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有个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富婆,愿意收留他,直接把他的地狱开局变成了简单模式。
吃不吃苦的,他不知道,反正他不会吃亏就是了。
敲定终身大事,还把一些小麻烦给一起解决了的陈烈酒浑身一松,连带着看许怀谦这个骨瘦嶙峋,面无血色,不似活人的人都觉得眉清目朗,格外舒心。
他当下也不扭捏,起身拉起许怀谦的手,就引着他往门外带:“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带你去见见家里人。”
单身了二十七年,刚一有老婆,就被老婆给牵了手的许怀谦,低头看了看那覆在自己手上温暖的手指,指尖微烫地蜷了一下。
院子里,陈小妹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棕榈叶,心里却想着,等许怀谦跟他大哥说清楚离开后,她该去哪儿给他大哥找个男人。
村里肯定是不行的,村里的那些人看到她哥就躲,像她哥身上有什么瘟疫似的;而她哥的那些小弟们也不行,一个个对她哥唯命是从、点头哈腰的没点男人气概,一点都配不上她大哥。
在陈小妹心里,她大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大哥,她大哥值得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男人。
可她想来想去,挑来挑去,竟找不出一个男人给她当大嫂。
陈烈酒拉着许怀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正紧皱着眉,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忧愁。
“小妹,”陈烈酒叫起她,指着许怀谦道,“过来叫二哥。”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陈小妹被陈烈酒叫醒,抬起脸来,一脸迷茫:“什么?”
“叫二哥,”陈烈酒以为她还没听明白,弯腰捏了捏她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又说了句:“叫了二哥,以后二哥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原主“许怀谦”这个名字是学堂里的夫子取的,他原来的名字叫许二郎,是跟着许大郎排的。
这个时代读书人不多,乡下人又觉得给孩子取个贱名才好养活,所以没几个人会花钱去给孩子取名,大多数孩子生下来都是随便取个狗蛋、二丫的名字,但也有讲究些的人家,不愿意给孩子取这么土的名字,就按照序齿,大郎、二郎这样排。
许怀谦虽然入赘给了陈烈酒,可陈烈酒不想像其他人一样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让家里人管赘婿叫嫂子。
想着许怀谦在家排行行二,又比他小几岁,叫二哥正合适。
陈小妹不明白陈烈酒的心思,可她明白什么叫“叫了二哥,以后二哥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她瞪大了眼,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地看向许怀谦:“什么意思啊?”
在看到陈小妹的一瞬间,许怀谦也想起来了,他先前答应过陈小妹会自行离开的话,结果在他见过陈烈酒,又被他拿钱砸了一通后,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他是既应承了陈烈酒,又答应了陈小妹,两个人总要辜负一个。
许怀谦感受了一下和自己十指相牵的温暖手掌,对上陈小妹那双满眼求知的清澈眼神,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选择了欺负小孩。
“对不起,我变卦了。”
一瞬间,许怀谦看到陈小妹眼中的信任瞬间崩塌了,转变成了化为实质的怒火。
“你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
“你不是要去追什么马的吗?怎么又不追了呢?!”
“你个骗子!”
陈小妹愤越说越激动,一想到村里人说,要是许怀谦给她当大嫂她大哥迟早会被拖累死的话,她心里一阵害怕。
大哥心善,对家里人极好,这许怀谦有病,还病的不轻,要是许怀谦给她当了大嫂,大哥就算是千难万险,也会把那孙大夫说的什么人参燕窝给找来。
大哥为了她们这些弟弟妹妹已经苦了很多年了,眼看着就快要苦过来了,现在一下又要把大哥打回到从前,甚至是过比从前更苦的日子,陈小妹就对许怀谦气愤得不行。
亏她刚刚还觉得许怀谦是个好人来着,没想到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面对陈小妹的愤怒,许怀谦也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愤怒到极点的陈小妹嘴里念叨着骗子,梳着两个揪揪的脑袋已经向他顶来了。
陈烈酒挡在许怀谦面前,一把拉开了想用头去顶许怀谦的陈小妹,语气有点责备:“小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处在愤怒中的陈小妹被他哥这么一拉,不可思议地朝他哥看去:“大哥你居然凶我!”
说完眼泪就委屈地掉了下来。
她大哥从来都没有凶过她!从来都没有!
都是因为这个许怀谦,都是因为他!
