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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帝阁 (临安教司)


  秦远川“噗嗤”一声笑了,揶揄道:“我说你在看什么,原来是躲在这里看没过门的媳妇呢?”
  林悯春笑笑不回应,可翘起来的脚尖微微晃动着,足以说明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你和姜家小姐约好的?难怪昨日那样地积极撺掇我们今日同来踏青,原来是来给你做掩护的。”秦远川越推理越觉得林悯春被美色诳过了头,没好气地给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一眼刀,奇怪道:“我听说这姜家的二小姐平日里都冷冷淡淡的,姜家的几个姑娘们都与她不甚交好,也就是你见了一面便当做了宝贝,上赶着让你父亲去打听,我们这儿什么样的温柔美人没有,谁知你偏生看上了这个。”
  秦远川还是兄弟意气的年纪,自然理解不了林悯春情窦初开的悸动,林悯春坐起身子,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什么叫做随便一眼,两年前我是……”
  “得得得,别再说你们两个寺庙初见时惊鸿一面,见之难忘的故事了,我们兄弟几个哪个耳朵没听出老茧来,你喜欢就好。我记得离你和姜家的婚期也没多久了,你很快便能得偿所愿了,到时候有的你嘚瑟了,能嘚瑟一辈子。”
  “知道就好,以后对你嫂子恭敬些。”林悯春抬手在秦远川的头上揉了一把,秦远川立马炸了毛,“别摸我头啊,摸头会长不高的。嫂子就嫂子,我认了还不行吗?”
  “哼。”林悯春见秦远川服了软,收回了在他脑袋上作祟的手,顺着树枝就要下去,“时辰不早了,下去再玩一会子,就得回去了。”
  林悯春身手快,说完已经下了树,秦远川还呆呆地在树上看着姜家踏青的地方出神。
  “瞧什么呢,再瞧你嫂子,我可手下不留情了。”林悯春站在树下半真半假地威胁道。
  “不是……那发了性子的马拉的马车……是嫂子的那辆吧……”秦远川张大了嘴巴,指着那个方向,呆怔怔地说道。
  林悯春目光一凛,往远处看去,原本三三两两踏青的姜家女眷忽地散开了不少,隐约还能听见嘈杂慌乱的人声,一辆马车疯狂地撞出人群,居然往山上的方向跑了。
  上山的路窄小,普通马车的马未受训练,根本不能安然无恙地爬上去,现在又是这马发了性子的时候,极大的可能是会驮着马车甩落,到时候其中的人便会颠落在崎岖的山路上,甚至于滚落到山谷之间……
  林悯春此刻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也来不及确认马车内的是不是姜家二小姐,便飞身上了栓在一旁的马,追了过去。
  林悯春熟悉这里的布局,当即选了一条可以包抄的路围了过去,可他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了神志疯癫的马匹,几次都在能挡下的时候堪堪错过,虽然在错过的时候他设法确认了马车中的人就是姜家二小姐,可是听到自己的心上人故作镇定,可声音里都带了颤抖,林悯春更急了,心一横,铤而走险地拍马去了一条人烟罕至的荒废小道上。
  雨后路滑,林悯春一面又要快,一面又要注意脚下的路,不多时背后便布满了冷汗,等他再次冲到拐口时,这次终于见到马车还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正在飞速而来,林悯春迎面而上,不过几瞬呼吸之间,拍马飞跃,拉住马车缰绳,扭转方向,堪堪把要把撞向谷底的马车拽了回来,可半边马车已经斜着卡在了岩石上,难以拖拽上来,而里面的人也已经被这连番地颠簸惊吓闹得没了声息。
  林悯春叫了几声都未曾得到回应,臆测里头的人很可能晕了过去,便只能一面稳住发性的马匹,一面左右张望,想要寻一个支撑点拴住马车,以便他救人。
  林悯春吹了个呼哨,自己原先的那匹黑马闻声赶了过来,林悯春卸下它脖子上的缰绳,接在自己胯。下的这匹的缰绳上,这才终于腾出点手,把接长的缰绳拴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这时,马车里的人居然醒了,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动来,林悯春重新跃上马身子,掀开马车帘子,探了半个身子进去,把里面的躺着微微呻。吟的少女抱了出来,放在了黑马的马身上,自己低着头想解了身下这匹马和马车的连接,好骑着他带着黑马把人送回去,谁知刚解了一半,胯。下的马不知道怎么又发起了疯,忽地扬起马蹄,没了缰绳又无防备的林悯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跌落马车,沿着山间泥泞的路滚了几圈,却没有一个能着力的地方,最后眼前是一片澄澈的淡蓝湖水随着自己的坠。落越来越近。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在失去意识的瞬间林悯春只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片云彩托起,全身都软绵绵的,眼睛竭力想要睁开,却只能开一点缝,只有从那条缝隙里似乎看到眼前有一张模糊的脸,唯有鼻尖清清楚楚地闻到了一股只有冬日雪后才能松树下闻到的清冷松木香味。
  作者有话说:
  裴裴:我这是没睡醒吗?(蒙)


第122章 他人怀
  秦远川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山岩边上林悯春晕了过去,众人不敢耽搁,连忙把他送进了医馆,林家人也赶了过来,郎中粗略一看,说并无大碍,可能是惊吓导致的晕厥,秦远川不信这小小的失马能吓着林悯春,嚷嚷着要让郎中再给林悯春看看。
  正闹着的时候,林悯春悠悠转醒,郎中问了些症状,又查看了一番他的全身,还是做出只是受到了惊吓的诊断,开了个安神静气的方子,林悯春便同林家人一同回去了。
  只是回林府的时候,林府管家死活不肯林悯春再骑马,临时雇了辆马车, 临走的时候,秦远川非挤了上去,待车平稳运动,他便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到底怎么样,有事吗?”
