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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帝阁 (临安教司)


  裴朔雪一只手都能完全抱得稳,分量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大。
  或许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忍冬的身上并不热,靠在裴朔雪的身上并不让人不适。
  他很规矩,被抱着手也没敢环着裴朔雪的脖子,只是像是折了翅膀一般垂在两侧,紧张地握住裴朔雪衣襟旁的衣料,好像是怕摔。
  裴朔雪看着自己衣襟料子被人握得皱皱巴巴的,出言道:“崽崽,手搭着点肩膀就行。”
  忍冬被他喊得一蒙,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喊得是自己,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他松了握住衣料的手,软软地打搭在裴朔雪的肩膀上,看着就像是环着他的脖子一般。
  他从来没有在这样的高度上看过庙会,原先他在地下看着压抑而可怕的场景一下子就豁然开朗,就像是一副清淡的黑白山水画一下子就上了粉彩,映在他浓墨一般的眸子中也有了神采。
  鼻尖是令他安心的松针香,抱着自己的臂膀牢牢地将他环在身边,隔绝了外界的推挤和喧闹。忍冬简直是受宠若惊地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不少和他年纪一般大的小孩也被家里人带着来看庙会,个个都被抱在怀中,在离人群一米多高的地方,孩子们之间互相打量着,懵懂的眸子中没有顾虑,全是被两边小摊上的挂件、彩绳吸引得发直的眼神。
  在地下的时候,忍冬揪着那一片小小的衣角,低着头紧紧地跟在裴朔雪身后,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乌压压的人群,可如今被裴朔雪抱在怀中,站在不一样的高度,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他也能像别的孩子一样笑着扬起头,暂时忘却自己低下的身份,幻想着自己和那些孩子一样,也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也是家中父母的掌中宝,也像那些孩子一样可以被抱着去赶集。
  飘荡的柳絮落在忍冬的眼睫,又跳动到他的鼻尖,抬头就是繁盛的灼灼桃花和落在花影间细碎的阳光,在裴朔雪看不见的地方,忍冬不由自主地微微笑着,两个梨涡也跟着浅浅笑着。
  对于裴朔雪只是一个为自己行方便的动作,也对于忍冬来说却是此生难得的温暖。
  走出主街之后,人流明显快了许多,裴朔雪就地将怀中的人放了下来,带着他往东门走。
  忍冬没有再揪住他的衣角,而是大着胆子跑上前两步,握住裴朔雪的两根手指,裴朔雪动了一下,还是没有甩开他,由着他拽着走。
  忍冬看着自己握住的指尖,又在裴朔雪看不见的地方扬起头看这个人,他只觉得这个人手掌很柔和,身量也高大,他得努力地仰起脖子才能看到裴朔雪的下巴。
  他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生长在忍冬的视线之内,却让他觉得是受到了庇佑,而不是被挡住了阳光。
  若是自己也能长成贵人那么高大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被这个人丢在原地,不用小跑着才能追上这个人的步伐,可是那样……贵人就不会再抱自己了……
  忍冬蹙着眉头出神,一时不知道是该长大好,还是不该长大好,他完全沉浸在方才集市上那条街的安然氛围中,一厢情愿地想跟着这个人走,根本没有想别人愿不愿意接受他。
  牵着裴朔雪的小指,追着踩他投在侧边的影子,没多久,他们就到了东门等着的马车前。
  狸猫早跳到马车车顶上在等他们,远远地就见着人来了,“噌——”地一下蹿进了马车里。
  车夫陪着笑掀开车帘,忍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送了上去,心中隐隐生出些失落。
  “客人养的狸奴可有灵气了,远远地就来等着了。”车夫夸道。
  裴朔雪上了车,懒散得靠在车壁上,自来熟地接话道:“它抢吃的时更有灵气。”
  车夫闻言哈哈一笑,不自主地拉进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马车缓缓行驶在郊外的小道上,两人一个在车外一个在车里聊起些风俗人情来。
  裴朔雪虽去了不少次昭明寺,可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知道昭明寺的住持方丈是谁、叫什么,而且这些还是从一个车夫的口中打听到的。
  和宋明轩相交,裴朔雪纯粹地将他当成了一个棋搭子,两人都不过问私人问题,裴朔雪进了寺中不拜佛,不烧香,只管往宋明轩的厢房去,多余的眼色都不给其他和尚一个,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知之甚少。
