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陈树应着,注意力全在手里的变形金刚手办上——是现在拆开玩?还是回家再拆呢……对了!妈妈该快回来了……该回家了!
“你是陈树?”一道好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小陈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长得很漂亮很漂亮的大哥哥。和叶翔带着阳刚的俊美不同,眼前这人看起来不过20左右,皮肤极白但并不显得不健康,反而衬得他出色的五官愈加夺人眼球。
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一笑起来眼睛弯弯,并不给人疏离之感,反而极易让人生出想接近的心思。今天出现一个帅帅的叔叔和一个漂亮的哥哥都认识自己……陈树有些晕乎。
“嗯?”尾音上挑,猛然靠近的无暇俊脸让陈树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血都充到了脸上。他有些结结巴巴地回应:“是、是、是我……你要吃吗?”手里是叶翔刚刚买给他的板栗。小陈树毫不犹豫地那它来借花献佛。
“小家伙还蛮可爱的~”少年笑的越发灿烂耀眼:“你都请我吃板栗了,我也要回送你一些东西。”他说着伸出白玉般手指在陈树晕乎乎的小脑瓜眉心一点。有一丝热水流过带来痒意般的舒适感觉沿眉心迅速下滑,沉淀在小人身体深处某个位置,只等着某天机遇到来将它触发。
“大哥哥要送我什么?”那种感觉很快消失,陈树双手捧着板栗有些傻傻的问。
“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树!”买好果汁走回来的叶翔看到一个陌生少年站在陈树身边不禁叫出声,跑起来。
“护花使者回来了啊~那我也该走了~再见了小陈树~”少年说着拿走一颗陈树手里的板栗就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叠叠的繁茂灌木丛中。
陈树还有些回不过神,叶翔已经跑回他身边,青绿的眼睛有些沉郁的盯着他。陈树这才想起这位叔叔刚刚说过什么,不禁小声反驳道:“……我又没跟他走……”
“……”叶翔抿紧唇绷着脸不说话。
“对、对不起啦!我再也不这样了……”陈树连忙松手,脆壳的板栗掉落在椅子和地面上发出磕磕碰碰的声音。“你别生气……”
“……”叶翔叹出一口气,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孩童时陈树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让他心口不自觉一痛。一臂把男孩搂进怀里,叶翔用轻柔的声音解释:“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不提高警惕,等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哪天自己就像来时一样突然地回去。他想永远保护这个人,但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个机会……
“其实我蛮喜欢你的……”窝在叶翔怀里的小人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低低的:“你对我很好……这一天我就像做梦一样……我很开心。谢谢你!”
“我也喜欢你。”拨开陈树额前的头发,叶翔低头在小人额上印下一个吻,随即把小人抱的更紧——如果这是梦,请停留在这里,永远不要醒。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微风吹过树荫繁茂的树梢,草木清香的气息让人迷醉。流淌在两人间的氛围宁静又美好。
“我们去拍大头贴吧!我还没拍过呢……”
“好。”叶翔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怀里绵软的小人,用手轻轻拍去他衣服上食物的碎渣。把变形金刚的手办装进书包里,陈树高高兴兴地背着扯着叶翔走。
两人都是第一次拍大头贴,叶翔说了一切随他,陈树就热情高涨选了自己最爱的变形金刚做背景。一大一下在屏幕前有些笨拙地摆姿势换表情。
“你笑笑啊……”
“……”叶翔配合地笑了笑。
“嗯——像我一样托着下巴试试?”
“……”叶翔淡定地双手展开,手心朝上放到下颌处。
“再笑一个!再笑一个!”
“……”
在小陈树乱糟糟的指挥中,一版大头贴终于照了出来。长方形的图片划分成12个小图,每个小图里两人表情姿势都不同。陈树小大人似的让老板把大头贴从中间裁开,一半塞进了自己书包里,一半递给叶翔:“喏,这是你的一半。要收藏好哦!”
“好。”叶翔把半版大头贴放进内衬口袋里,刚出来的贴纸还带着机械运转的余温,那温度明明不高,贴在心口的位置却仿佛能把人烫伤。
“我该回家了。”小陈树闷闷不乐地踢着路上的石子:“妈妈回家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我送你回去。”叶翔摸了摸小人柔顺的细发。
“我们明天还能在一起玩吗?”
