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妇人脸皮厚,没想到当儿子的更不要脸!他那选妃一般的眼神,若非蒲柳拦着,黑子都要冲过去揍他了!
蒲柳好气又好笑,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奇葩了。
董书生更是目瞪口呆,他是个斯文人,还真不知道这种……呃,一言难尽的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结果不用说,这对母子很快就被赶了出去,大杂院这边只当徒增一段笑料,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人性的丑恶。
这对母子回家之后就四处宣扬,楚记只招年轻俊俏的小娘子,分明做的是暗门生意!
不光嘴上说说,他家那位明年就要科考的大郎还写了两首讽刺楚记的打油诗,竟一夜之间传唱开来!
这家人姓巩,巩家大郎在太学读书,颇有诗名,就连姜纾都说明年科举他很有可能榜上有名。
因此,他的诗一出来,顿时给楚记这场别开生面的招聘抹上一层灰暗的色彩。
那些清白人家的小娘子,别管是不是相信“楚记在搞暗娼门子”的说法,都不敢去应聘了。而那些已然应聘上的,有的也打起了退堂鼓。
蒲柳气道:“大不了咱们就告官,把那些造谣的统统抓起来!”
就连董书生也气得直跺拐杖:“若是官府不管,咱们就私了,让黑子带人把他们教训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污蔑楚记、污蔑这些清清白白的小娘子!”
逼得一个斯文人说出这种话,可见巩家母子这次着实过分了。
楚溪客也生气,若放在一年前,不用找黑子,他自己就夜黑风高给人套麻袋去了。只是,到底经历了将近一年的大事小情,如今的他内心已经很像一个诡计多端的大人了。
他压下心头的气愤,说:“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算是做第二轮的筛选吧!”
尤其是那些养在闺阁中的小娘子,将来分到各个店铺笑脸迎人,难免遇到性格古怪的客人,甚至动手动脚的,如果她们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不懂得如何应对,干脆就不要迈出这一步。
因此,楚溪客决定,暂时放任不理,而是按照约定的时间进行员工培训。
不出所料,原本选中的一百人,培训当天只来了一半。
不过,让楚溪客欣慰的是,来的这些人中并非只是那些家境贫寒或者孤注一掷的寡居妇人,其中不乏机敏有志向的年轻小娘子。
“非常好。今日,你们愿意和楚记共进退,明日,楚记亦会成为你们的后盾!”
这是楚溪客送给这批新员工的第一句话,而这句话,也成为了今后每一届楚记新员工入职时,牢记于心的话。
第91章
楚溪客很快就对这份信任做出了回报。
他主要做了两件事。
首先,对培训期间表现良好的员工给予公开表彰。确切说,用“公开”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其高调了。
这天, 永乐坊的翟娘子正在街口买菜,突然听到一阵敲锣打鼓声, 听起来热闹又喜庆。
翟娘子纳闷道:“这是哪家要娶新妇吗, 怎么提前没听到信儿?”
正说着,就见一个穿着蓝白相间制服、带着猫头小帽的跑腿小哥跑过来,对着翟娘子拱手行礼。
“恭喜翟娘子,您家三姑娘在此次楚记培训考核中得了头筹, 小子们给您送‘状元礼’来了!”
所谓“状元礼”是楚溪客瞎编的,总之就是怎么响亮怎么叫, 说白了就是给翟三娘子的奖品。
一刀肥猪肉,瞧着足有三十斤。
一对烤羊腿, 油滋滋的,香飘十里!
一筐猪肉丸, 就算一家五口天天吃,也能一口气吃到元宵节了!
左邻右舍的眼睛都绿了——
“诶呦, 你看这大肥膘,足有一乍厚了, 一年的猪油都够了!若非跟摊主熟识, 可买不到这么好的肉!”
“这羊腿也够大的,定是塞外羊!前年我家女婿就托关系买了一只塞外羊,跟这个一样一样的!”
“还有楚记的肉丸子哦,若是去平康坊吃, 一碗肉丸汤里也不过十来个, 你这一筐得有几百个了吧?”
“翟娘子哦, 今年你家能过个饱肚年了,连年货都不用置办了!”
翟娘子兴奋又惶恐,再三确认道:“这当真是给我家的么?没送错吗?”
跑腿小哥不厌其烦地说:“翟家三娘,闺名唤作小荷的,是您家闺女吧?若是,就没错。这些都是小荷姊姊给您赢回来的呢!”
