么样才能联系上它们。
于是原本被安排重返人鱼港湾的雷欧萨重新获得了登上怒风号的权利,红发少年屁股还没在船长休息室的椅子上降落,凯撒就仁慈地告诉他,他的任务已经取消了,现在换成了另一个:从今天日落之时,黄蜂号将掉头一路往西,而怒风号将一路往东,船队分头行事,半个月后,也就是十月二十八日,约定好在现在这个地方回合,再一同前往传说中的“日落之国”。
“我凭什么去?”雷欧萨哼了一声,非常不买账地一口拒绝。
而对于同母异父的兄弟,怒风号的船长大人似乎早有准备,当与他一桌之隔的少年冲他露出不屑的表情时,男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抖一下,几乎是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因为你不得不去。”
“就算找到玛格瑞塔,我也不会带她来找你。”雷欧萨拍桌而起,盯着四平八稳的男人,冷冷地说,“我拒绝跟你共享不老泉里的宝藏,哪怕是一个金币。”
出乎人意料的,凯撒笑了。
那笑容里拥有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戏谑。
这样的笑容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雷克看上去欲言又止,麦加尔则是轻轻皱起了眉,枝枝干脆打了个冷战紧紧地抓着麦加尔的手臂,手指用力的指甲几乎都要陷入海象员的皮肤里——
“可以。”接下来,所有人都听见怒风号的船长淡淡地说,“里面的宝藏全部给你,我们可以立个契约,你知道我找到不老泉是为了什么。”
雷欧萨愣了愣,似乎对于凯撒的爽快有些意料不到,他微微地抬起尖细的下颚形成一个骄傲的弧度,金黄的如太阳一般的瞳眸死死地对视上了他的哥哥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当俩人这样对视的时候,在一旁的麦加尔第一次发现,其实作为兄弟,他们也有共同点,那就是至少当他们对视着相互嫌恶地看着对方时,瞳眸微缩,整个人紧绷起来的样子居然出奇的相似。
雷欧萨最终也没有从凯撒的眼中看出什么破绽。
于是俩个人爽快地拟定了契约双双签字,一把拽过其中的一份飞快地卷起,雷欧萨不甘心地看了麦加尔一眼,恶狠狠地下了怒风号。
当天傍晚,跟随怒风号已久的黄蜂号带领它的船队船只掉头,离开了这只规模庞大的船队。
雷欧萨走的时候,太阳正缓缓地从天边的海平线沉入水中,那阳光的余晖将海面烧得红彤彤的一片,就好像在天际的尽头,整个世界都燃烧在了熊熊烈焰之中——在远离陆地的大海上,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片蔚蓝的大海,甚至连海鸥与渡鸦的鸣叫也再也听不见,而怒风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以坚定不移的姿态率领着成千上万的水手,一次又一次地征服大海。
“在想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了麦加尔的沉思,他的到来挡去了一半的海风,黑色的身影笼罩了黑发年轻人,凯撒微微弯腰,一只手扶住船舷,如果这个时候从后面来一个人,大概会误以为此时此刻的船长大人和船长大人的男人正在船头玩儿泰坦尼克号。
然而凯撒只是借着这个姿势将身子探出怒风号,顺着麦加尔的目光,远远地看见雷欧萨船只上的西班牙旗帜张牙舞爪地迎风飘扬,不是一般的高调。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伸出大手,扣住黑发年轻人的下颚强行转向自己,当发现对方脸上鲜少地面瘫着脸时,凯撒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居然真的给老子舍不得么?搞清楚,在那个死矮子看来,不老泉里那些见鬼的金币似乎比你重要得多。”
话说到最后,凯撒几乎是冷笑起来。
麦加尔却始终没有说话,他动了动,将屁股底下的椅子让出一半,然后拍了拍示意凯撒坐下来——后者考虑了三秒之后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去,虽然两个大男人让这张原本还算宽松的扶手椅显得有些勉强,但在船舷边上坐着柔软的扶手椅观看日落对于船长大人来说这还是头一遭,算新鲜。
“你看,那个地方就是日落之国。”麦加尔伸出手,指了指太阳就要消失的海平线,黑发年轻人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没有等待男人回答他的问题,他转过头,黑色的瞳眸在阳光火红的余晖之下显得异常晶亮,“然而,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日落之国的大门后面,到底有什么。”
“啊,”对于海象员前言不搭后语的状态,凯撒显得有些不上心,他挥了挥手,试图将眼前这几乎灼人的目光打散——在试了俩次后,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伸手捂住了海象员的眼睛,“无论那里有什么等着我,我都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