  林悯春按了按太阳穴,只觉记忆里的清冽松木香像是梦一般,他搓了搓指尖,低头闻了一下,手上只有从医馆里沾染的中药味。
  秦远川见他不说话,只是做这些奇怪的动作,越发焦急,“悯春?你不会真傻了吧,要是傻了,这英雄救美可不划算。”
  “我好像……是被人救下来的,”林悯春像是听不见秦远川在说话一般,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句。
  “救?谁救的你?只有我来救你……”秦远川奇怪道。
  林悯春回过神来,这下才像是回了魂,拍了拍秦远川,道:“我没事。”
  见着林悯春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秦远川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他,“抢了许久,算是给你添添喜。”
  当着秦远川的面,林悯春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攒金的凤凰簪子,一看就是江南一价难求的琳琅阁珍品。
  “谢了。”林悯春也没有推辞,把锦盒揣进怀中,“一定来喝喜酒。”
  没多久林悯春就要同姜月儿成婚,秦远川寻了这只簪子来也算是给他们成婚的私下礼物。
  林悯春并无大碍,姜月儿在床上修养了一段时间也痊愈了,堪堪赶上婚期,两家定好的良辰吉日这才没有辜负。
  迎亲的队伍从林家浩浩荡荡地通过姜家,林悯春坐在高头大马上,四周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耳边欢快的唢呐声夹杂着三三两两的祝贺之语,到了姜家又是一番热闹,半个时辰后,林悯春如愿将心上人带回了府中。
  林姜两人皆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可这婚事也未曾过于铺张,就连请酒也只是请了些相熟的人,林悯春随意一扫便是熟面孔。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林悯春在唱喏声中与姜月儿行拜堂之礼,可就在转身第三拜的时候,林悯春余光瞥见在大堂里三层外三层的柱子旁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倚靠在柱子旁,目光幽远而深邃,蕴藏着浓郁的情感,却又像是一潭深水,让人难以捉摸其中的情绪,只是在触到他双眸的时候,林悯春脑中空了一瞬,而后喜悦的心居然平静地漫过淡淡的伤感。
  这个男人站在那里就像是在绚烂的油墨画中闯入的一抹清淡水墨,让人打眼一看便觉得和此情此景格格不入,林悯春静静地看着他,细细地辨别着自己心中奇异的、忽然而生的情感。
  林悯春敢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清隽男子,可见到他突然出现,林悯春竟然也没有丝毫慌张和惊讶,就好像是他的内心一直在等待着这么一个人一般,就好像是与故友的重逢,见到对方出现的一瞬,心中只有“他终于来了”的释然感,好似他们就合该见这一面。
  林悯春停顿的时间太长,就连盖着红盖头的姜月儿都觉出不对劲来,轻声唤了一句,“夫君?”
  这轻轻柔柔的两个字像是把林悯春从梦境中一下子拉到了现实,他收回目光,顶着众人的探究的眼神忙与姜月儿行完最后一礼,再急急抬头往那男子站的地方看去——柱子旁已经空无一人。
  林悯春微微晃神,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方才是否真的见到过那个男子。
  一阵微风吹过,难以在夏日里酝酿出来的清冽松木香忽地萦绕在林悯春的鼻尖,他抬脚想要去各桌子酬谢宾客的腿又似生了根一般顿在了当地。
  风似有形,缓缓地给了他一个无形的拥抱,略过指尖又盈了满怀,只可惜这个拥抱只短暂地停留了两三秒,就又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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