霎时间,左邻右舍又赞叹起来——
“只听说考了状元有人敲锣打鼓地报喜,咱们小荷这待遇不就跟那状元郎一模一样了!”
“我说什么来着,小荷这孩子就是争气,这还没正拉八经上工呢,就先赚了这许多回来!”
“诶呦,翟娘子就是好福气啊,我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小闺女,全家脸上都有光!”
翟娘子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因为她男人走得早,她家是这个巷子里过得最差的,又因为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儿子,向来被人低看一眼。
往后不会了,她家三丫头不比别人家的小子差!
这声锣鼓一敲响,楚记先前抹上的污名基本已经洗去了一半。
毕竟,那些大肥肉啊,烤羊腿啊,肉丸子啊,对街头巷尾的妇人们来说可比一首酸诗实在太多,在楚溪客的有意引导下,人们早就把巩家母子的话当成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
紧接着,楚溪客又做了第二件事。
新员工正式上岗,楚溪客在店铺里最显眼的位置增加了一个“员工风采展示栏”。
打头的位置是一副员工的小像,从店长到收银员一律写明姓名、出身、受教育情况以及在店中担任的职位,让人一看就是优中选优才能站在这里。
此外,楚记奶茶店每日定点下工,一刻都不会耽搁。而那些三十岁以下的员工,无论是否已婚,都会由至少四名跑腿小哥护送回家,并且这些跑腿小哥都是特意选的年纪比较小的。
这无疑向全长安传达着一个信息——
每一位楚记员工都出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她们在楚记做的所有事旁人都能看到,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污蔑!
整件事情发展下来,在楚记工作的小娘子们不仅没有被流言缠身,反而成了周围的小娘子们艳羡的对象。
就拿翟小荷来说,提亲的媒婆快要把她家为了过年而囤下的炒黄豆给吃完了,只是翟小荷自己一直没松口。
如今她有了工作,还认了字,学会了管账,结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小伙伴,还见识到了那些曾经连仰望都不够资格的人中龙凤,她就不想把自己的人生仅仅寄托在结婚生子上了。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
也有一些小娘子,日日被跑腿小哥护送回家,一来二去彼此间有了情谊,便由王娘子出面到女方家提亲,十个里有九个能成!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王娘子甚至开玩笑说,将来成了亲,孩子就在楚记学堂读书,养老的话就去仙草园,员工的一辈子都由楚记包办了!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不知道,会真有这么一天。
楚溪客从始至终都践行着员工培训时的那句承诺——
楚记,就是你们的后盾!
***
巩家母子,楚溪客没有放过。
等到奶茶分店步入正轨,员工们各自上手了,巩家母子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京兆府衙的人便上门了。
楚溪客状告巩家母子造谣生事,周围邻居皆是证人,案子根本不需要费力审问,巩家娘子和二郎就被打了板子,并在牢房里关了几天。
巩家大郎在太学读书,不便下狱,但明年科考的名额被取消了。
巩家大郎不服,在国子祭酒面前哭诉,口口声声说是姜纾公报私仇。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姜纾和楚溪客的关系,肠子都要悔青了,却晚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科考这根救命稻草,因此拼着得罪姜纾的风险也要拿回考试名额!
然而,他还是太蠢了,低估了污蔑姜纾的代价。
国子祭酒直接把他那两首污蔑楚记开暗娼门子、抹黑清清白白女儿家的打油诗甩到了他脸上,这一幕成了太学被流传了许多年的“传说”。
更惨的是,虽然太学没有将他除名,却没有先生肯教他了,就连昔日要好的同窗都渐渐和他疏远了。
废话,一个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不知悔改,还要往如姜博士这般光风霁月的人身上泼脏水的小人,谁还愿意与之为伍?不知道哪天就会被捅一刀!
至此,巩家母子的事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
***
楚记所有的店面、作坊,包括跑腿小分队,都依着楚溪客的规矩,每旬休息一日。
员工们或者在家里泡泡澡,洗洗衣服,或者三五成群地出去游玩。偶尔遇上节日,楚溪客还会自掏腰包,给大家组织“团建”——是真正吃吃喝喝、开开心心的那种,不掺杂任何换个地点办公或者搞办公室社交的意味哦!
每次旬休的前一天,楚溪客都会去所有店面和作坊转一圈,本意是和大家聊聊天,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需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