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 (失眠孤独症患者)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失眠孤独症患者
- 入库:04.09
单于看到他的阏氏红肿着眼睛回来,气急败坏道:
“你去哪儿了?”
美人受被伊尔丹拒绝,感觉受到极大的羞辱,被单于抱住也没反应,突然想自尽。
第二天一大早,单于亲自送伊尔丹离开。美人受等单于一离开帐篷,立刻悄悄爬起来。他连侍官也没惊动,独自穿戴整齐,披上单于的黑色貂毛披风,偷偷带了干粮和水,拿上了单于送给他的宝石匕首和鞭子。
值守的侍卫看到阏氏穿着单于的披风走向马棚,也没多大反应,甚至主动帮阏氏将马牵出来。
美人受骑上马,挥退要跟过来的侍卫,冷冰冰说:
“我去见单于,你们不必跟着我。”
美人受独自策马离开了王庭,彻底不要命了,被人抓住也无所谓,被砍断双腿也无所谓,被栓到马棚也无所谓,他不想活了,他想立刻逃回汉宫。
第13章 13
天黑尽了,美人受骑在马上,昏昏沉沉的,似乎听到遥远汉宫里悠扬的笛声。
他靠着和哥哥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来麻痹自己,他爱哥哥,他爱汉帝,他爱哥哥那份英朗温柔的笑容,爱汉帝看着他那双深情动人的眼睛。汉帝的确长了一张俊雅至极的美人脸,年少的时候将他迷得团团转,他睡梦中梦到哥哥穿着月白的衣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向他伸出来,手心一朵雪白的梨花。
他就是被这些小玩意儿哄得团团转,什么花啊草啊,小鹦鹉啊小石头啊,小糕点啊小情诗啊,他捧着汉帝送他的每一件东西都爱不释手。那是大汉的皇帝,竟然不顾森严的礼教,像天底下最普通的寻常百姓,像世上最普通的少年郎,深切地说爱他,他怎么能不心动呢?
美人受想变成一只燕子,飞回汉宫去,他要落在汉帝的肩上,每天早上向他衔来沾着露水的花枝。他太爱哥哥了,哥哥在做什么呢,是否同他一样地思念他呢。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心碎得要死了,哭得要死了,他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哥哥大婚,受不了他有了皇后,他才是他的爱人呀,他才是他的爱妃呀,他们说好了的,等哥哥接他回去,他要做他唯一的爱妃,唯一的皇后。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是他变脏了吗,所以哥哥不要他了,不爱他了。他在自我责备中迷了路,陷在浓浓的雾瘴里,他执着马缰转圈,马儿跑了一天,累得气喘呼呼,口吐白沫。他在恐惧和黑暗中不安地瞪大眼睛,然后看到远处亮起了火光,长长的火龙向他奔袭过来,令人绝望的嘶吼声穿进了他的耳朵:
“阏氏——!!!”
美人受痛苦地跌下马背,马儿嘶鸣,听到一串长长的尖哨声,有灵性地调转马头,向那串火龙奔袭过去。连马儿也抛弃了他,只听匈奴人的话。
美人受披着长长的披风,全身都冒着冷汗,颤抖着拔出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单于最先赶过来,看到他要以死明志的模样,气得胸口大痛,长长的鞭子立刻挥过来,打在了他的手上。美人受的手上被鞭子抽出了血痕,痛叫着丢掉了匕首,单于见他又要爬着去捡匕首,又甩了他一鞭子。
美人受痛缩在草地上,被单于甩着鞭子打了一顿,伊尔丹随后赶过来,看到父王痛怒地抽逃跑的阏氏,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不敢为阏氏求情,若是此时求情,只会惹怒父亲,连着他一起抽。
美人受哭叫着缩在厚厚的貂毛披风里,连披风也被单于抽烂,单于气疯了头,他的阏氏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完全不把他的情意放在眼里。大单于征战几十年,从几岁开始就是个狠角色,弑父杀兄,自己当上了部落的首领,砍掉其他部落首领的头,自己成为大草原的王,甚至一度挥兵南下,打到汉先帝求和,主动送上美人和亲。那些送来的美人他一个看不上,全部送给了自己的大将,汉先帝也格外奸诈,等匈奴人退兵,竟然又派兵北上,两国之间的战争至此不眠不休打了十多年,直到美人受再次被送到匈奴和亲,两兵才止戈。
美人受身上被大单于打出了血,任何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以为大单于会将阏氏打死。呼勒骑着马气喘呼呼赶过来,看到阏氏被抽,恐惧地跪在大单于脚边。阏氏逃跑侍官和侍卫们都逃不了干系,呼勒也逃不了干系。
令人胆寒的一夜。美人受两个最亲近的侍官被当着他的面活活抽死,负责值守的侍卫也被大单于抽得半死不活,身体瘦弱些的直接死在大单于的鞭子下,即使当场还没死的,后来也因为严重的鞭伤没活过来。呼勒皮厚,也被抽得半死不活,他是呼延大将的小儿子,单于到底留了些理智,在快将人抽晕过去之前收了鞭子。
美人受抬头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再也没忍住,晕了过去。
第14章 14
美人受还是被抬回了单于的寝帐,伊尔丹来不及看他一眼,连夜奔赴汉宫,他痛得心口都在滴血,愤怒地挥鞭南下,他要去看看,那个懦弱无能的汉皇帝,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他的阏氏为他舍命!!他恨不得一刀剖了汉皇帝的心!
