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许怀谦换院子了,随着他这么一换院子,他也不能随意进出书院后门了,好在,他们每个院子都配备了一个门童,有什么事交代给门童去办也是一样。
“等我吃完了,我再继续奋斗。”许怀谦提着食盒进了房间,见孟方荀他们几个惊诧地看着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
“行行行,只要你肯努力就行。”孟方荀没有意见,就是看他刚还要死要活,一听到他家夫郎就瞬间有精神的模样,有点惊讶。
“吃快点,吃完了再把前几天的复习一遍,今天下午吴县令会来授课。”段佑言在一旁插了句嘴。
不是他存心不让许怀谦好过,实在是在青云院这边上学跟在青莲院那边完全不一样,不仅山长会亲自给他们授课,各县县令也时常来给他们授课。
山长希望他们能够考上举人出人头地,县令盼着他们考上举人给他们增添功绩,每个人卯足了劲想要他们奋发,学习进度一赶再赶。
而每个县的县令在授课时,最喜欢的就是考察他县下秀才的学问了,看看他是不是可塑之才。
许怀谦是吴县令推荐来书院的,原本还以为他还要等两年才能考上秀才,没想到他只用了两个月就考上了。
虽说只是一个吊车尾,可那也是秀才呀,而且他私心里觉得许怀谦这个人的才华不低,只是还没展露出来,对他抱有了极大的希望。
每回授课,总是点他抽查学问,
许怀谦一听,吴县令要来授课,脸色一下就垮了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吴县令了。
回回抽查他课业,回回让他在一众秀才里被耻笑。
本以为考上秀才了,大家都是秀才了是吧,总不会再有丁班那种歧视人的人存在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但是不良风气哪里都有。
他们是没有再歧视许怀谦的身体了,直接开始歧视许怀谦的学识了。
下午,吴县令授完课,抽查完许怀谦的课业,听他结结巴巴把前面几天所学的内容背出来,不太满意道:“学识还需勤勉,你文章、诗词歌赋都不行,这唯一的背诵与默写就一定要比常人更为融为贯通才是。”
“是。”许怀谦也清楚,他比不过这里面的人,他只有使劲下苦功夫才行,可一天就十二个时辰,他学八九个时辰,别人也学八九个时辰,他想拉开差距,就得更努力。
更努力,他得有一具更好的身体才行,换成他在现代的身体,他能每天努力十个时辰,只留两个时辰睡觉休息。
可是这具身体不行。
除非他想死,不然他就得爱惜点自己。
吴县令一走,班里有几个同样是靡山县的秀才,见吴县令这次的注意力又在许怀谦身上,不由得嫉妒红了眼:“某些人就是有手段,学识不怎么样,巴结人的本事一等一。”
“能巴结到也是我的福分不是,有些人想要巴结还巴结不到呢。”对于这种说酸话的,许怀谦向来是能怼则怼,不惯他的臭毛病。
“歪门邪道终究不妥,实力才是硬道理,你这样巴着县令,自己又没什么本事,难不成县令还能让你一举考中举人?”
“那可不一定,没准我以后就靠歪门邪道考上呢?”吵架什么都能输唯独气势不能输,他们扎许怀谦的心窝子,许怀谦也扎他们的,“还有谁说我没本事,我的字不是比班上所有人的都写得好吗?”
别的不说,至少许怀谦来乙班上课之后,每个夫子和县令都把他这手字夸了又夸。
吴县令还特意寻他写了一篇文章,拿回去挂起来,日日观摩。
说到这个班上的其他秀才们就更嫉妒了,这个许怀谦学识没有他们牢固和扎实,就凭着一手好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他们磨了磨牙:“字写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等考上了,才能受大人们的重视,你这考都没考上,就妄想用字博机缘?天真!”
就他们永安府这个小府城,他的字除了能巴结夫子、县令外还能巴结到谁?
县令都得靠他们这些秀才考上举人增添功绩,夫子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欣赏欣赏,夸赞两句,他能落到其他实惠不成?
