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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 (游瓷)


  “打了三十军棍,在背上。”栗延臻不以为意道,“不妨事,以前在军中犯错被打得多了,皮糙肉厚,几十军棍跟挠痒痒似的。御史大人要是心疼,就别参我了,这事儿要真论起来,有你的错。”
  方棠莫名其妙:“我有什么错?”
  栗延臻道:“我想你,所以走神,才挨了军棍,归根结底是御史大人你的错。我若不想你,也不会受罚了。”
  “你这是歪理!”方棠这次总算没再被骗过去,理直气壮道,“我可没有让你想我,你自己心不在焉就罢了,不要推到我身上。”
  栗延臻笑道:“学聪明了,小探花,不好骗了。”
  方棠抬腿想踢他,忽然想起什么,动作止在了半截。栗延臻顺势捉住他的腿,轻轻放到自己膝盖上,双手不轻不重地揉着:“午后不是要和你那些同僚们上山赏雪?记得多带些衣服,山上容易起风。”
  “知道了。”方棠闷闷道,“回去仔细着你那两条腿,小心断了。”
  栗延臻这回的确是结结实实挨了几十棍,方棠回到府上,欲言又止地往栗延臻跟前晃了好几次,上药的时候却又被闻修宁拦在门外,恭敬地对他说少将军吩咐过,等上好药才让自己进去。
  “你什么意思,栗延臻!”方棠气得在门口发脾气,“好,你不让我进去,那你也不要进我的门!”
  闻修宁没有办法:“少夫人,您等一等,很快就好了。”
  方棠气鼓鼓地回自己房里,等了许久也没听隔壁有动静。他从床上爬起来,一点点朝着门口挪,耳朵竖起来听着外头的响动。
  他快要挪出去了,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交谈。方棠趴在门上,悄悄拉开一条缝,只见栗延臻赤裸上半身站在雪地里,白袍随意缠了系在腰上,后背被细麻布裹了几圈,渗出一点红来。
  然而这点寒冷和伤痛似乎对栗延臻全无影响,他站在院子里,手中举着剪刀,一点点修剪梅树的花枝。
  “少公子,您这样冻坏了怎么好啊?”闻修宁立在一旁,怀抱着剪下来的红梅枝,“还是属下来吧,您回房休息。”
  “无妨,很快就弄好了。”
  栗延臻抬手的时候,颈后的线条紧绷起来,肩胛凸浮紧实的轮廓如同山水画里的工笔,刀斧削出来般的笔锋收放张弛,似山峦走势。类似的画作方棠房中墙上挂着的有许多,却没有任何一幅,比得上眼前这人天赐的身形。
  如此浑然非凡的轮廓,后背却添了很扎眼的伤,说不上皮开肉绽,却也是鲜血淋漓的,不知道要休养多久才能好全。
  栗延臻剪掉最后一枚花枝,随手丢给闻修宁:“好了,等少夫人睡醒了出来,刚好看得见。”
  他一转身,看到方棠绷着张脸立在门后,门缝里透出的眼神阴沉沉的,像生气的白兔。
  “这就醒了?”栗延臻问道,“要不要吃点心?”
  方棠却不理他,转身回房了。栗延臻想了想,还是跟上去,追着一抹淡青的背影走进内室。
  他见方棠猛然转过身看着自己,眼睛一圈红,嘴巴也撅着:“谁要看你折的梅花!”
  方棠似乎快哭了,但他从前其实真的很少掉眼泪,气急了或是委屈的时候,眼眶会变得通红,看上去像受惊的兔子。他走到栗延臻面前,低声问话:“我问你,究竟为什么打你军棍?”
  栗延臻无奈地叹了声气,张开手臂将方棠搂进怀里:“原本不想告诉你,昨夜我统领的大营失了火,损失些粮草,问过是我手下亲兵喝酒误事,打翻了油灯才着的火。父亲打了我几十军棍,那两个亲兵逐出军营下狱了。”
  “这么严重?”方棠问,“烧了多少粮草?”
  “三四座粮仓,也够全营军士吃个把月的了。”栗延臻说,“是我治下无方,罚就罚了,父亲让我长记性而已,夫人别难过了。”
  方棠:“我没有难过!”
  他顿了下,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没有!”
  栗延臻微笑点头:“嗯,夫人没有。那可不可以让我抱着睡一下,毕竟腰背上的伤也不是完全不疼。”
  “疼了抱着我睡就能好了吗?”方棠坚决道,“不行!”
