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黑，沈老师为了自身安全起见，下台阶的时候毫不客气抓住了周晗：“来让我挽着，我怕摔。”
周晗自己也穿过高跟鞋，想起那折磨人的感觉，十分乖巧过去让她挽着，两人并不多话，沈弥章身上熟悉的香气萦绕在她身侧，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长长的台阶走完之后沈弥章就松开了她，周晗听见她声音里的温柔：“周晗，你好像很成熟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世界也很大，还有很多美好等着你。”
☆、第十五章
时针已经不知不觉转到了“9”，在不少同学热切的注视下，分针终于不负众望也慢悠悠晃悠到了“6”，晚上九点半，是晚自习下的时候。早有学生提前几分钟收拾好了书包，眼巴巴盯着时钟，如同盯着猎物即将出击的猎豹一般蓄势待发，铃声一响就蹿出了教室往外飞奔，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好东西等着他们。
沈老师保存了刚做完的课件，朝跟她打招呼的学生们说再见，看周晗还乖乖坐着在收拾桌子，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到她座位旁说：“我去放东西，在办公室门口等你。”
“哦，我收拾完了，走吧。”说着，周晗径直站起身，示意她先行。
沈弥章看她两手空空，轻挑了挑眉，问：“就这样？什么都不带？”
“我作业做完了。”
“......”谁说只要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够了？想起先前在后花园周晗的话，沈弥章也不再多说了，现在的孩子往往是听不进教导的，得让他们自己撞了南墙才行，沈老师就等着半个月后的月考看周晗同学自己打脸。
“行，那走吧。”
周晗始终落后半步，两个人跟着大部队慢悠悠往校门口去。她们住的小区离学校不远，也就步行十五分钟的路程。周晗腿长，又穿着舒适的运动鞋，平时走路步子就比一般女生大些，这会儿听着沈老师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声响，只好放缓了步子跟着她，不然一个不注意沈老师就后面去了。
“周晗，你喜欢篮球吗？”
周晗自己对篮球倒是没有太大感觉，不过想想原主......她思考了一会儿，答：“还行吧，篮球还挺有趣的。”
沈弥章带着几分试探，特意放缓了音调让自己听起来不会有强迫的意味：“篮球赛你还参加吗？”
“你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不用担心班上同学，我会处理的。只不过我觉得，不论当初是为什么选择了篮球，过程中你也是有享受到快乐的吧？下午看你在球场上的样子很棒，既然你想跟他们划清界限，就不要再让他们影响你。”
话虽是这么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父母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了，她这样的尚且不能摆脱，又怎么能指望周晗这样一个孩子？沈弥章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周晗回忆了一下今天下午的状态，在球场上挥汗、听众人呐喊助威，还有同学们的热情......这些是青春期的活力，是她当年没体验过的状态。周晗忽然觉得那样的感觉也很美好，她勾了勾唇角，答：“嗯......我参加吧，反正还有两场就结束了。”
沈弥章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笑吟吟说：“嗯，那好好加油，我有个朋友下周会过来，她原来是国家二级篮球运动员，到时候让她过去指导指导。”
说起国家二级运动员，周晗有些愣神，忽然想起了王渝。她也是国家二级篮球运动员，知道她大学体育选修了篮球的时候还说见面了要跟她玩一玩。
不过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周晗垂下了眼眸不再说什么，不想让沈弥章发现自己的失落。
不久到了小区门口，忽然见沈弥章停住了脚步转身往回去，周晗一头雾水，只好跟着她走，没走几步就见几个男生躲在一边，看沈弥章过来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慌乱。
沈弥章盯着他们打量了好一会儿，周晗望过去，能看见她精致的侧颜和微蹙的眉头。
这几个男生是球场上见过的，沈弥章眼熟他们，一见她过来这样心虚，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好她多了个心眼让周晗跟她一起走了，沈弥章心里算松了一口气，板着脸对那几个男生冷冷道：“怎么？大晚上的不回家跟着我们，是想威胁恐吓还是动手打人？你们是学生不是社会上的流氓！再让我发现你们跟着她，我就让年级主任请你们家长喝茶！”
那几个男生面面相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走了。周晗看着挡在她身前的人，沈老师纤瘦的背影忽然显得那样有安全感。她鲜少与人发生冲突，自然不会有什么时候需要人维护，向沈弥章这样一副凶狠模样挡在她身前警告别人，还是头一回。
其实想想，除了那次看见她把蒋思归给的芒果给其他老师外，沈老师的一切行为都无可挑剔，对学生也是很好的。周晗不由得反思，自己对沈老师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毕竟人无完人，她自己也有不少坏毛病，凭什么要求沈老师呢？就算她有些虚伪，那是她自己的处事方式，与她无关。
周晗决定以后就算不喜欢沈老师也要对她客气有礼一点，毕竟最近沈老师对她实在不错。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作为一个老师而言，沈老师的职业素养是很高的。
一直看着那几个男生走远，沈弥章才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温和说：“好了没事了，别怕，不过保险起见今后几天还是跟我一起走吧，你早上什么时候出门？”
呃......还要这样子吗......
