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东曦望着他纯净的眸子,突然觉得很神奇,好像无论多大的事到他这里都不会造成很大的困扰。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看到这样一个“方向”,也会很踏实、很安心吧!
至少,他是庆幸且充满希冀的。
“不行,我还是先去做饭吧,阿翁工作半天没有饭吃多可怜。”楚溪客小腰一塌,打起了退堂鼓。
钟离东曦心尖一颤,情不自禁俯身过去,捏住少年初现棱角的下巴,印上一吻。
楚溪客眼睛都瞪圆了:“不、不是说还在追求吗?可以亲吗?”
“鹿崽太讨人喜欢,在下情难自已。”钟离东曦柔下眉眼,压低声音,用楚溪客最爱的姿态吸引他。
完了还要做出一副惶恐又愧疚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说:“抱歉,是我唐突了,鹿崽要是不喜欢,就亲回来吧!”
楚溪客:“……”
你当我傻?
亲就亲!
他很有大男子气概地迎上去,吧唧一口,重重地亲在钟离东曦那张魅惑的脸上。或者,称为“啃了一口”更合适,分开的时候还有浅浅的牙印留下来。
这下,换成钟离东曦怔住了。
感情之中,就算再缜密腹黑,都很难不被这般直白纯粹的爱意打乱阵脚啊!
他把楚溪客的头扣在自己肩窝,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情难自控。
楚溪客卜楞着脑袋,露出胜利者的笑:“要是让我阿翁看到我这么调戏你,我八成要死定了。”
“不用八成,你十成死定了。”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楚溪客猛地扭过头,悲催地发现姜纾正站在大桑树下,而他身后,蔷薇小院和翠竹大宅的人都凑齐了,正躲在树后围观呢!
楚溪客:“……”
社死和偷情被打死,哪个更惨一点儿?
第52章
钟离东曦第一反应就是把楚溪客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做完之后他才意识到,姜纾不可能伤害楚溪客。
然而,事情发生的那一刻, 他就是下意识地把楚溪客放在了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
姜纾自然也注意到了,原本压抑的火气不自觉消减一些, 至少可以好好说话了。
他看向钟离东曦, 别有深意地说:“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招惹崽崽。”
之前钟离东曦和楚溪客在大街上闹得那一出他之所以没有太过计较,是因为他以为楚溪客是在做戏,然而此刻, 看到楚溪客主动亲钟离东曦,姜纾的岳父之魂顿时觉醒了。
楚溪客还以为姜纾是介意钟离公子是个乐户, 国朝律法,良贱不通婚, 如果良民与贱籍强行成亲或者结为契兄弟,是要坐牢的。
于是, 楚溪客壮着胆子解释:“阿翁,别担心, 钟离公子不是乐籍,而是在太常寺挂名的音声人。”
太常音声人情况比较特殊, 既可嫁与良民, 又可与乐户通婚。
姜纾都给气笑了:“我担心他?”
楚溪客脑袋晃成拨浪鼓:“我的意思是,阿翁不用担心我……”
姜纾拔高音调:“你也知道我担心你?”
楚溪客怂唧唧地缩回钟离东曦身后。
姜纾看向钟离东曦的目光更冷了:“是你说,还是我说?”
钟离东曦心头一紧,他知道, 姜纾这是在逼他正视自己的身世, 远离楚溪客。
他身上流着今上的血, 而对方与楚溪客有着杀母之仇,亡国之恨,倘若楚溪客知道了他是那个人的儿子,还会像现在这样满心信赖地让他护着,宠着吗?
钟离东曦承认,他害怕了,连亲生父亲和兄弟都下得去手,连死后下十八层地狱都不怕的他,却在此刻退缩了。
钟离东曦做着最后的挣扎:“世叔知道的,我是钟离后人……”
姜纾因这个久违的称呼一怔,紧接着露出厌恶的神色:“别这么叫我,你没资格!”
“怎么发这么大脾气?谁气着我们阿纾了?”
贺兰康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戎装,大步跨进院门,脸上挂着那抹标志性的痞笑。
楚溪客弱弱地举起爪子:“是我……”
“一猜就是你小子。”贺兰康长臂一展,揽住姜纾的腰,“小孩子家家的,揍一顿就完了,怎么还生真气了?”
姜纾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要是过来插科打诨的尽早闭嘴。”
“行,我不说话,我动手行了吧?”贺兰康把人拦腰一抱,直接扛上了阁楼。
阁楼内。
姜纾被贺兰康放在床上,气得脸都红了:“贺兰康!你是不是找打?”