他们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江河海江大人收到宋云帆送的碑文后,有多惊讶。
原本他对这个同为翰林院的后辈没什么感觉,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对他几乎是毫无印象。
在他致仕前突然收到他送来的碑文,以为他也跟其他翰林院的同僚一样,纯粹就是巴结卖个好,没太当回事。
可当他下衙回家,收到下人誊抄送来京城的碑文后,整个人都不太淡定了。
“写得真好。”江河海拿着宣纸,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上面的颂德,唇角扬起。
别的颂德都会把个人功绩夸大了又夸大,明明没有那回事儿,非要把它写得跟朵花似的,让人一看就尴尬。
而他这份颂德却不尽然,全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并不夸大其词,只是稍微从侧面描写了一下,他在翰林院授课育人,著书福祉天下的事迹。
这些都是真人真事,就是他着的那本书并不是很出名,在书行发行了没有什么水花,可是这有什么关系,随着他这份碑文在家乡立起来,已经有不少书行给他来过信,问他能不能够加印。
加加加,当然要加了,这种扬名立万的事,他为何要往外推?
“好啊!真好!”江河海心情大好的把碑文看了又看,不光碑文写得好,这字也写得好,不刚不柔,厥德允修,一气呵成,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欢欣雀跃真心实意为他镌字之情,让人一看就怡然自得,心情舒畅。
再配合这份好颂德,浑然天成,再好不过。
他哪里知道,这是许怀谦婚后第二日写的,彼时,他眼睛好了,又正值他春风得意,落笔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挥而就。
写出来的当时就叫孟方荀他们几个拍案叫绝。
他越看越欢喜,越看越舒畅,越看越高兴,真恨不得立马辞官回家,好好地去放这块碑的地方观赏观赏。
光是拓文都让他觉得这般愉悦,那碑文还不知道让人有多满意。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江大人自然而然地就把目光放在了宋云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身上。
听说他被“发配”去昌南那种偏远地方,三年都未曾上升,想到他的学生盛致远也在昌南多年未归,不免心生同情。
向帝王致仕那日,特意在帝王面前为这两人正了正名:“陛下现在担忧的无非就是朝中文臣过多,能臣太少,何不如将地方和京城官员相互调任,以免他们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心生倦怠,出现怠政懒政的情况。”
朝中的风向变化,江河海也是看在眼里的,他都要致仕了,也没有必要去触帝王的霉头,还不如顺水推舟一把,既讨了帝王的欢喜,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皇帝想了一下,觉得江河海说得也在理,京城这些文臣在京里待久了,早忘了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子,就该让他们出去见识见识,才能洗洗那满嘴的之乎者也。
皇帝挑眉:“江爱有何高见?”
“微臣只是一侍讲学士,抵不过朝中大臣,算不上什么高见,”江河海摇摇头,“一些拙劣的见解,陛下当听个乐子就好。”
江河海陪着皇帝在御花园走了一圈:“陛下,依微臣拙见,昌南等地的官员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他们长久待在昌南等贫寒之地,未曾见识过繁华州府的建设,即使心有抱负,也苦于无施展的才华,况一个地方的主考官,在地方待久了,考生们即使不想曲意逢迎,为了前程都要投其所好,不如一年一换地方主考官?”
他这又提昌南,又提主考官的,皇帝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索性,人家也要致仕了,提的意见还算是符合他的心意,皇帝心思一转,直接点明了:“江爱卿可有看中的人才?”
“昌南学使宋云帆出身苏州府,虽说为人迂腐了些,但还算是大中至正,陛下想要能臣,何不如把这些眼里只有文章的学使召回编修书籍,另派学使重新主考?”
江河海这番话不可谓不高明,既说到了皇帝心坎上,又把自己想要提拔的人给提拔了,还不惹人生厌。
编修么,也只比检讨好上那么一点点,算不上是高升。
况且现在分散在各地的苏州府考官的确多,考生都曲意迎合苏州府考官去了,哪还记得读书是为了明事理,辩是非?
“江爱卿此言在理。”帝王略微一思索,觉得他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可他也不是牵着鼻子就跟人走的主,意见他可以听,但要怎么执行还得他自己来安排,模棱两可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了。
显然江河海也明白这番道理,言多必失,点到即止。
这日,江河海擢升为翰林学士,官至正三品,正式告老还乡。
江河海荣归故里的消息传至昌南,起初宋云帆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还以为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没有引起江大人的注意,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那孟方荀和许怀谦的文与字都是极好的,当时下人取回来的时候,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喜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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