周晗虽然对沈老师感觉好了不少，但是要每天一起上学回家，她想想都觉得尴尬。可是沈老师毕竟是为她的安全着想，人家刚才帮她赶跑了一群男生，现在拒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周晗同学犹豫着，就听见自己开了口：“一般七点。”
“嗯，行，我也差不多，那明天早上微信联系。”沈弥章带着她往回走，想着还好跟平时也就差十分钟，还能接受，不然她就得一本正经说服周晗同学早上多睡一会儿了。
沈弥章回了家赶紧给沈母打了电话，沈母习惯了每三天和她打一次电话，以往都是沈母打过来，不过沈弥章工作以来经常忙，就变成了沈弥章得空的时候再给她打。
电话被接起，沈弥章带着几分在母亲面前的撒娇姿态，甜糯糯喊了句：“妈妈。”
“哎，今天怎么这么晚？到家了？”
电话那头的中年女声带着几分埋怨，沈弥章连忙解释道：“今天守晚自习，路上跟一个学生一起走，不方便。”
“怎么跟学生一起走了？男生女生？不是告诉你不要和学生走太近吗？”
沈弥章垂下眼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这是她不太高兴时候的模样。可她的语气依旧跟先前一样充满活力，甚至还有几分笑意：“女生，她今天惹了点事，我怕人找她麻烦就让她跟我一起走了。”
那头的沈母一听可不乐意了，数落道：“麻烦？你也是个女孩子怎么不怕惹麻烦？她自己家长不知道接？要你逞英雄？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跟你爸他们学......”
沈弥章无力勾勾嘴角，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可听着沈母那头的数落她只能赶紧道歉：“好的我记住了，妈妈你别生气，下次我让她家长去接她，你别担心。时间不早了，妈妈你早点休息吧，下次我会早点给你打电话的。”
沈母听她这样说，又数落了她两句才让她早点休息挂了电话。沈弥章握着手机呆呆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将心里那些负面情绪都吞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父母的继母的话她几乎言听计从。只有听话，妈妈才不会再离开她，父亲才会对她笑，继母才不会给她冷脸色。
那时候她还小，害怕被抛弃，这么多年过去，在家长面前她却似乎还是那个幼小无助的女孩，只有用尽全力讨好，才能换来一点宠爱。
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在电梯里遇到精精神神还带着妆的沈老师，估摸着她六点就得起床，周晗倚着电梯打心里赞叹：“沈老师，我真佩服你们这些小姐姐，早上怎么能起得来......”
沈弥章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爱美使人勤劳，你上大学就懂了。”她倒是想多睡一会儿，可那触目惊心的黑眼圈不允许。
“......我可能是个直男。”
周晗大学都过了一半也没学会化妆技能，唯一的化妆品就是一只口红了。她们宿舍跟隔壁宿舍一对比，那就是实在的农村朴素孩子，一整个宿舍没一个爱化妆。
“噗，你这话说的好像上过大学一样，环境是会改变人的，现在不注重这些，等以后你们宿舍小姑娘每天折腾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沈弥章还有些阴郁的心情忽然晴朗，想起自己当初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多亏了闺蜜隔三差五的各种安利才有了现在这模样。
周晗闻言，瞌睡虫都被吓跑到不知道哪儿去了，她掩饰性笑笑不再说什么，生怕让沈弥章起了疑心。
之后的几天，沈弥章除了早上跟周晗一起去学校之外，晚上不用去学校的时候也会叮嘱周晗放学和到家了给她发微信，那几个男生怕是被她吓着了，再也没找过周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