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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北边有狼)


  难怪先帝会养在身边这么多年,难怪会让他组建绣衣局,给他生杀予夺朝臣的大权,原来是私生子……
  不过,在他们心里景泰蓝才是继承皇位的正统。
  因此,当宁长风是他夫郎的消息传回朝中时,三天两头有人殿前撞柱,试图以此为软肋拿捏容衍。
  怎知殿上这位出乎意料的好脾气,不仅敛了以往那些酷厉手段,还令护卫送伤药上门,整得这些老臣们诚惶诚恐,心下怪道:这杀人头子又给他们玩什么心眼子呢?
  此刻这杀人头子坐在金銮殿右下首,他以手撑额,视线扫过殿下一片喜色的百官,面色冷淡地宣布退朝。
  待金銮殿重归安静,容衍才站起身,靛蓝色的朝服穿在他身上,将他眉眼间那种勾人的魅压下去不少,反倒多了几分清冷与不苟言笑。
  某些角度看起来倒与宁长风有些相似。
  景泰蓝小脸紧绷地坐在龙椅上,小手指抠着椅子上的雕花,咬唇看着递在面前的手,一动不动。
  容衍微微躬身,抬手戳了戳景泰蓝鼓成包子似的脸颊:“还生气呢?”
  景泰蓝捂住脸不让他戳,又气不忿从指缝中露出眼睛瞪他一眼,赌气道:“谁让你不带我去看阿爹的!”
  说完跳下龙椅就要往外跑,被容衍拎着领子提溜了回来。
  “你放开我!”景泰蓝踢他:“你偷偷去看阿爹不带我便罢了,连家也不让我回,是不是有了小弟弟都不要我了!”
  容衍便任他哭闹,朝服上被蹬了好几道鞋印子。
  景泰蓝越说越委屈,最后瞪着通红的眼眶仰头直视容衍,语气凶巴巴的:“哼,放开朕!朕才不稀罕当你们的孩子!”
  早在景泰蓝耍脾气之前,容衍就屏退了所有侍从。
  此时金銮殿空无一人,景泰蓝由最初的拳打脚踢逐渐变为小声抽泣,明明难过得眼睑通红却倔强地撇过头,不肯在人前露出半分。
  像极了幼时面对先帝时的自己。
  容衍拎住他的手一松,他面色柔和了些,蹲下.身替他理了理弄皱的衣领,难得分出几分耐心解释:“当时事发紧急,朝中须得有人坐镇,你我若都不在,朝中一旦生变,岂不是让你阿爹的心血付之东流?”
  景泰蓝瘪了瘪嘴,道理他并非不懂,只是——
  他低下头,努力憋回眼眶里的泪水,攥着衣摆的小手指不停捏来捏去。
  他对容衍到底不如宁长风亲厚,有些话说不出口。
  这时,一双手卡住他腋下,景泰蓝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体便腾空而起,被人抱进了怀里。
  清淡的松香萦绕在鼻尖,景泰蓝被按住后脑勺强行往他肩上贴了贴,表情一时有些怔愣。
  这是容衍第一次抱他。
  “好,今日不睡宫里,我们回家去。”
  *
  军报一次次传来,宁长风与戚芷两军合璧,势如破竹,乘胜追击,拿下羌族好几个部落,那可赞节节败退,率亲兵逃入阴山,不知所踪。
  朝中人心大快,一片向好。
  就在这时,军中传来快报,宁长风率一队轻骑追入阴山,自军报发出之日起失联已三日有余。
  容衍的心一下跌入了谷底。
  他日夜忧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为了彻底解决他和景泰蓝的后顾之忧,长风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
  朝中无人在意一个参将的生死,人人都在讨论此番胜仗有多出恶气,战后与羌族谈判时要提什么要求,纳多少岁贡……
  边关离他们太远了。
  远到他们无法想象那些国土是将士们怎样用血肉与生命一寸一寸捍卫而来,沙场征战,马革裹尸,在这些京官的眼里也不过是死后封将,荣光荫庇全族罢了,比他们在朝中年复一年地熬升迁还要快上许多。
  更何况宁长风一介哥儿,父母宗族不过都是些泥腿子,怎比得上朝中这些树大根深的世家们?
  死了还好,活着回来反倒令人头疼。
  ……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宁长风依旧杳无音讯。
  容衍停了早朝,让景泰蓝独自上朝,自己则整日整夜地对着阴山地形图钻研,将那可赞逃跑的路线和宁长风有可能受伏击的路线一一推敲,飞鸽传书给留守陇西的护卫进山寻人。
  可阴山连绵千里,山脉深处无人可至,想找一小队人马何其艰难?
  人人都说他工于心计,喜欢将人心攥在手里肆意把玩。但容衍看他们至痴至狂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无趣极了。
  怎么会有人把软肋交给别人呢?
