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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帝阁 (临安教司)


  章淼将目光再次投射到裴朔雪的身上,问道:“昨夜是你同唐济还有几个江浙会馆的学子在秋月楼喝的酒?”
  “是。”裴朔雪毫不避讳地回望过去,不卑不亢道:“敢问大人,唐济此时在何处?”
  “在何处?”章淼冷哼了一声:“昨夜唐济潜入密馆,意欲修改考卷和宋大人起了争执,为了掩盖罪行,他丧心病狂地杀害了宋大人。”
  章淼指着自己腹部,道:“就在这儿,刺了十几刀,宋大人连太医都没能熬过来就死了。你说,像唐济这样的人,现在应当在哪儿啊?”
  裴朔雪听不惯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可是事关唐济,他也没有出言和章淼争辩。
  只是本能地,裴朔雪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唐济昨夜喝得不少,怎么还能一个人跑到距离此处有十几条街的密馆,怎么能突然重重守卫的批卷地?唐济文章不差,虽得不了三甲,进士之位也是没跑的,根本犯不着冒着这个风险去做改卷这么愚蠢的事。
  可惜他如今不过还是一个小小学子,并未踏入仕途,没有能力查证此事,只能借着章淼对他们的询问,尽量拼凑事情的原委。
  “昨夜喝完酒,你和唐济是结伴回来的吗?”章淼问道。
  昨夜是怎么回来的,裴朔雪真记不清了,他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是他和唐济一同出的秋月楼,可之后赵珩却说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但要是告诉章淼赵珩昨夜来过这里,且不说科举榜单还未出,一个皇子深夜来学子院中这样的事传出去有多影响他的仕途,但凡裴朔雪说自己是同赵珩回来的,唐济便理所应当地落了单,更加有前往密馆的可能。
  于是,裴朔雪决定说部分实话。
  “不瞒大人说,昨夜确实喝得有些多,在下实在是记不清是怎么回来的了。”裴朔雪回道:“大人或许可以问问昨夜醉的没有那么厉害的学子。”
  章淼也没特意为难裴朔雪,只是朝旁边的记录官点点头,示意他将裴朔雪的话记录下来,而后便转向了柏崇,问道:“你和唐济同处一室这么久,他可曾有什么反常举动,尤其是这两日。”
  此话一出,裴朔雪和柏崇一齐想起了那夜悬而未决的事——唐济说柏崇拿了他的东西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章淼是个人精,见柏崇目光微动,便知此事有突破口,当即恐吓道:“好在宋大人拼死保护住了文卷,才使得密封的文卷未被开封,不然今年辛辛苦苦多年的考生成绩全数不算,或延期再试,或等下一年。唐济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对你们是多么地不公平。如今这事已经引起陛下的重视,陛下特意派本官来此调查,若是有知情不报者,与唐济同罪!”
  此话一出,裴朔雪都来不及给柏崇使眼色,吓得柏崇脱口而出:“我知道!我……”
  话开了头,裴朔雪再没有隐瞒的法子,听着柏崇将那晚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柏崇也没添油加醋,讲得和那晚同他和岑析讲得都差不多。
  那夜像往常一般,唐济和几个学子约了饭,早早地沐浴后出了门,柏崇依旧待在屋中。谁知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样子,唐济慌慌张张地从外头回来了,一进屋就在翻找东西,发了好大的一通火,一口咬定是柏崇拿了自己的东西。
  柏崇平日虽因清贫有些自卑,可也是有几分骨气的,见唐济没有证据就一味地说自己偷东西,便和他争论起来,两人怄着气,柏崇也不肯他翻捡自己的行李,摩擦因此越来越大,两人一直闹到了院中。
  之后便是裴朔雪和岑析出来说和,劝说他们二人和气生财,少生事端。
  “那夜大抵情况便是如此,岑学子也在场,大人若不信,也可问他。”柏崇中规中矩地将事情解释清楚,又习惯性地低下了头,没有发现章淼在听见“岑析”的名字时目光微动,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之后,章淼又随意问了几句他们的日常起居,唐济这个人秉性习惯,家中姻亲关系之类的话,便带着官兵离了院子。
  柏崇吓得不轻,见章淼走后忙回了自己的屋子,就留裴朔雪一个人站在院中,看着往日欢声笑语的院子突然寂静了下来。
  自从科举之后,岑析便少住在此处,今日也是同样的不在。
  章淼话说得严重就是为了诳柏崇的话,其实裴朔雪看得清楚,陛下在意此事不假,可也不想将此事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因此章淼来的时间都是选的考院午后大家午休的时候,且是从偏门进来的,官员连刀都没配,也未曾骑马过来,显然是怕闹出更大的动静,再结合章淼走之前再三嘱托他们二人要守口如瓶,裴朔雪推测,这件事也不过就在章淼的礼部,他们这几个被问话人之间传着。
  岑家是贵妃的母家,章家是皇后的母家,岑贵妃和章皇后向来不对付,各自有子后更是风波不断,章淼要是去岑家问一声,此事可能还不是两个皇子之间的事,若是不问,唐济这件事恐怕是朝着赵珩来的。
  裴朔雪站在午后的灼热阳光下,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若真的是冲着赵珩来的,他要不要出声提醒?