“……可以的。”叶翔蹲下|身细心摘去小人头上沾染的草屑,说:“你要保护好自己——等我来找你。”
“那你要早点来啊!我很忙的,你要是来晚了我就不等你了。”小人臭屁地昂头,只是一双水墨染成的眸子骨溜溜地偷瞄叶翔的反应。
“我会很快的,所以你一定要等我。”
“哎,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等你一下好了。那——再见了?”
“再见……”
公寓楼下站着一个女人,陈树走到一半转身向叶翔摆摆手就飞快地向女人跑去。女人弯腰抱住他说了什么,然后远远看了叶翔一眼,拉着陈树走进了公寓楼。
叶翔一直看着那个身影消失,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深了,小区巡视的保安灯光打在叶翔身上,被询问一番又不能动手,叶翔只得走出了小区。他就在景阳小区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从这家旅馆的窗户可以望见景阳小区的大门。叶翔坐在椅子上,他不想离开这里,他也不想休息,他害怕自己明天醒来之后会发现自己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没有陈树。
午夜12点的钟声敲响,灰姑娘身上的魔法解除,她不得不逃离宫殿。
疲惫像海狼一样从大脑深层涌出,浪头越来越高,叶翔感到自己的意志就像一叶孤舟,在自然的力量面前如此脆弱。又一个巨浪打下来,叶翔的意识陷入黑暗。
“老大!老大……”谁一直在叫他?叶翔睁开双眼,被亮光刺激又闭上,再睁开就看到时晓咏几人关心的脸。
“……我没事。”
“老大,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一天了!早上敲门一直没人应我们就把门锁撬开了……老大,你中间醒了?怎么换了这一身衣服?”时晓咏叽叽喳喳说了一大篇,还要说下去被克劳德阻止。他说:“我们先下去,让老大休息休息。”
“不是已经休息一天了么?现在应该做个身体检查……”
叶翔扶住额头,心脏好像失陷了一块。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那我们先下去。”克劳德扯着时晓咏走了。房间恢复一片死寂。
叶翔身上还穿着那套休闲的衣服,他伸手到内衬,摸到纸质的贴纸。手有些颤抖地拿出贴纸,上面的人笑脸清晰可见。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能触摸到那人温热柔嫩的肌肤……
这不是梦……却比梦还要让人痛苦。他就像一只负伤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心脏不时哀鸣。
“……我很忙的,你要是来晚了我就不等你了……”
“……我就勉为其难等你一下好了……”
把贴纸贴在心口的位置,叶翔再次抬头,眼神变得坚定,沉淀的痛苦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加幽深:陈树,等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一定!
☆、番外(二)牧场1
荷兰是一个充满郁金香和风的地方,适合旅游,也适合定居。我和叶翔带着小苗坐轮船来到这个以宽容而闻名的国家,身上除了一张向肖莫借的银行卡空无一物。我是死了又活的人,叶翔则是多个国家通缉的犯罪头子,虽然托肖莫办了新的身份证明,但回中国依然是不显示的。于是我们两大一小就踏上了荷兰的土地。
很久以前,我就想过,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可以放下一切,那么到一个充满风和花香的国度自由生活——大概是我想到最美好的未来。在这之前发生过很多事情,但我还活着,而且已经踏上了荷兰的土地,从来不曾奢想过的称为真实,我的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份轻松的心情即使面对叶翔也不会改变。那天醒来之后,叶翔就表现得不认识我,后来一连串事实证明他记得一切,甚至记得小苗是他的女儿,但惟独忘了我。他坦然接受自己一无所有的事实,养好伤后跟着我来荷兰让我十分惊讶,但小苗很高兴——毕竟叶翔才是她从小就承认的父亲。
说到这个,我想起“妈妈”两字就忍不住一头黑线,之前情势紧急我没工夫问,现在时间富余了,叶翔却忘了我,自然也问不了。好在小苗是个有奶就是娘的,在我威逼利诱下总算改口叫我“爸爸”。而叶翔对小苗有两个爸爸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格罗宁根港湾在视野中放大,我回头看到叶翔正抱着小苗在甲板上吹风,于是招呼他们一声。轮船在汽笛声中停靠港口,上上下下的人很多,我们不得不挤在一起。荷兰人普遍身材高大,我178公分的身高实在不够看,被挤得站都站不稳,直到背后突然伸出一手揽住我的腰。我惊了一跳,回头对上叶翔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一手抱着小苗还能用余下的一手给我提供支撑。随着人流涌动,花了近10分钟,我们终于从最拥挤的地方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