  遇上宁长风后才每每都觉无能为力,他从来算不透与他有关的一切。
  命运在宁长风身上披上了一层纱,叫他苦思冥想,不得求解。
  已是四月,正是乍暖还寒时候,陈璟例行给母妃烧完香,念了往生咒便起身往外走,经过回廊时不由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定在原地。
  就见回廊那头天青衣袂一闪,容衍竟在夜半三更时,推开了从未进过的祠堂门。
  自那日把陈修气走后,陈璟便死皮赖脸在归林居住了下来。
  仍记得两年前,他护送容衍前往金平城治病时,宁长风曾不止一次地提过,容衍的心至诚至善,只是那上面裹了太多东西,令他每每言不由衷而已。
  那时陈璟嗤之以鼻,那般长袖善舞的人,怎会长着一颗纯善的心呢?
  如今他对宁长风的说法仍是不能苟同。
  只是那日容衍将他带到祠堂,将供奉其上的母妃牌位指给他看,并告诉他可以祭拜时,他又觉得这人没那么坏了。
  但容衍自己从未来过祠堂,更别提推门进去了。
  陈璟望着那半开的祠堂门,脚跟转了又转,最终朝那边悄然走去。
  月华如水照亮堂前一隅。
  诸天神佛牌位供列其上,容衍生母的牌位在最下首正中间,牌位上刻的不是“容筱”这个她在北昭国被御赐的姓名,而是在羌族的原名:阿依木。
  容衍替她点燃了长明灯。
  阿依木旁边还有一个牌位,用红绸盖着,上面布满灰尘,但仍能看出刺绣精美绝伦,绣娘的手艺定是极好的。
  像一方红盖头。
  容衍顿了顿,轻轻吹去红绸上的落灰,给这座被遮得不见头尾的牌位也点上一盏长明灯。
  烛火跃动,满堂灵位,容衍跪伏,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他捧着燃香,眼底是连夜熬下的青黑,沙哑的声线一遍又一遍在祠堂回响。
  “容衍跪拜,敬求八方诸神,佑他平安无事。”
  ……
  “锵”一声交戈声响,宁长风疾退数步,脚跟抵在树根上才止住退势。
  他咽下涌上喉间的一口热血,手中的长刀寸寸崩裂,碎落在地。
  在他不远处,身高近两米的那可赞赤身肉搏,身上的衣物被他自己发狂撕去,裸.露的上身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疼痛似乎更激发了他的凶性,他扔掉手里凹陷塌瘪的铁锤,咆哮着朝宁长风冲来。
  自带兵追入阴山后,宁长风循着踪迹将那可赞赶到此处,消耗了他大部分的亲兵。
  被逼到山穷水尽之际,怎知那可赞突然发狂,武力暴涨,刀斧加身竟不知疼痛,守护在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被他徒手撕裂,血雨碎肉撒了满地。
  林子荣率兵结阵几次伤他要害而不得,反倒被他大掌一挥拍出老远,脏腑差点震裂。
  宁长风只得让他们躲远点,单独与他对上。
  那可赞来势迅猛,所经之处碗口粗的树干被他大掌纷纷拍断,就算是宁长风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芒,矮身错开,翻滚至他身后,跳上一株古树,抽出靴中的纯黑匕首,躬身以待。
  扑了个空,那可赞暴怒,开始疯狂撞击树干。
  “喀拉”声响不绝,古树颤巍着摇摇欲断,宁长风抓紧树干,眼睛死死盯着下方。
  就是此时。
  他一跃而下,手中匕首直直没入那可赞头顶,一拧一转!
  那可赞仰天发出怒号,身体瞬间僵直,“砰”一声往后倒去,溅起无数落叶。
  他浑浊的眼珠缓缓恢复清明,尚余一分气息的他眼珠在血红的眼眶里轮了半轮,突然定定地落在宁长风胸前。
  一枚镶着翠绿宝石的戒指自宁长风胸前挂落,在他眼前晃动。
  那是他亲手送出去的。
  那可赞抬起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去触碰那枚女戒,意识已经模糊的他口中在呢喃。
  “阿依木,我太阳般的公主——”
  一把匕首横来,削断了他的手腕。
  那可赞沉重的头颅往地上一砸,彻底死去。
  宁长风单膝跪地,将掉出来的翡翠戒指塞回衣服里,突然有些脸热。
  闹分手把对象戒指扔了转头第二天又满菜地找回来贴身带着这种事——一点都不宁长风。
  他拍了拍衣服,确定戒指硌着他胸口后,这才俯身仔细观察那可赞的尸首。
  只这么一会儿,那可赞脸上和裸.露出的上身就出现了斑斑点点的淤痕,流出的鲜血在他咽气的那一刻就产生了变化,不仅发黑发臭,还粘稠无比。
  污血淋漓的胸膛内似乎有什么在拱动,宁长风眼神一厉,下一瞬一条线虫冲出来,直奔他面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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