  现下在车夫的口中他才知道,昭明寺也是建寺许久,寺中方丈是上一辈方丈传给他的,算是土生土长的建州人,但是住持却是后来的,住持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小和尚一起,他在建州颇有一些香客人缘,昭明寺这才慢慢有了起色。而方丈和住持一向脾性不和,二人一直没有撕破脸完全是因为方丈是个再温吞不过的性子,实在是很难正面吵起来。
  如此两人才同居一寺中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车夫毕竟是个外头人,知道地有限,可也帮助裴朔雪了解了一下昭明寺的大致情况,按照车夫说的住持来寺时间,裴朔雪估摸着宋明轩就是他带来昭明寺的。
  得了这个消息,裴朔雪心中已有主意,准备到了寺中先见那位住持一面。
  他们二人谈了许久,忍冬一直静静听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眼中偶尔略过几丝茫然,看得裴朔雪生疑,不禁出言询问。
  忍冬尴尬地搅着手指,闷声道:“我好像……也不记得了。”
  他自己也觉得茫然无措,他记得寺中人的脸,脑子里能想出他们的人名,可就是记不得和他们有关的事情,就像是这些人是被人凭空塞在脑中,而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忍冬的面色微微发白,他搜刮着脑中关于大师父的事,发现同样地,他也不记得自己在寺中是怎么和大师父生活的,只是潜意识一直在告诉他这个人是寺中他最亲近的人。
  单纯地以这样的标签去定义了他认识的所有人,没有任何事件的支撑,从小长大的佛寺居然变得陌生起来,单薄地像是一盘散沙,只要微风一过,就会散落各地,再也没有半点痕迹。
  忍冬终于知道为什么和裴朔雪只短短相处了半日,自己就生出这么浓烈的依赖感来,因为现在在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个人还有相关的事件记忆,其他人就像是话本上的一个名字,陌生得像是两个世界上的人。
  可是他连贵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他就会将眼前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他才感受过的温暖,藏在心底想要反复品尝的街市庙会也会随之消失,飘扬的柳絮,满树的桃花,正午的阳光,这些具象的、感官的事物都将离他远去。
  他本来就是一个孤单的怪物了,这样下去,他更会变成一个离群索居、彻头彻底的怪物。
  忍冬头一次生出这么切实的恐惧来,他的记忆是单薄得虚假,可自心底发出的恐惧和害怕却是那么真实明晰。
  “贵人,我是不是要……死了……”忍冬求救一般地看着裴朔雪,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好像抓住了自己唯一的希望。


第7章 昭明寺
  忍冬的小手冰凉,在裴朔雪的手中微微发着抖,像极了当年小凤凰的触感,裴朔雪不由自主地心软了。
  在忍冬这个孩子的眼中,让他失去部分记忆,变得如此不正常只有可能是得了什么难以医治的重病。可裴朔雪却知道,世间顽疾千万,绝没有一种只抽取部分记忆的病。
  他没能在忍冬身上看到命盘,会不会是因为他这个“怪病”?
  车轱辘还在缓慢地向前推进,撩起车帘,裴朔雪已经能看到昭明寺的屋檐,眼前就要到忍冬自小长大的地方,裴朔雪却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越发收紧。
  他在害怕。
  裴朔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只要拿着他放在一旁的六角灯在忍冬面前晃悠。
  每次那只狸猫闹脾气的时候,拿个能晃动的东西在它面前转转准能哄好。
  琉璃六角灯下垂着红色的流苏,末尾处系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红珠子,正好落在忍冬的鼻尖上,忍冬抬起头眼前就是那颗隐隐华光的红珠,一时像是被它吸引了一般,定定地盯着它的目光也微微涣散。
  裴朔雪没发现他的异常,蹲下身子,干巴巴地问道:“喜欢吗?”
  裴朔雪的声音像是凭空的一兜冷水,忍冬猝然转醒,再看那颗珠子,只觉它圆润可人,再生不出什么晕眩的感觉。
  忍冬点点头,目光却从那颗红珠子上转到裴朔雪的脸上,他有太多的疑问梗在心中,比如为什么贵人会救自己,为什么他看见的贵人同旁人都不一样,为什么贵人身上的味道熟悉得像是天生根植在他的记忆中的,为什么自己会失去部分记忆。
  这短短半日里,他生出的疑惑太多,经历的事情太多,他本能地信任着面前这个人,可直觉又告诉他这些疑问不能问面前这个人。
  理智和感性的双重拉扯下,忍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定定地看了裴朔雪半晌,然后猛地扑进了裴朔雪的怀里。
  裴朔雪僵了一下,没有动作,忍冬难得的放肆,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像是怕再也见不到他一样。
  裴朔雪想了想,学着人间哄孩子的方法,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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