美人受昏昏沉沉疗了半个多月的伤,单于一直守着他,他很恐惧,一看到单于就尖叫。单于没有要他的命,只是把他栓了起来,没有栓在马棚里,拴在自己的寝帐里。他的脚脖子上套了一根铁链,脖子上套了一个大大的铃铛,走到哪儿都叮叮当当响,像条狗一样。
单于经常看他躲在黑黑的皮毛堆里,吃喝拉撒都不出来,简直把那里当成了他的小狗窝。他十分恐惧单于,恐惧到要死去。巫师又神神叨叨给他做了几通法,围在他身边念经,撒酒撒血,美人受浑身湿淋淋,闻着那些腥臭的血液,大叫一声,将巫师踢倒在地上,又哭又骂。他的鞭子被收了,若是还在,肯定要把巫师打得屁滚尿流。
巫师当着单于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被踢了几脚,又继续爬起来,神神叨叨念经:
“不忠的乌齐娜,不贞的乌齐娜,被丑陋恶魔诱惑的乌齐娜,伟大的草原王容不下你,伟大的伊维邪大单于容不下你,但仁慈善良的伊维邪大单于,仁慈善良的草原王,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向伟大的草原王忏悔,向伟大的伊维邪大单于赎罪,不忠的乌齐娜,你是否愿意忏悔,此后忠诚贞洁,向伟大的草原王赎罪?”
巫师神神叨叨念了几遍他是否愿意,美人受都红着眼睛不说话,单于一直黑沉沉坐在他面前,盯着他的反应,一张脸马得像随时都要杀人。巫师头冒冷汗,为阏氏的性命担忧,又好声好气地问了他几遍,阏氏还是不说话。单于突然一把推开巫师,巫师吓得发抖,屁滚尿流地滚出了帐篷,连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拿。单于走到美人受身边,美人受又吓得发抖,死死低着头,抱住自己的脑袋,害怕单于又打他。
单于将他抱起来,解了他脚上的铁链,突然将他横抱出帐篷,摔上马背。男人用黑色的大披风裹着他,带他出了王庭,一直往南骑,直到骑了很久,天都暗下来,才堪堪停住。美人受身上穿得单薄,被冷风吹得止不住战栗,即使被披风裹着,还是冷得牙齿打颤。单于用马鞭指着前面的大草原说:
“你若是想回去,我今夜就撕毁和汉皇帝的契约。”
美人受打了一个寒颤。单于执着马缰在原地踏步,继续说:
“你那无能的哥哥,只会躲在他温暖的汉宫里,根本不敢踏足草原一步。”
美人受抱着耳朵痛哭,单于又指着那遍广袤的草原道:
“草原上的牛羊都比汉皇帝勇敢,他只会将你送给我。我们匈奴人都只爱勇敢的英雄,阏氏,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懦弱的男人?”
美人受抱着马脖子哭得很难过,单于对他没了怜爱,很愤怒,等太阳下山,又骑着马回去,还是将他栓在帐篷里。
美人受一直被单于栓了三个月,期间他除了单于,只能见到两个陌生的、凶巴巴的仆人。仆人不比他的侍官,只听单于的话,不听他的话,他说自己要抹香丸,仆人厌恶地将他从汉宫里带来的东西全部丢掉。
第三个月的某个日落,伊尔丹参加完汉皇帝的婚礼,终于风尘仆仆回来。单于终于准许阏氏出门,参加迎接伊尔丹的篝火晚会,晚会很热闹,伊尔丹成为宴会的中心,绘声绘色地向好奇的匈奴士兵讲述汉皇帝的婚礼过程,以及洛阳的美景。伊尔丹虽然对汉皇帝的口气充满鄙夷,但对洛阳的繁华,对中原的文化还是颇为赞赏,暗暗向父王禀报,应该多引进汉朝的农耕技术。
大单于也不是迂腐固执的人,时常听大王子汇报与汉人通商的益处,此时又听到三王子对洛阳的描述,心中竟然也对那片肥沃的土地有些向往。大单于听着小儿子对洛阳周边的兵力估测,心里有点痒痒。
美人受一直默默无闻坐在角落,他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王庭许多匈奴士兵都知道阏氏逃跑的事,对他充满鄙夷。呼勒也参加了宴会,他依然是阏氏的侍卫,只不过现在都跟着单于。自从上次挨了打,呼勒几乎去掉半条命,身上的伤口一个多月才痊愈,身体消瘦了一大圈,现在看到阏氏不经意间看到他,吓得往后缩了缩。他真是怕了阏氏,在他心中,阏氏就是有毒的美人蛇,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