  可是只要一提醒,他便会被视为赵珩一党,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辅佐赵珩去争夺皇位。
  可要是不说,若这是一个大的圈套,足够赵珩吃足了苦头。
  ——
  岑府。
  回廊下养着一池锦鲤,岑析倚靠在栏杆边,手中握着一把鱼食,正在有一处没一处地丢鱼食。
  “公子,这是这几日老将军的北境军报,还有他在营中送过来的兵法和军队整治文书,老将军说了要末将督促您每日看完。”副将李为将一大摞文书摆在岑析面前的小几上,正挡住了他追随其中一只红尾鲤鱼的目光。
  “还有,公子您已经五日没有去见殿下了,将军说至少每三日,您应当去见瑞王殿下,带他熟悉平都事务,并留意殿下的日常举动,小心他的言行举止,一定要注意殿下身边的人。”李为尽心尽责地将岑老将军的话一一转述,岑析却连身子都懒得挺直,依旧靠着栏杆不动。
  “李将军,您说我爷爷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岑析没大没小道。
  “公子慎言。”李为是岑家军部下的老人了,一直跟着岑家四处征战,对岑家人,尤其是岑老将军忠心不二,若不是说这混账话的是岑家公子,他定是一拳头招呼上去的。
  “您看。”岑析指指自己,又指指李为,道:“他叫您看着我,时时汇报我的所作所为,又叫我看着瑞王殿下,时时向他汇报。他是怎么想的,会觉得我这么一个被监视的人还会帮着他监视旁人?这是不是很矛盾?”
  “再说,他以要我替殿下留意贤能的名头,叫我参与了今年的科举,明摆着是想让我从文了,可现下又要我去看军情军报,学兵法策略,搞得我要上战场似的,这是不是更矛盾?”
  “老将军自有他的考量,做下属的无需多问,只管执行便是。”李为忍不住多劝一句:“老将军定是不会害公子的。”
  “他是不会害我,可也怎么管过我。”岑析哼了一声:“他从未过问过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的心中只有岑家,还有混着赵家和岑家血脉的孩子。”
  李为是看着岑析长大的,当年岑析父亲还在军中的时候,他还和岑析父亲拜过把子,岑析就算喊他一声叔,他也受得起。
  眼见着岑析小的时候被送上元和山,这么多年在岑家和元和山之间游走,也不是和岑家多亲近的样子,李为心中也不好受,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那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岑析愣了一下,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
  在他上了元和山之后就跟在自己的身后,不管自己怎么逗弄他都听着掌门的话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小傻子也曾扬起脸,天真地问他:“师兄长大想要做什么呢?”
  彼时他是那么回倪书容的:“师兄只想在元和山随意找一块草地躺着,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就在这山中消磨岁月,陪着小容儿长大。”
  可是如今,他忽地不能这么潇洒地说出这个心愿了,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他的姓氏,他的身份,他肩上担着的责任都不允许他做一个寄情山水的逃兵,自从他护送赵珩回都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和这位岑家注定要辅佐的主君绑在了一起,或者追溯到更久,在岑家送女进宫的那一刻起,岑家注定要成为赵氏手中的一把刀,既想要用它来开万世太平,又怕刀锋锐利,反而伤了自己。
  岑家和赵家是姻亲,但也注定无法成为寻常人家的姻亲。
  “李将军,您说,我们就非得辅佐一个皇子上位吗?”岑析轻轻道,向来明亮的眸子中多了一分茫然。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李为坚定道:“只有破釜沉舟,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岑析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李为。
  “那就请李将军把这封信送到蜀州,送到元和山倪书容的手上,就说事态紧急,我恳求他即刻入都。”岑析将手中的鱼食一把全撒了进去,看着水面上的锦鲤争相啄食,微微叹息:“希望爷爷和父亲都没看错人,希望岑家也没辅佐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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