  ·
  青槐踩着时辰去房里叫方棠午睡起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听见内室手忙脚乱的一阵咣当声,接着自家少爷慌慌张张下了床,掀开帐子探头看了看,神色左右顾盼,仿佛要掩藏什么。
  “少爷,你午睡该起了,跟张大人他们约了午后山上赏雪的。”青槐早就已经习惯,在他眼里少爷和少将军如胶似漆,正如恩爱眷侣一般,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方棠朝他摆摆手:“知道了,给、给我换身衣服,这身拿去洗了吧。”
  “是,少爷,我叫婵松过来。”
  方棠放下帐子,转身看着床上侧身熟睡的人,切切地咬了咬后槽牙,一跺脚,决心不理他,自顾自跑到屏风后头换衣服了。
  今日他应几个同乡进士的约,去东山上与他们温酒赏雪,吟诗作画。同去的都是些青年才俊,个个胸有文墨,满腹才思动不动就要随意泼洒,都是朝中有名的狂人。
  只是这些人进士及第后都未得大用,同年的状元和榜眼都各居高位、谋要职,唯余他们这些寒门学士望朝堂而兴叹。
  现今最有出息的当属方棠,从翰林院熬出了头,官拜校书郎、御史台,与其他人相比,已然算是鱼跃龙门撞大运了。
  一群人喝醉了酒,上好的花雕入喉化为满胸的愤懑忧思,方棠刚从溪边遛马回来,就听到几人正击箸为乐,高声齐唱着洛神,七扭八歪地醉倒在凉亭下。
  方棠怔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大概也是这副模样,每每借着酒醉有感而发,行迹放浪形骸,也因此阴差阳错地与栗延臻成了婚,如今也走到现在这番境地。
  他不知道这些昔日同窗今时今日看自己是何等眼光,是否也觉得他攀附皇恩,乃至于攀附栗家、献媚折腰?
  方棠刚回到凉亭,就听见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回身望去,只见一骑银甲亲兵策马从大路过来,身后还跟着辆马车,一个胖男人正艰难地从车上下来,滚圆得像个蹴球。
  “末将见过少夫人。”那亲兵说道,“少将军知道各位大人在这里赏雪,特意着人去宫里请了进士樱桃宴那日当班的御厨,给各位做些热食。炊具我也叫人从宫里运来了,还请各位大人今日尽兴。”
  他说着,从怀中解下一个布包,里面是件狐皮大氅,正是方棠在府上常穿的一件,栗延臻特意让亲兵给方棠送来。
  亲兵交待完也没多留,骑马便走了,估计是还有要紧军务,百忙之中被栗延臻打发来做这些杂活儿。
  几人都有些怔愣,纷纷看着方棠,面面相觑:“方兰杜,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今日诸位在此一聚,你居然故意引这国贼来羞辱我们?!”
  “不不,你们误会了。”方棠赶忙解释,“我并没有……”
  “我等世食皇恩俸禄,断不与国贼为伍!”一人怒道,“兰杜,当初你被迫委身国贼,我们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如今你非但不铭记此等奇耻大辱,反而与国贼沆瀣一气,我看错你了!”
  “对,我也断不能容忍与栗贼勾结!兰杜,你若不念同窗情谊,我今日便与你割袍断义!”
  方棠不知所措,正要想办法怎么解释眼下这个局面,边上一个始终没怎么开口的同僚忽然出言劝道:“我相信兰杜,不可能勾连栗氏,这门婚事原本就是栗氏一族单方逼宫,兰杜何辜?”
  说话的正是与他们共事的一位宗正少卿,名叫蒙易,为人刚直不阿,在同年进士中威望甚高,深得这群文人雅客的敬服。
  方棠看了蒙易一眼,很是感激,无奈道:“事到如今,我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我与列位一样,深蒙皇恩,当以报效陛下为首。方棠此心,至死不移。”
  这番话的确是他发自内心所吐,并无半句虚假。只是有关栗延臻那部分,被他刻意模糊了过去。
  眼见着这些人已然是醉倒四周、神志不清了,也没人会揪着他一字半句深究不放,这倒是让方棠松了口气。
  他坐下来,喝着半凉的酒,只觉得尝不出曾经樱桃宴上的味道,眼下苦涩却要多一些,一如他心中的烦闷。
  其他人兴之所至,边吟诗作乐边痛斥栗氏全族,首当其冲的便是刚刚遣来御厨的栗延臻,被这些人狗血淋头羞辱了个遍。方棠在一旁并不说话,只是静听,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
  他知道栗延臻其实并非他们所咒骂的那般不堪,然而现如今他的立场,却是半句话也难以插上。
  此时此刻浮现在他眼前的,却只是栗延臻负伤站在院中,替他修剪寒梅的模样。
  方棠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酒,只觉得喉头发苦,难以言喻的辛辣一路闯进他的五脏六腑。
  在他人生的第十六个年头,心性坚定如松石坚竹的方棠,居然第一次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第13章 做戏
  方棠回府时醉醺醺的,几乎是整个人趴在马上,好在坐骑识途,一路驮着醉后人事不省的方棠回了栗府,到门口时将守卫的亲兵和门童都吓了一跳,连忙便将人扶下马来,边跑着进去通报栗延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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