“嗯嗯,只要是阿纾给的,是打是骂我都喜欢。”贺兰康腆着脸压过去。
姜纾气得狠狠一巴掌拍过去,啪的一声,打在贺兰康……肩膀。原本是朝着脸去的,临了又硬生生拐了弯。
贺兰康咧嘴一笑,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个香。
姜纾更气了:“方才,就是这样,崽崽亲的钟离家那个小子,我都看到了!”
贺兰康又想笑又心疼,他家阿纾这是气得狠得,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粗糙的大手从尖尖的下巴缓缓移到后颈,轻缓地揉捏着,就像小时候姜纾生了气,他哄他那样。
手上哄着,嘴也没闲着:“崽崽还小,对这种事难免好奇,你越是拦着他他反而越想往外冲,咱们小时候不也这样吗?”
这话好巧不巧戳中了姜纾的心,他登时红了眼圈:“我就是怕他受了你我的影响,若就此放任下去,将来到了地下我怎么面对攸宁阿姊?”
贺兰康低笑一声,哄道:“阿纾,你也是过来人了,应当知道这种事本就是天生的,若非他自己愿意,别人捆着他的脖子都不一定能成……忘了当初你是几岁瞧上我的了?”
姜纾脸一红:“你少转移话题,现在在说孩子们的事。”
“嗯,那就继续说崽崽。你要真想让他改过来,那我现在就出去,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再送到军营里,狠狠操练一番,让他以后见到男人就吐,成不成?”
姜纾表情一僵,讷讷道:“你明知道我舍不得……”
“这不就得了。”贺兰康一笑,翻身将他搂进怀里。
两人肩并肩,挤在同一个枕头上,就像寻常夫妻夜话家常一般。
贺兰康循循善诱:“对付这个年纪的臭小子,就得智取,要是硬来,那就等同于把他往外推,咱们一推,自然有心眼多的接着。到时候崽崽只记得他的好,肯定不跟咱们亲了。”
姜纾愤愤道:“钟离家那小子心眼儿最多了,从前我就看他不顺眼!”
贺兰康笑道:“我怎么不觉得?你当初可是抢了我的弓送他了。”
姜纾哼了声:“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呢?真抠门。”
贺兰康挑眉:“我这是抠门吗?明明是吃醋。”
姜纾目瞪口呆:“贺兰康,你是不是被醋泡傻了?他那时虚岁才七岁,还是个小豆芽菜呢,你吃的哪门子醋?”
“那个谁,严子君,不是说过吗,我连你踩过的地砖都会醋。”
姜纾张着嘴,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
这副样子,也只会在贺兰康面前展露出来了。
贺兰康心下一动,情不自禁拨过他的脸亲了亲。失而复得的珍宝,莫过于此了。
姜纾把脸埋到他胸前,闷声道:“那小子藏得太深了,我就是担心万一他接近崽崽别有目的怎么办?”
贺兰康挑眉道:“你该不会觉得咱家崽崽就是朵纯白小莲花吧?谁别有目的还不一定呢!”
姜纾拧了他一把。
贺兰康笑得龇牙咧嘴:“嗯嗯,就算咱家崽崽是朵小莲花,那你说,咱们担心的是什么,他利用崽崽夺嫡吗?还是担心崽崽被他骗身骗心?”
姜纾傲然道:“他有本事夺嫡?当你贺兰康是吃素的吗?”
贺兰康笑笑:“那就是骗身骗心了。咱们先说骗身啊,别说只是两个臭小子,就算是男欢女爱,也不是一个人占便宜,你还怕崽崽被狗咬了一口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那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姜纾顿时舒坦了一半,“骗心怎么说?”
贺兰康道:“谁年轻时没遇到过几个渣?既然这小子主动送上门,不用白不用,权当给咱家崽崽当磨刀石了。”
不得不说,最了解姜纾的人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贺兰康,他太懂得怎么哄这个嘴硬心软的伴侣了。
姜纾已经被说服了。
贺兰康顿了一下,又道:“你当年不在长安,是以并不知道,那位千娇百宠的钟离家嫡女,是被德妃扒光外裳、褪去钗环,吊在人来人往的宫门旁,生生逼疯的……当时,那个小子就被吊在另一边,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姜纾浑身一颤,他只知道钟离东曦当年之所以被废黜,是因为他闯进德妃寝宫,杀了德妃的宫人,还对德妃不敬,却没查到这些前情!
“所以,这个‘不敬’是因为……”
“以其之道,还施彼身。”贺兰康沉声道,“为了躲过巡逻的禁卫,那小子在井中泡了整整一夜,趁着清晨换防时潜入德妃寝宫,杀了所有参与侮辱他母亲的人,最后,把德妃扒光吊在了他母亲曾经被吊的位置。”
有仇当场就报了,姜纾却丝毫觉不出大快人心,他不敢想象,当时小小的钟离东曦承受的是怎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