“我讨厌你!”陈小妹从来都没这么讨厌一个人,她朝许怀谦说完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哭着跑开了。
“我……”陈小妹一走,许怀谦有些无措。
“没事,”望着陈小妹跑远的身影,陈烈酒将她撒在地上的棕榈叶全都捡了起来,安慰许怀谦道,“小妹她被我养得骄蛮了些,可能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接受你,等她自己想开就好了。”
把人家妹妹弄哭了,还要人家反过来安慰他,许怀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见陈烈酒捡起来的棕榈叶中有几条有编织过的痕迹,但因为手法太粗糙了,看不出编的是什么,许怀谦想了想,道:“要不把这些棕榈叶给我吧,我试试看能不能编个她喜欢的,给她道个歉哄哄她。”
许怀谦没哄过小孩,不过他以前下乡去视察的时候,跟着村里的一些老人学过一点草编,虽说没有专业的编得好,但肯定比陈小妹编的强。
“行。”
虽然不清楚小妹为什么这么抵触许怀谦,但看到许怀谦愿意放下身段来给小妹道歉、哄她,陈烈酒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这证明许怀谦是真心接受了入赘给他,都开始把他的家人放心上了。
杏花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百多户人家,平时邻里谁家吵个架拌个嘴都能听一耳朵的事,别说是许怀谦答应入赘给陈烈酒一事,自是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都跳河了,还以为是个有志气的,宁死也不屈,没想到这么快就妥协了。”
“他不妥协有什么办法,种不来地,守不住家业,遇到事情只会跟姑娘哥儿一样寻死觅活,寻死还没寻了,能指望他有什么出息?”
“这陈烈酒也真是的,天底下又不是没男人了,干嘛非要抢一个病秧子当赘婿。”
“就算是为了潮热期,也该找个身体好的吧,这许怀谦病得就剩一口气了,连他爹娘的丧事都操办不了,要是过几天人没了,我看他怎么找下一个。”
男子不爱娶哥儿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哥儿没有女人娇媚,不好生育,更多的还是因为哥儿有这潮热期。
一旦男人有事出门,三五载不回来,或者不幸去世了,哥儿难过个几天,潮热期一到,立马就去找下家了。
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这样的事。
但哥儿再嫁也更难找人家,只能往那种差了又差的人家里寻,多的是寻不到人家,活活烧死的哥儿。
“他想找个好的,那也得找得到才行啊。”
“一个十岁就跟着人出去走过镖,在男人堆里长大,还是个以要账为生的恶霸哥儿,谁敢要?”
“可不是嘛,到现在镖局里的人还有时不时去陈家坐坐的,那陈烈酒的弟弟陈金虎不就被他给安排到镖局里走镖去了,我们这些手脚健全的想进镖局都难,他家金虎轻轻松松就进去了,谁知道这陈烈酒和镖局的人干过什么勾当——”
这人还没说完,一个端着洗衣盆的温婉少女从她家门口路过:“李婶说话还是小心点好,当心陈家的列祖列宗半夜来敲你家房门。”
陈烈酒家,也就是陈家,祖祖辈辈不知道在这儿扎根了多少年,村里后山的半块山埋的都是陈家的列祖列宗。
这也是陈烈酒一个哥儿为什么能在村里横着走的原因。
他家宗族大,村里县里包括附近村子都有不少他的族亲。
在这个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的时代,想要动陈烈酒,首先就得想想自家宗族打不打得过陈家宗族再说。
李婶听到温婉少女的话,面色一僵,随即尴尬道:“婉婉这是洗衣裳回来了啊,哎哟,瞧瞧婶子这张臭嘴,老毛病又犯了,总是忍不住说些有的没的,该打、该打。”
李婶说着装腔作势在自己嘴上扇了两下,嘴里还哎哟哎哟唤了两声疼。
王婉婉懒得跟这村里出了名的多舌婆浪费口舌,见她不敢再说了,端着洗好衣裳的盆子从人群中走过,走时还扫了眼其他人,把其他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李婶见王婉婉走过去了,冲着她的后背,作势吐了口口水,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走上前去,一副热心肠的模样与王婉婉说话:“婉婉啊,你现在有哥夫了,可得多个心眼,你这个哥夫身娇体弱的,怕是要花不少银子去养,你防着点,别叫你大哥把你家金虎的银子都拿去给你那病秧子哥夫治病了。”
“你年纪还小,金虎在外面走镖又辛苦,你可得把银子抓紧了,将来有个什么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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